第九十五章毫無保留
神殿在什麽地方？沈妄站在多年以前的神遺之地，沉默。
一片斷壁殘垣。
估計是玄陌找不到奈何，就把對奈何的恨意轉嫁到神殿上了吧。
一樹桃花開的依舊。
桃花燦爛，樹下站著白衣青褂的少女，他閉了閉眼，卻發現她已然離去。
到底隻是幻覺。
“該去見她了。”
京都，葉奈何和葉家三兄弟以及大少奶奶秦晚霜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葉奈何倚在椅背上，喝著一杯酒水。
“奈何這次回來可以住多久？”葉荻問道。
“我也不知道。”輕笑“這世道要變了，我跳不出去。”
“怎麽？”葉墨疑惑。
“這次妄哥哥沒有回來，等他回來後，估計就不會是沈妄了。”一口悶下那杯酒，嗆得她咳嗽。
“為什麽？”葉逐疑惑“人還會變不成？”
“他從沈家大公子變成魔尊，現在，又要變上一番了。”掩口輕笑，素錦的大袖極為優雅，沈焱說的倒是沒錯，論風華，葉奈何絕不輸於任何人。
秦晚霜今日穿了件白色蝴蝶襦裙，外罩淡紫色大袖衫，還挽了一條同色的挽紗，優雅高貴，正是世家夫人的風範。
“人，都是會變得。”
驚訝於秦晚霜竟然會主動開口，葉奈何笑得溫柔“嫂子說的沒錯呢，人都是會變得。”
隻是沈妄變得比較徹底而已。
連靈魂都變了。
“那麽奈何為何還那麽苦惱呢？”秦晚霜笑得矜持，一舉一動都占著分寸。
“因為我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變成我都不認識的妄哥哥，而且……”抿了抿唇“不是他變的不好了，但是到底是有很大的問題。”
“什麽問題？”
“讓我無法麵對他的問題，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他。”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應該叫他沈妄？還是玄妄？還是別的什麽人？“把他當做一個全新的人我又覺得詭異，所以很苦惱呢。”
“……”葉荻沉默片刻“無論沈妄變成什麽樣，沈妄還是沈妄，這一點不會改變，奈何應該清楚才對啊。”溫柔。
“嗯呢。”葉奈何笑得溫柔。
但願如此吧。
沈妄玄妄，她到底是分的太清楚了。
一頓飯，大家都吃的很是開心，葉奈何回了自己的房間，玉兒給她鋪好了床鋪，備下了熱水，一切都像她從沒有離開過那樣。
她脫衣入水，撩起水浸濕了如墨的發，水中花瓣沾在了身上，發上，美的撩人。
然後，窗戶響了。
葉奈何“……”emmm……
就不能讓我好好洗個澡嗎！這麽喪心病狂真的好嗎！
沈妄也懵了，為什麽她又在洗澡？自己這是來的是時候還是不是時候啊！
“妄哥哥？”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葉奈何也是已經知道就是這貨來了，一臉無奈。
沈妄眸子危險的暗了暗“是我。”
“妄哥哥可否等上一會兒？”倒也是心寬的放心沈妄的人品。
卻不知道有些時候男人的人品教養全部可以掉線的。
“好。”沈妄也是能忍就忍，為了更長久的未來，他忍。
不忍也狠不下心來啊！
不然會被雷劈，九轉天雷劫可不是吃素的。
葉奈何迅速的把自己洗幹淨，套上衣服，撕張符咒烘幹頭發，她可不要什麽濕身誘惑，現在就已經夠危險了好嘛！
“妄哥哥回來了。”她笑，卻不知怎麽把話題繼續下去。
“嗯，我回來了。”溫柔。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相對無言真的是個大問題。
“奈何不想問我什麽？”沈妄笑著看著她，墨色的錦袍上是銀色的暗紋，葉奈何仔細的看了眼，好像是翻卷的雲彩。
“有些不知從何說起。”怎麽可能開得了口呢？即便那是玄妄自己的選擇，但是她確實為他提供了那條路，那條無法回頭的路。
“你又不欠我什麽。”苦笑，有什麽不能說的？
“不，我欠你的。”執拗的看著他，像倔強的小獸。
“你不欠我。”沈妄依舊是笑，溫柔的樣子“無論是對沈妄還是玄妄。”你都不欠我什麽。
葉奈何笑得苦澀，燈影幢幢，燭火跳躍，映進她的瞳孔，通紅。
“你簡直比焱哥哥都要聖父。”
“聖父？”
“就是無私的好人啊。”葉奈何輕輕的笑，有些無奈。
“無私的好人？”沈妄被逗笑了“我做這一切，隻不過是為了得到你罷了。”
怎麽可能沒有私心呢？
那是，他喜歡了兩輩子的女孩子啊，他怎麽會沒有私心？
“……”這話說的，讓我怎麽接啊！尬聊小王子就是你啊！
“奈何，你在顧忌什麽呢？”沈妄看著她，眸子裏是極端的無力，似乎馬上就要倒下。
“我會離開的，我不能控製自己什麽時候會離開，你能接受隨時都會失去我嗎！”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幾欲落下淚來。
沈妄沉默了。
能接受嗎？當然不能，他甚至不能想象葉奈何消失的時候，他會瘋的，一定會瘋的。
“就是這樣，這就是我的顧慮。”她看著他，嘴角勾起饑俏的弧度“妄哥哥覺得如何呢？”
沈妄沉默了很久，看她的眼睛都有些發紅。
“奈何，你厭惡我嗎？”
“不。”
“這就夠了。”他笑了，那笑極為惑人，像極北之地萬年的冰川突然融化，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震撼。
這次換葉奈何沉默了，不知應該怎麽讓沈妄死心，又有些莫名的不舍。
她並非無情，怎麽可能不對沈妄有感覺？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上他？
可是……可是，到底是虛妄罷了。
她閉眼，回憶起那些年他和她的日子。
有沈妄的，也有玄妄的，紛亂複雜，卻都是格外溫柔。
“奈何還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我要在京都多住一段時間，也該陪陪哥哥們了。”歎息“我們分開都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可好？”
“……你開心就好。”溫柔。
“你們怎麽都這樣啊。”葉奈何無力的撐著腦袋，無奈的看著他。
“這是我們共同的要求。”他認真的看著她。
他們的一切陰霾，隻不過是為了她開心而已。
隻要她開心，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葉奈何無言以對，想倒杯茶水來喝，卻被沈妄搶了過去。
“晚上不要喝茶，會睡不著。”嚴肅。
葉奈何“……”說的你來了這麽一出我還能睡著似的“我今夜估計是睡不著了。”無奈的笑。
“怎麽能不睡。”他皺了眉，很是不讚同。
“可是肯定睡不著了，我也沒辦法啊。”欲哭無淚，她這是因為誰啊！
“我看著你。”
葉奈何“……”你他喵的在逗我！“打住打住，若真如此，我就更睡不著了。”捂臉。
兩輩子加起來都不會撩妹子嗎！這種隻有弟弟的直男真可憐，能有女朋友才怪。
“那奈何怎樣才能睡著？”那真真切切的擔憂，讓葉奈何也沒了調侃的心，無奈的看著他。
“我們再說會話吧。”溫柔。
“這倒是難得，我以為你和我是沒話說的。”苦笑，對自己的不善言辭也是很絕望。
“……隻要妄哥哥你不冷場，就不會有什麽大事。”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一定有問題！果斷趁現在練習一下，至少不能冷場，而且老是冷場，不然也太尷尬了！就因為這個，也不能和他談戀愛啊！
“好。”溫柔。
然後……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許久，葉奈何才開了口“我感覺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可能有點問題。”
“怎麽？”毫無察覺。
葉奈何笑得僵硬，努力忍住打死這個某種意義上來說極端的粗線條的貨。
“我們在一起老是沒話說不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嗎！”
沈妄頓時感覺自己好傻，這真的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啊！和自己喜歡的姑娘坐在一起沒話說簡直就是絕望的具象化。
“其實我們有很多不可說，所以我們導致了幾乎沒話說。”葉奈何認真的分析原因“不可說，是我們最大的問題，可是我還沒有解決它的辦法。”也是十分苦惱。
“其實沒什麽不可說的，我對奈何你沒有秘密，隻要你想，我可以對你毫無保留。”這誓言不可謂不重，他畢竟有著太過長久的記憶，玄妄的記憶太長，幾千年的記憶加上那場諸神時代的覆滅，幾乎可以將人吞沒。
可是對於沈妄來說，他重要的記憶，隻是葉奈何而已。
聽起來有些變態，但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不是毫無保留的問題，因為有些事我知道了反而更不好。”葉奈何無奈“我知道了，隻會讓我更倒黴，如果可以，我不會想知道任何事。”目露悲涼“有很多事，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更好。”
沈妄看著她，想起那些年她在神殿的時候，就是因為知道太多，才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這就怕是命運吧。
“但是我們可是說別的啊，比如我和你喜歡的東西等等，不一定非要說那些沉重的東西的。”
“好。”能與她說話，他何樂而不為？隻是怕自己笨嘴拙舌，氣到了她而已。
她微笑。
“那麽，我們都想清楚後，再說吧。”
“嗯。”
“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