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老頭子的態度
先找老頭子，死磨硬泡連偷帶搶的弄來一箱子特供煙，一箱茅台。然後就抱著荊軻刺秦王，霸王渡烏江的決心直奔郊外的一處宅子。別人不知道柳慕羽住在哪兒，他可是輕車熟路。
老頭子見了他還很高興，一聽說他要討字就沉下臉來，再聽說居然是送給什麽古玩玉石店的小老板，更是生氣，連說沒門。
顏三早就料到老頭子的態度會是這樣的，也不廢話，直接提著包入住了，他早就知道這是一場持久戰，戰前動員都做好思想準備了。
柳慕羽跟顏三的爺爺是發小，當年就是一個縣城裏住的，後來他跟老師學書畫，爺爺則當兵從軍了。他畫了一輩子畫，成了大師，爺爺打了一輩子仗，成了將軍，雖然身份不用，文武有別，卻還是好兄弟。
但兩個人卻活活的鬧掰了，為啥？還是為了他的字。十幾年前爺爺的一個老上級想要柳慕羽的一幅字，爺爺雖然知道他的怪癖，但老兄弟還能要不來一幅字？當下就滿口答應打了包票，結果竟然這老頭子連他的麵子也不給，直接給他拒絕了。
這讓老爺子氣的夠嗆，揚言跟他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柳慕羽更是個倔脾氣，說你是我老兄弟知道我的脾氣，居然還幫別人來要字？這兄弟不做也罷！
結果就真的十幾年不見麵了。
顏三那時候十來歲，還上著高中呢，他從小就跟這位柳爺爺學字，感情很深，他們老頭子絕交就絕他們的，他可不管那套，照樣沒事就往柳慕羽家裏跑，老頭子知道了也不生氣，任他來去自由。
顏三別看其貌不揚，一筆字寫的可是不同凡響，從小到大，所有學校裏的書法大賽都是他第一名，就這還是他沒有太盡心學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來柳爺爺這裏是玩大半天，學一小會兒。
氣的柳老爺子吹胡子瞪眼，說他是朽木不可雕也，命他把那些拿來跟師傅炫耀的獎狀都撕了，怕給他丟人。
不過對於他拿獎金買來的酒倒是來者不拒，就這花生米，喝的那叫一個美滋滋。
柳慕羽老爺子兒女都在國外定居，一個娶了一個外國人，一個嫁了一個外國人，小孫孫孫女都是混血兒。要接他去國外好方便照顧他，畢竟他年歲大了。
柳慕羽可不去，在這裏住了快一輩子了，死也要死在這裏，還能一把老骨頭扔到海外去？兒女自然拗不過他，隻好給他雇傭了兩個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這所小院子就像世外桃源一樣，院裏夏天種菜，秋天是海棠，冬天是梅花，院內有樹，夏天乘涼，秋天賞月，真是雅人雅舍，自得其樂。
這也是顏三喜歡來這裏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次來他可是搞破壞的，把院子裏的海棠花給踩了一大片，人家好好的石桌子也被他據說一不小心給弄壞了，早上起來大呼小叫的練拳法，踢騰的滿院子不得安寧，吃飯又挑三揀四，這個不吃，那個不咽的。
一個燒菜的阿姨，一個做雜物的半大老爺子，跟著柳慕羽也清淨慣了，顏三這麽一作，連他倆都頭昏腦漲的苦不堪言，去跟老爺子告狀，老爺子撚須而笑，這小子跟老夫來這套，還嫩著呢！
告訴兩人再忍幾天，最多一個禮拜，這小子一準灰溜溜的離開。
果然也過折騰了一個禮拜，這天晚上柳慕羽見他吃完飯後悶悶不樂，問他咋了？感冒了麽，自己作的吧？感冒了趕緊走啊，別把我們給傳染了，老頭子拿著拐棍指著他，毫不客氣的趕人。
“明天我就走了。“顏三說。
“哼，就知道你呆不住，作累了吧？啊？嗬嗬。”老爺子其實不大想他走，這孫子成天大鬧天宮的雖然亂，但就透著那麽熱鬧，每天看見這孫子翻跟頭拿大頂都想笑，心情好的飯都吃的比平常吃的多。
“部隊的命令前兩天就下來了，我這次回來的學習也結束了，明天就走，可能要去個一年半載了。”顏三說，不再嬉皮笑臉。
“哦。”老爺子拄著拐杖說，這小子是海軍的他知道。當年那個老家夥非要孩子去海軍，自己還去找他二叔說道過，那大海茫茫的，出點啥事，連個抓繞的地方都沒有。
“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這次走後要是很久都沒來看你，那是我在出任務，可不是跟你製氣呢，也省得你惦記。”
“嗯。”柳老爺子
“這麽多年多少人找我跟您求字我都沒有答應，就怕惹你生氣。這次人家沒有求我，是我主動給人家求的。”顏三說著起身拿起身邊一個包，取出來兩個大袋子，還有一瓶酒。
“這是上次你跟我說起的龍岩花生，你說三十年的事了你還記得那麽清，我托人去找了，還真有個以前賣花生的趙老爺子，歲數跟你差不多了，人家早都不幹了，好說歹說才給你做了這點。”顏三說著打開袋子，把花生倒在桌上。
又起身去拿了兩個小酒盅，打開酒給二人滿上。柳慕羽自己剝了一個，放進嘴裏慢慢的咀嚼，真的還是三十年前那個老味道。
上次他是跟顏三閑談，忽然說起來的，不想這小子居然這麽上心，還真給找來了。他說的輕鬆，但找個三十年賣花生的沒名沒姓隻有店鋪名的人，會有多不容易。難為孩子了。
“這小子叫唐浩，是個醫生，比我年紀還小呢，是個人物。上千萬的東西說送我就送我了，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顏三微笑著說。
“我回來跟我們那幫哥們說起，他們說可能是知道我身份有意接近我，嗬嗬，他們不知道唐浩還救了我和佳茹一命。這得多大的恩情？怎麽報都不為過吧，還至於再送我東西？還有我看的明白。這小子真的是不在乎”
柳慕羽也不說話，靜靜的聽著，慢慢的嚼著花生，品味著熟悉又遙遠的味道。
“是他要開店，所以我想送您的字，別的東西人家可能也不稀罕。對了，這小子我看有點真本事，我回頭告訴他有時間來瞧瞧您，順便給你看看你那老寒腿，我就不信天下就沒人治的了？”顏三說。
“這小子啊，還真是特別，我跟你說柳爺，你要是看見他一定也喜歡，不喜歡也關係，一頓拐杖打出去就是了。”
“您老跟我爺爺的事，按說也輪不著我們小輩說啥，誰對誰錯更不敢胡說。不過柳爺啊，我知道你老後悔了，我爺爺也後悔了，你倆都後悔，卻誰也不說，都憋在肚子裏。”顏三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臉，說的真摯而動情。
“每次過年我爺爺要念叨你一回，罵你一回，我知道他那是想您呢。還有每年過年我孝敬您的好酒，都是爺爺故意放在那兒讓我拿的，他知道你喜歡喝，就借我的手給您送來。”
“有時候您喝醉了，也會罵我爺爺，從年輕的時候開始罵，一直罵道現在，是不是您老爺想我爺爺了？”
“柳爺，我今天說的話多了，也算是跟您話別，明天就出任務，今晚不敢喝多了。等我回來，給您帶幾條海魚，我再陪您好好的喝兩盅。”
說罷站起來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站直身體，挺起胸膛，揚起頭。雖然沒有穿軍裝，卻還是對老爺子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柳老爺子看著他的背影一時百感交集。
這小子不再是那個調皮搗蛋，趁著自己睡午覺在自己的臉上畫畫的小胖墩兒了。也不是那個還不懂的喝酒，就馱了兩大桶劣質散白酒，騎了整整半天自行車，來跟自己得瑟的小男孩了。現在他也是一個海軍軍官了，是大人了。
剛才看他敬禮的神態，還真是跟他爺爺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