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要從白走到黑
唐浩拉他坐下,道:“七指大哥,你先別著急,你確定沒有和別的女人……好,那嫂子離開的時候,是不是懷有身孕呢?”唐浩小心翼翼的說,他對自己的相術有信心,絕對不會看錯。自己沒有算錯,那就一定是七指記錯了。
“那也不可能啊,那我怎麽會不知道!秀秀她也會告訴啊?這樣的事她幹嘛瞞著我,要是她有了身孕,那我爹娘.……啊呀,這個這個,還真不能確定吧?”七指心早亂了,竟然問起唐浩來。
“七指大哥,我想還是有這個可能的,你想,你那麽年輕不會懂,嫂子當年也年紀不大,又沒有生產過,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所以.……”
“那我,那我有兒子了?我兒子,我跟秀秀的兒子?”七指嘴唇發抖,整個人似乎都歡喜的癱了,這樣的事自己就算是做夢也沒有想過。
卻聽唐浩繼續道:“七指大哥你命中也隻有一次婚姻,就是跟嫂子,你們沒有離婚,所以還是夫妻,你臉上這夫妻宮還是穩如泰山,雖然內有小小波瀾,卻不曾撼動你們的夫妻之相……”
見七指一臉詫異,忙道:“我就說白了吧,秀秀嫂子還在人世,你們的夫妻緣分不但沒有盡,還綿長的很哪,哈哈,七指大哥不要做小女兒態,兄弟先恭喜你了!”
說罷站起來,果然很認真的拱手,滿麵笑容的口稱恭喜。
七指坐在那兒傻傻的看著他,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出乎意料的東西。還悄悄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想,如果這畢竟也就是個夢,那他寧願永不醒來。
唐浩又遞給他一支煙,他深深的吸了幾口,低著頭,讓眼淚肆意的留下來,滴到地板上。這十幾年的悲傷,無論積累了多少眼淚,他都要再今天流光。他已經太久沒有哭過了,也太久沒有這麽疼過。
無論這是個多美好的消息,他的胸口都很疼,疼的肝腸寸斷,疼的撕心裂肺,疼的鮮血淋漓。
天色早已經暗了,暗了又黑了,唐浩起身打開燈,光明衝破黑暗,也驅散了黑暗裏所有的不堪,所有的沉鬱。
“好兄弟,你能算出來秀秀現在哪裏麽?”七指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他哭的已經太多了,已太多。
“大哥,說來真是難以置信,你們夫妻這會兒竟然沒有離別之相,你說奇不奇怪?”唐浩微笑著說。得知秀秀嫂子沒事,還有一個兒子,他也替七指大哥放下心來。
“啊?這是啥意思啊?你別賣關子,怎麽還要哥哥給你跪下麽?好,我這就……”七指作勢就要下跪,唐浩忙大笑著按住他。
“我是說啊,嫂子現在就在省城!”唐浩說:“你找來找去的,沒想到這次還真的找對了,你別這樣盯著我,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哪裏,我還沒有那麽神好麽?”
“你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知道我現在.……我,省城這麽大,我.……”但他隨即也明白了,省城再大,也沒有全國大。自己在邊境小城等了十幾年,不料這無意的一來,竟然就來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兒身邊。
其實隻要知道秀秀還在,他就已經心滿意足,感謝上蒼了。竟然還有一個兒子!那可是出乎意料的萬千之喜,歡喜的他心裏都害怕了。
而且唐浩說他們還是夫妻之相,而且說什麽夫妻宮穩如泰山,那意思就是秀秀還一個人唄?這麽多年了,秀秀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有驚世的能耐,尚且過的如此狼狽不堪,那秀秀她一個弱女子,當時又是重病之身,她這些年來是怎麽一個人拉扯著自己的兒子過來的?那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會是多麽的艱難困苦。
自己十幾年來沒有一個晚上睡過好覺,每個晚上都要想著她,念著她的名字才能入睡。她在長夜無眠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的想著自己呢?
“我要去找她,現在就去。”七指大叔站起來,他現在一刻也不願意等了,他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年華了,人這一輩子有多少的年華可以讓他如此浪費?
唐浩不但沒有試圖阻止他,反而也站起來說:“好,我跟你一起去!”
午夜時分的秋夜真是美麗啊,我們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的欣賞夜色了。就是那種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就是靜靜的抬起頭看天空,多少年沒有這樣了?很久了吧?
燈光之外的繁星似乎也久違了,遙遠的幾乎看不清,但月亮卻好像很近,至少看起來沒有那麽遙遠的遙不可及。
就快中秋了,月亮已經不是那麽彎彎了,它很快就要變的團團圓圓了,等到它圓了,人間也要團圓了吧?
夜風吹過,已經有一點點滲進皮膚的涼意了。唐浩和七指穿的都很少,他們都沒有覺得冷,也沒有感覺到秋夜的冷清,因為他們的心裏都有一團火。
唐浩陪著七指走出小區,走向大街,走過大橋,走進茫茫的夜色,走過整整十幾年的往事,一直走到陽光燦爛的明天。
隨後整整一個禮拜,七指都沒有正經回家睡覺,他白天拿著地圖穿過每一條陌生的街道,走進每一個小區,踏進每一個超市商店。到了晚上右手走的累了,他就幹脆躺在一張椅子上和衣而睡,一件楚楚給他準備的大衣就是他的被子。
一個禮拜他一共丟了兩個手機還有幾千塊錢,氣的楚楚幹脆給他買了一個二百塊錢的老式老人手機,隻能打電話發信息。出去一次隻準他帶二百塊,花完了回來要,省的丟了生氣心疼的。
其實主要還是為了安全,萬一再被人搶了呢,楚楚甚至還特意給他找來一套很破的衣服,讓他假扮農民工,這樣至少也不會被人惦記搶他吧?其實以七指的本事,他不去搶別人已經夠好了,一般的小賊誰能搶得了他呢?
但不論是楚楚還是唐浩,都沒有勸他不要這樣沒日沒夜的去找。他們知道無論七指找的多麽辛苦,多麽疲累,他的心裏都是快樂的,那是真正的生活裏的快樂,那是尋找的快樂,那是充滿著希望的快樂。
他們不能剝奪七指的這唯一的快樂。
這天唐浩下班後忽然很想跟他喝酒,於是給他打了個電話:“我的親哥啊,你今天又流浪到哪裏了?我去找你咱倆喝點,還有楚楚可說了,要是兩天沒洗澡就不要回家了!要不咱倆先洗個澡去?”
“我天天在噴泉裏洗澡呢,喝酒就喝酒,誰跟你個老爺們去洗澡?”七指精神很好,說話聲音很大,底氣十足了現在他。
“你拉倒吧,現在這天哪裏有噴泉你告訴我,謊話也不會說啊?”唐浩揭穿他。
“沒有噴泉還沒有河麽?我天天到河裏遊泳不算洗澡啊?我在城北區南京北路這邊呢,走累了找椅子躺會兒,你趕緊過來吧,這裏有個公交站,名字叫……記住了吧?”七指居然又跑到城北區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搜尋規劃是怎麽製定的。
“那我也不知道那是哪裏啊,好吧,反正喝酒開不了車,我打車去讓司機找吧。”唐浩說完就要掛電話。
“哎哎哎,你別忘了帶錢啊,多帶點啊,我這可就幾塊錢了,你得把二百塊生活費也給我。”七指又大聲嚷著。
唐浩苦笑,心說七指哥這可能是故意的懲罰自己呢,做一個城市苦行僧,一半是為了尋找,一半是為了贖罪。用身體上的痛苦,換來心裏的安寧快慰。
等到唐浩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他的時候,七指已經美美的蓋著大衣睡了一覺了。被唐浩憤怒的拍醒後,站起來舒服的伸個懶腰,臉上最然髒,卻煥發著紅潤的活力。
“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這些天在椅子上睡的這麽香,早知道就睡椅子了。”他打著哈欠意猶未盡的說。
唐浩卻知道這隻是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以前睡什麽也一樣睡的不穩,現在睡什麽也會睡的香。
“想吃啥啊,吃肉不?我看你好幾天也沒吃肉了吧?”唐浩說,七指也確實瘦了不少,但瘦的健康。
“啥都行啊,餓了吃白水掛麵也一樣香,我剛才做夢好像還聞到我老家那邊鹵麵的味道呢?”七指抽著鼻子說。
“你是餓的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不咱倆順著這條道找找有什麽麵館.……咦?還真有一家鹵麵館啊這裏。”
路邊一家不大不小的門臉,招牌上寫的是“磁州鹵麵”果然就是河北的風味,看來剛才七指是真的聞到了,不是做夢。
“哈哈哈,你看你看,我跟你說這幾天我這鼻子也好使多了,我感覺跟狗鼻子都有一拚,一到飯點尤其靈敏。”七指開著玩笑,也不管自己穿的跟個要飯的,率先大喇喇的走進麵館。
好幾天沒吃好的了,一個人也不大願意下館子,吃飯喝酒都鬱悶,今天唐浩來了,哥倆可要大吃大喝一通,這小子不難能喝,還能吃,難怪哥倆這麽投緣。
都是吃貨,酒囊飯袋的說,那還有個不投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