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愛美之心,舍我其誰?
朱圓圓這時正在邀雨的房裏看三人整理行裝。
自從她在祭壇上見過邀雨華光萬丈的“法身”,就突然轉了性,每日就跟在邀雨屁股後麵轉悠。
就算邀雨跟她說那不是真的,朱圓圓依舊毫不在意道,“仙姬那日真是太好看了……我此生都沒見過那麽好看的光景……”
此時朱圓圓豪氣地將自己的一個腰牌遞給邀雨,“仙姬拿著這個,北地所有的鋪子均可賒取貨物,即便不是朱家的鋪子也可以。”
邀雨驚訝地問,“朱家的勢力有這麽大了?”
朱圓圓擺手,“鋪子之間竄換貨物實屬常事,這牌子是我朱家的憑證,您取了多少,他們自然會去朱家拿到加價的物品。”
邀雨覺得自己這個賬房收的實在太值了……
此時雲道生來訪,問問邀雨具體出發的時辰。
邀雨跟雲道生說完話,就發現朱圓圓一直盯著雲道生離去的背影不放。
邀雨疑惑,“你不是喜歡本宮的兩位哥哥嗎?怎麽還一直盯著本宮的師弟看?”
朱圓圓忽然感歎,“以前是我坐井觀天了……以為自己所見已是人間極致,誰知走出青州郡之後,方知這世間美麗之事,何止一二。”
朱圓圓突然羨慕地望向邀雨,“我好想同你們一起去北地啊……踏遍千山萬裏路,賞遍人間美景無數……”
邀雨忍不住打趣她,“可我小師弟長相一般啊,該是比不上本宮的哥哥們才對。怎麽就讓你如此心旌搖曳了?”
朱圓圓道,“你不懂。有些人生來就有吸人目光的天賦。雲道長站在祭台上講法時,我覺得我眼裏就容不下別的俗物了。”
“哦?”邀雨好奇,“雲道生講經時最美,那本宮的哥哥們呢?”
朱圓圓一臉神往地答道,“檀大郎行走時最俊逸,二郎打拳時最不羈……”
邀雨笑道,“你還見過本宮二哥打拳?”
“嗯,”朱圓圓沉醉在自己的回憶中,“仙姬的二哥跟我家的仆從搶著賣一塊硯台,結果就把我家仆從給打了……他當時那一拳,就似正打中我心上一般……”
邀雨:……
子墨:……
墨曜:……
邀雨忽然哈哈大笑,“依本宮之見,朱大的憂心是多餘了,朱家到你的手上時,才是真的要登峰造極了。”
邀雨本來還覺得朱圓圓有點自說自話的好高騖遠,眼下卻覺得朱圓圓真是個妙人兒,毫不掩飾自己對所有美麗的人和事的喜愛。
真是愛美之心,舍我其誰?
邀雨臨行前兩日,梁府傳來了消息。
梁翁大約是真的打算陪邀雨賭上一場。山河地稅上的漏洞,梁家賣了一處莊子才給添上了。
而梁亮則是直接被宗廟除名,從此再不是梁氏子孫。
梁翁又直接做主,罷免了梁祿的禁軍領軍之職。
他知道自己的嫡孫一心向往豪門氏族,索性就將他送往建康求學。至於以後,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原本梁翁還吩咐自己兒媳,給梁菀說親的。
當日邀雨到訪時,梁菀的做法早就有人告知了梁翁。
以梁翁的精明,又怎麽會看不出自己孫女是心儀子墨。
可子墨是梁菀能肖想的嗎?檀邀雨為什麽拒絕拓跋燾給出的皇後之位?梁翁覺得,這十有八九是因為子墨的緣故。
若是讓檀邀雨知道,梁菀在打子墨的主意,怕是得把梁菀給撕碎了!
梁翁想著,早日給梁菀說了親事,讓她嫁了人,這些不切實際的妄想自然就會消散了。
可誰想到,梁菀一聽說母親要給自己議親,直接就上吊尋死。
後來人雖然救下來了,可也在梁府內鬧出了好大動靜。梁翁怕事情的真相被傳出去,隻好說梁菀舍不得祖父母,打算留幾年再嫁。
邀雨自然不知道梁菀的事兒。她隻聽說了梁翁對梁亮和梁祿的安排,便滿意地想,如此一來,她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邀雨離開仇池時,百姓們自發出城相送,他們給邀雨帶了不少東西,都被邀雨一一婉拒,“此行是苦修,實在不能帶這些。大家的心意本宮收下了,定會早日習得真經,回來造福仇池。”
不少老人看見檀邀雨一身樸素的道服,就連鞋子也是最常見的布鞋。再一問,得知邀雨竟然要一路走到北地,都心疼地落下淚來。
邀雨也很無奈啊,她當初說苦行,隻不過是嘴上講講,誰知道雲道生會這麽認真地貫徹到底啊……
打又不能打,說……人家有內力加持的經文,那是真的說不過……隻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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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離開仇池時,身在建康的檀道濟才收到消息,得知邀雨已經離開巴陵了。
檀道濟原想著這次能將女兒帶回建康了,沒想到檀邀雨偷偷摸摸地入境,又悄無聲息地出境。自己竟是連女兒一麵都沒見到。
他此時真是心如油烹。原本以為少帝退位,那道莫名其妙的流放詔書也就作廢了。
誰曾想,劉義隆上位之後,居然對此事隻字不提。
算上晉恭帝,檀道濟已經等了四任皇帝,若此事再沒有定論,邀雨歸家之日隻怕遙遙無期。
原本一向隱忍的檀道濟,這次決定上奏劉義隆,為自己女兒求情。
結果奏疏呈上去之後好幾日,也未見皇上有所答複,反倒是司空徐羨之往將軍府遞了拜帖。
當初廢除少帝,可以說全盤皆是徐羨之主導,傅亮和謝晦相助。而檀道濟和王弘,不過是後來才被告知,參與到廢帝一事中來。
可奇怪的是,劉義隆上位之後,非但沒有褒獎有從龍之功的徐羨之等人,反倒將他們的權利分攤到了自己從荊州帶來的心腹身上。
相比之下,同樣讚同廢掉少帝的檀道濟和王弘皆被加官進爵,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早朝之上,經常能聽到徐羨之同王華、王曇首等人,由於政見不和有所爭執。其實在朝堂中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誰都看得出,這是新帝在同徐羨之等老臣爭權。
如今就連太後的權柄都被新帝,借由大長公主劉興弟之手給削弱了。徐羨之等人,怕是遲早要向新帝做出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