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一、師姐
檀邀雨登上高聳在山間的摩雲崮,隻覺得眼前一片開闊,“怪不得師弟要來賞月……最近過得渾渾噩噩的,我都忘了今天是滿月了。”
雲道生笑將酒杯和帶來的小菜都擺上,“秋高氣爽,難得滿月時還能碰上這樣萬裏無雲的天氣。咱們能這樣聚在一起也是難得。”
嬴風故意誇張地晃了晃手裏的酒壺,“更難得的是,咱們還有酒!你知道我在行者樓裏搜了多久都無功而返嗎?若不是師公給了這幾壺,我這酒癮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解了呢!”
子墨心裏堵著事兒,多美的月色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直接坐了下來,拿起酒杯對著嬴風道:“倒酒。”
嬴風就差把臉氣歪了,“有你這麽跟師兄說話的嗎?”他嘴上這麽說,不過還是給子墨倒了一杯酒,“本公子看在這麽美的月色的麵子上先原諒你。”
邀雨對雲道生感激地一笑,“師弟說的沒錯,咱們能這麽聚到一起真是難得。這摩雲崮就像個大案桌,視野也很開闊。是個讓人疏散心結的好地方……”
朱坦誠的事兒對整個行者樓的影響都很大。特別是對檀邀雨他們。雲道生想讓邀雨振作起來,故而去跟師公請示,讓他們在行者樓外的摩雲崮飲酒賞月。
她坐到子墨旁邊,正對著滿月,愜意地喟歎一聲,也舉起酒杯衝嬴風道:“麻煩師兄,也給我倒一杯吧。”
嬴風嘴角上揚,似模似樣地作揖施禮道:“樂意之至。”
嬴風給每個人的酒杯裏都倒了杯酒,輕咳著清了下喉嚨,“願諸君,生不負良辰,死不留憾事。敬滿月。”
邀雨和雲道生都舉起酒杯。邀雨輕輕撞了下子墨,他才也不情不願地舉起酒杯。
四人碰杯,同聲道:“敬滿月。”
四人一飲而盡,然後三個人同時狂咳不止。
檀邀雨臉都綠了,“這什麽酒啊!怎麽是苦的!還這麽辣!”
雲道生邊咳邊道:“師公說是藥酒……估計……”他說到這兒就咳得說不下去了。
“估計裏麵加了不少的料!”嬴風把雲道生的話說完了。
三人忽然意識到什麽,緩緩轉向子墨,見他依舊板著臉,可是臉已經憋到通紅了。三人看戲一樣盯著他看,直到子墨終於忍不住,悶聲咳了一下,幾個人才都大笑出聲。
“你們挺開心的嘛。介不介意也分我一杯酒。”一個清冷的女聲陡然自身後傳來,嚇得四個人都一激靈。
“瀲、瀲灩!”嬴風被驚得咳嗽都忘了。好不容易邀雨才給了他一點兒好臉色,怎麽瀲灩這時候又冒了出來!
檀邀雨沉下臉,她就知道,天道就是看她不順眼,難得她想放鬆一晚,不去理會這凡塵俗事,結果這萬惡的命數,竟然直接送了個瘟神當下酒菜。
子墨瞬間就從地上跳了起來,麵色不善道:“你怎麽在這兒!”
瀲灩掃了在場的四人一眼,輕哼道:“你們在我的地盤上,還問我為什麽在這兒?”
隨著她的聲音,夜色中的密林突然躁動起來,原本的窸窣聲漸漸變成了一種低吼。一團巨大的黑霧在瀲灩的背後升起,像是無盡的黑暗伸出了它的觸手,襯得她被月色照亮的臉越發慘白。
檀邀雨的絲雨輕弦瞬間釋放開來,銀色的絲線飄忽著,幾乎在眨眼間就遍布了整片山林。一明一暗,一光一影,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的兩人,在月色下的摩雲崮上凝視著對方。
“師姐,兩位師姐,”雲道生忙起身攔在中間,免得兩人真動起手來,“大師姐前日受罰結束,師公讓她離開思過崖繼續守山人的職責。”
檀邀雨依舊坐在地上,絲毫沒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她側著頭看著瀲灩的臉,細長明亮的眉眼,薄唇皓齒,明明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卻不知為何總透著一股子寒意。而她臉上那幾條深淺不一的傷口,更讓這張臉寫滿了冷傲。
檀邀雨率先收回自己的罡氣,轉過頭去,繼續欣賞月色道:“師姐既然來了,就坐下一喝一杯吧。”
子墨不敢置信地回頭去看邀雨。邀雨從小就有些睚眥必報,凡是同她作對的人,她沒有不報複的。她跟瀲灩在入山門時結下的梁子,不可能這麽容易就化解。
雲道生也沒想到邀雨竟然會是先退一步的人,訝異片刻後,他忙對瀲灩道:“大師姐也趕快把蠱蟲都收起來吧。”
瀲灩微微挑眉,心念一動,身後的蠱蟲聚集的黑色雲團就消散了個幹淨,整個山林再次恢複原本的平靜。
瀲灩正要往前走,嬴風忙擋到他的麵前,“瀲灩,邀雨剛經曆了不少事兒,情緒不太好。你別再故意刺激她。”
瀲灩一個眼刀瞟過去,“叫大師姐。嬴風,你別以為你現在長得人高馬大了,我就不敢下手。再廢話,我照舊能將你吊起來打。”
嬴風直接被瀲灩的氣勢壓倒,本能地退到一邊。
瀲灩盤腿坐在邀雨旁邊,同樣也望著天邊的圓月,冷冷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想殺你。當初讓活太歲吞了你,也就是想控製住你一日。不過活太歲好像不太喜歡你,這才把你吐了出來。”
檀邀雨把玩著手裏的杯子,同樣冷冷道:“若不是行者樓裏戕害同門是重罪,你以為你有多少可能坐在這兒跟我解釋?”
檀邀講話突然這麽衝,讓嬴風不禁咽了口口水。其他三人對瀲灩還不了解,他可是從小在這女人的皮鞭下長大的。瀲灩和檀邀雨,簡直是針尖對麥芒!
雲道生湊過來小聲道:“大師兄,我怎麽覺得兩位師姐氣場強得,讓旁邊都坐不下人呢……”
瀲灩沒被檀邀雨的話激怒,反倒心平氣和地道:“我欠你一句道歉。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我做的,我不會推脫。我也因此受到了懲罰。而且……或許到了第三關,你會希望我當時將你困在活太歲裏了。”
檀邀雨聞言蹙眉,她轉過臉看向瀲灩,見她不像是危言聳聽,神色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傷感。
邀雨微微坐直身子,“你知道第三關是什麽?”
瀲灩偏頭一笑,“想套我的話?”她用下巴朝酒壺點了下,“喝得贏我再說。”
檀邀雨嗤笑,“我還當是什麽了不得的。比喝酒?”她看向酒壺挑了下眉,“我認輸。反正等第三關開始時,自然也就知道了。”
瀲灩“噗呲”一下笑出聲,“難怪師公這麽喜歡你。”她伸手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邀雨,“師妹,對不起。”
檀邀雨看了一眼瀲灩,又看了眼她遞過來的酒,最終將酒接過來道:“師姐可真沒誠意,賠罪還用這麽難喝的酒。”
邀雨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我們要麵對的敵人已經夠多了,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喝師姐的賠罪酒。”
瀲灩也將手裏的酒一口飲盡,“有得喝就不錯了。我都快不記得酒是什麽味道了。”
嬴風突然湊過來道:“兩位美人,介意我們拚個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