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南曦虛弱地走到遮擋簾後麵,把早早換下的戲服拿出,雙手恭敬給Anne遞上:“請。”


  網絡常用嘲諷語,你行你上,南曦在此刻把它變成了現實。關鍵Anne又挑不出她的毛病,因為她真真切切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範喆看眼表,9點15分,催促道:“Anne示範下吧,你昨天反複和我說,晚上7到10點為最佳拍攝時間。再磨嘰會要錯過了,抓緊吧。”


  Anne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一把抽過戲服,回到自己車上換好。


  下車讓凍得渾身哆嗦,當即回到車裏披上羽絨服,穿上打底褲暖和多了。


  走到南曦保姆車前,呼喚南曦:“我好了,你下車吧,咱們一起上船。”


  南曦裹得比她厚,讓黃怡攙扶著走下車,看到她一身行頭,怔住幾秒。


  Anne得意地揚起下巴,她沒規定不能穿厚衣服等拍了脫掉啊。


  對於Anne紅果果的挑釁,南曦不惱,帶著病態的優雅淺笑。走到Anne身邊,輕聲道:“穿得挺厚啊。”


  Anne恨不得讓全組人來欣賞笑話,提高聲調:“那必須,大影後啊,以後別光腦子用作想怎麽詮釋角色。多關注自己身體素質,沒事找私教鍛煉鍛煉啊。不然總讓凍病了,多影響工作啊。”


  範喆不悅地蹙眉,‘嘶’聲:“快點緊著正事辦吧。”


  南曦衝範喆投以感激的眼神,轉回頭正視Anne,豎起大拇指誇讚:“好樣的,以後繼續保持。”


  Anne以為南曦認慫了,洋洋得意地來到湖邊,跨步上船。


  不多時發現上套了,拍攝專用一葉獨木舟,根本不好伸展胳膊腿,她七千大洋的moncler羽絨服讓帶刺木頭刮出道道小口子。


  第一次拍攝假小子助理提醒過她,讓她別穿好的外套。當時她聽了勸,穿件舊外套陪南曦上的船。以為船髒,想著拍了一個多小時早擦幹淨了。


  現在徹底明白了,和髒不髒沒關係,老舊破木船費衣服啊,心煩意亂地加快船槳劃動。


  抵達拍攝定好的位置,側眸一瞧看到坐在裝道具大船上的南曦,正用一種看傻子的憐憫目光盯著她。


  Anne默默告誡自己,心裏戰術,切勿自亂陣腳。


  把船槳遞給幫忙拍攝的員工,員工用腿固定好攝影機的三腳架,兩手一攤表示能力有限。


  “老板,你自己固定下,一會得拍你劃船逃走的片段呢。”


  Anne抬起船槳,用槳頭戳下員工肚子,命令道:“你先幫我拿下啊,等我把外套脫了,你再遞給我。”平時挺機靈一人,關鍵時候和榆木疙瘩似的。


  “哦,好的。”員工伸手去握船槳。


  兩人推搡船槳的功夫,小舟猛地一搖。五位數的攝影機在三腳架上搖搖晃晃,員工腦子一懵,放棄船槳搶救攝影機。可終究晚了步,三腳架和攝影機不配套,為了鏡頭平穩硬擺在上麵。


  不晃都顯得頭重腳輕,晃動之下攝影機如同嬌羞的大姑娘,扭扭身子連同雲台一起掉入湖中。


  金錢砸出的水花打在員工臉上,他大驚失色。一想到Anne吹毛求疵的風格,他有心一起跳下去。


  不敢看Anne,整個人開始瑟瑟發抖。


  Anne髒話已然到嘴邊,又礙於外人全在等熱鬧,強壓回去。


  咬牙大喝:“去把備用攝影機拿過來啊!”


  員工顫顫巍巍地單手幫Anne扶著船槳,單手朝旁邊裝設備船接備用攝影機。


  Anne快速退去外套,從南曦幫忙接過衣服的滴水狀況判斷,便知其中心酸。Anne宛若鋼鐵戰士,為了麵子硬是沒吭一聲。


  這點讓南曦特別刮目相看,決定以後要善待Anne。


  加大難度,嗯。


  曆經重重磨難,正式開拍。


  Anne脫羽絨服和打底棉絨褲時戲服早順帶沾了水,前幾分鍾勉強能對鏡頭做表情動作,堅持了不到五分鍾,讓凍得徹底忘記表情管理。


  上下牙齒不住打顫,台詞念不清楚。


  幫忙的員工各個不忍直視,Anne也意識到自己表現過差,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很晚了,明天再弄吧。就算我演示完,南曦來不及補鏡頭啊。”


  南曦極其大度的揮揮手,說:“沒關係,你隻管演,我來體會精髓,好讓明天一次過啊。”


  Anne硬扭著凍僵的身子側身,看向大度之人。


  南曦把脖子和半張臉全縮進鴨絨服立起的領子,好一個坐著說話不怕凍。


  一股寒風吹來,無孔不入地透過單薄戲服鑽進Anne渾身各處,涼涼的液體從她早凍木的鼻腔流出。


  Anne用手指擦下清鼻子,再也陪南曦演不下去了,朝範喆說:“咱們先收了吧,白天有大把的時間能示範啊。”


  聽著帶著哭音的哀求,範喆忍俊不禁,之前還為南曦擔心呢,看來瞎操心了。給南曦打個暗示,讓她來做決定。


  南曦通情達理地答應:“Anne怕冷啊,那明天拍吧。”


  Anne接過羽絨服穿好,一屁股坐回船上,顧不得衣服破不破了。


  回到酒店,黃怡每每憶起Anne臉上精彩絕倫的表情,笑得在床上直打滾。


  “曦曦,你打算明白天讓她示範嗎?”早晚溫差有十度,白天豈非便宜了Anne。


  南曦劃著手機屏幕,心不在焉說:“示範得全麵到位啊,白天與主題設定不符合,體會不到精髓。”


  黃怡重新翻上床狂笑,她家小祖宗絕了。


  南曦點開微信,回完必要信息,手指頓在一人頭像上,頭像旁邊記錄了兩天前兩人最後一通視頻。


  抿抿粉嫩的唇瓣,手指點上兩天聊天框朝左滑動,出現三個選項。


  標為未讀、不顯示、刪除,義無反顧點了刪除。


  放下手機,盤腿坐會兒,不解氣地拿起手機搜‘甲’,選擇對應聯係人改掉備注:死王八臭王八。


  心情一下舒暢了,她是人類,不能天天等王八的信息。種族不同,溝通有代溝。


  美美睡了一覺,早上起來,按亮手機瞄眼,無新信息。


  行!棒棒的。南曦決定了,他冷她幾天,她成倍還給他,哼!


  早飯期間,幾個電話接入黃怡手機。開始她坐在南曦身邊接,後麵起身去外麵接了。


  應該聯係的人比較重要,不方便同自助餐廳用餐的人聽到對話內容。


  南曦端杯喝完最後一口牛奶,黃怡未歸。衝幹光兩籠包子的保鏢大哥點點頭,兩人走出自助餐廳。


  胳膊讓人一拽,拉她進去酒店備用會議室。


  黃怡從門縫探出頭去,等範喆經過,對他點頭哈腰地說:“曦曦有點私事,占用半小時時間。”


  範喆眺望下遠處大廳高掛的表,答應:“好的,咱們10點準時出發。”


  “好嘞。”


  保鏢大哥站在門外,無需擔心外人騷擾。但黃怡仍鎖上門,反複確認過,領著南曦走到會議室深處,小聲道:“曦曦,春晚那邊又來人聯係了。”


  “你知道我原則,春晚無論地方或國家的一律不參加。”南曦斷然拒絕。


  早在上月她收到多方聯係,但考慮到南母的情況,獨留老人一人過年,她心裏難安。哪怕有張媽媽他們陪伴,總歸不如血親在旁。每逢佳節倍思親,怕南母會想起死別的老人和生離的南父。


  黃怡當然清楚南曦家的情況,無奈抬起電話,將通訊記錄擺在她眼前。


  “我已經推了三次,但賈蒼堅持你讓上。他意思做為全球唯一粉絲破1E1的偶像,你需要起帶頭作用。”


  南曦低頭沉思,賈蒼來說,準是國家春晚。如果地方春晚,她尚能辛苦跑跑,國家春晚得耗上整晚。


  慢半拍的發現另一個信息點,茫然問:“粉絲1E1了?”拿到直播熱搜榜首當夜,她微博粉絲漲了1000多W,破1E。


  莫非短短兩天又漲了1000W?


  黃怡鄭重應道:“對啊,你這次不止微博粉絲漲了,還收獲了很多不會玩微博的媽媽、爸爸粉。穩居春晚最想見到的明星第一,遠超第二名票數三倍。所以賈蒼讓你務必參加一擋節目,並說有國方有家。”


  有國方有家,好熟悉的話。南曦眨眨杏目,想起誰說過了,張亦辰!


  討厭,處處甩不掉他。


  南曦沉默不語,臨危受命的黃怡努力遊說:“賈蒼擔保了,給你安排前麵的節目,應該是唱歌,提前1-2天過去彩排幾場即可。你要答應的話,我把歌曲發你郵箱。”其他節目,南曦來不及多準備,時間也跟不上趟。


  “嗯知道了。”南曦無力答複。


  哪由得她選擇啊,對方已態度強硬的發布任務了,來回打飛的折騰吧。


  剛走出幾步,又讓黃怡喊住:“等下曦曦,還有一事呢。”


  “還有?”南曦頭大如鬥。


  “對。”黃怡迎上南曦的鬱悶,羞愧說:“是呀。”


  有時黃怡在想一個問題,自己到底適不適合當經紀人。娛樂報導裏的明星經紀人,各個身懷十八般武藝,處理手裏藝人的各類難題不在話下。


  她倒好,隻能勉強幫她南曦拒絕不入流的邀請。稍好點的申請,她甚至不敢輕易做決定,怕判斷失誤,耽誤南曦正事,更別說處理危機事件了。


  她不像一個經紀人,更像傳達室大媽。


  “要不過了春節,我去給公司申請當回助理吧。”離了婚經濟寬鬆點,用助理的工資緊巴點過唄。


  南曦頓下步子,回頭望向受氣包樣的黃怡。明顯這氣與旁人無關,自我糾結呢。


  折回幾步,停在黃怡麵前,沉聲問:“你對未來有規劃目標嗎?”


  黃怡在心底大聲回答:有啊,我想當你經紀人,我想站在你身邊。和你一樣找到人生的定位,為自己發光。


  回答之話卻與所想大相徑庭:“我當助理吧,經紀人需要負責的事情好多啊,我有點應接不暇。”


  南曦深深凝視黃怡半晌,答非所問:“還有其他啥事?”


  黃怡熟悉南曦脾氣,回避代表讓她重新考慮。


  感激之情戰勝膽怯,提起精神回答:“湘西領導安排人過來退錢了。”


  南曦似笑非笑地勾勾嘴角,“隻退錢?”


  黃怡先點頭、後搖頭:“錢已經退了,還深表歉意呢。不過他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你下次扶農優先考慮他們,其次電影加上景區名字。”


  南曦扳著手指數,反問黃怡:“一個小要求?”


  黃怡讓問住了,木訥地說:“咱們之前答應了電影會加景區名字啊,我便沒算在新要求裏麵。”


  南曦摟住黃怡肩頭,滿臉精打細算,語重心長道:“以後算賬啊,可以給咱們多加有益條目,替他們減少條目的傻事萬萬不可幹啊。”


  “嗯,好的。”黃怡對於金錢的敏感度,自愧不如南曦。


  “既然他們厚顏無恥的加條需求,那無償幫忙宣傳的咱們也多加條哦。《飛霜流光劍》三部呢,少說得拍個五年八載。咱們加條未來十年征用他們景區,他們必須無償提供。”


  南曦一本正經的扭曲事實,黃怡聽得句句在理,應道:“好的,我轉達給他們。”希望以後腦子有南曦一半好用,幫家裏祖宗排憂解難。


  正午太陽直射西湖,湖麵波光粼粼,南曦坐船去‘學藝’。


  黃怡留在湖邊臨時搭起的休息棚,將南曦的中心思想羅列在紙上,撥通湘西新負責人電話:“您好,我是黃怡,南曦的助理。”


  對麵傳來客氣的男聲:“您好,提前給您拜個早年,您稱呼我小恒吧。”


  “您好。”


  小恒似乎發現了,他不挑話頭,兩人能一直您好到明天,於是主動問道:“請問南曦對於我們的需求如何答複啊?”


  黃怡如實道:“她答應,不過你們多加了條扶農的需求,我們需要延長無償使用的時間為十年。因為我們《飛霜流光劍》有三部,得拍八年以上。”


  黃怡說到後麵一句,聲音不由自主的放輕。就算有南曦理直氣壯的洗腦,她依舊有點不好意思提超額需求。


  等了下,對方幽怨答道:“美女啊,這年頭不景氣啊,張家界主要靠旅遊業。不是當地招商辦黑你們,難得去年年底來一筆大額收入。當地政府肯定要考慮GDP問題,壓著你們錢正常。這不我們經過反複商榷,決定退你們了。你要提五年內無償使用,我不用找上麵多商量,可以擅作主張答應你。但十年太長了,我能不能幹夠十年都不一定呢,負責人早換幾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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