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我！
在許仙來到之後，沙荔裏的村民零零散散的趕來，就像是夜裏計時漏壺的水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差不多整整兩個時辰後，沙荔裏的兩百多戶人家才差不多聚齊。
以平均每戶五口來算，兩百多戶人家也有近千人。這麽多的人聚集在一塊，又沒個強有力的管理，場麵一下子就亂成了一鍋粥。
談天的、說地的、吵架的、罵人的、大人鬧、小孩哭……
亂的不行！
嘭！嘭！
程耀宗主持柳神廟祭祀多年，對這種亂象早就習以為常，見人來的差不就，就敲了敲正在熬煮白粥的大鐵鍋。
“好了，都安靜，安靜！！”
他一邊吼著安靜，一邊用力反複敲擊鐵鍋的邊緣。連續敲了四五下，整的自己一把老骨頭都青筋跳起額頭冒汗，才勉強將吵吵鬧鬧的人群給鎮住。
許仙見此，不由咂舌。
“嘖嘖，一大把年紀了，還真不容易！”
小虎這個時候跟在許仙身邊，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自打成精之後，它就下意識的遠離人群，一次見到這麽多人匯聚在一起，對它來說還真是新奇的體驗。
不過很快，他眼中的好奇就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在程耀宗不惜一把老骨頭奮力敲擊鐵鍋後，原本向隨手撒的芝麻粒一樣散落在柳神廟周圍的沙荔裏村民，慢慢安靜下來。
程耀宗見此，大喊一聲：“上香！”
很快，就有幾個村民從人群中喜氣洋洋的走出，從程耀宗身邊的人手上接過三柱供香，然後一起進入柳神廟的泥牆之內將香點燃，插在地上。
氤氳的青煙自點燃的供香上冉冉升起，將巨大的柳樹枝葉團團罩住，看起來還真有點虛幻不定的神秘感。
這個時候，程耀宗又是一聲吼：
“跪！！”
這一聲吼過，近千數村民動作難得的變得整齊起來，爭先恐後的跪倒在地。
不過動作卻是五花八樣，有的合掌，有的五體投地，還有的連續九扣，看起來亂糟糟的。
不過動作雖遭，但卻都是誠心實意。一股股虔誠的香火願力在許仙和小虎的意識裏，就好似浪潮一般湧向被泥牆圍起來的巨大柳樹上，最後化作一顆顆閃爍不定的昏暗光點，圍繞著那巨大柳樹盤旋。
小虎看著這一幕，嫉妒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氣憤的亂叫著。
“喵！！”
可惡！太可惡了！
“喵！！”
一顆無靈無智的死樹，居然有這麽多香火！
要知道，它昨天晚上辛辛苦苦，舍了從不讓人碰的清白之軀，才收獲李阿四和許姣容兩個人供奉的香火。
當時他還美的不行，一夜都沒睡，掰著貓爪計算著這一天兩道，兩天四道，幾天才能湊到五十道香火願力正式成為社神。
可是眼下，它卻看到一大堆它數都數不過來的香火願力，湧向了一塊還沒生出靈智的木頭，然後慢慢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是何等的心痛，這是何等的嫉妒！
它猛地扭過頭，目光凶狠的看向那顆被圍起來的柳樹，緩緩伸出自己閃爍寒芒的利爪，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上前把這顆樹給推了！
不然的話，看著實在太鬧貓心了！
許仙見它這幅磨刀霍霍向豬羊的表情，連忙伸出手一把抓向小虎的後頸。
“別給我鬧事啊！”
“這兒差不多一千人，真惹出眾怒我可護不住你！”
被拎著後頸皮的小虎一聽這話，抬頭向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一大堆人已經看向它了。
見到這架勢，它立馬慫了，低眉順眼一聲不吭。
留下許仙一個人享受眾人的注目禮！
作妖要有作妖的自覺，沒有白素貞水淹金山寺的大神通大背景，在人間就要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
以小虎現在三十年的修為，夜裏借著幻術嚇唬嚇唬人還行。大白天的想要鬧事，那大概有人要頭疼貓肉該怎麽處理了！
所以此時此刻，它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惹不起，實在惹不起！
許仙見它這幅模樣，回想起第一次見麵是的驕傲眼神，不由無語。
白瞎他的感情了！
本來還以為收了一隻能打能抗能輸出的寶寶，現在看來，就是一能吃能睡能賣萌的寵物！
不過說實話，被這麽多人看著，許仙也就得有點兒發怵。
畢竟論起戰鬥力，他還比不過手上這隻膽小貓呢！
程耀宗很生氣！
“是誰，敢在柳神廟前放肆！”
程耀宗的兩道長長胡須伴隨著怒吼聲一顫一顫，就像秋千的兩道繩在他胸前來回晃悠。
握在手裏的木勺，啪的一下砸在鍋裏，怒氣衝衝的看向許仙這邊。
他出身程家，排行老三，年輕時候一事無成。讀書讀三年，半本論語背不出；種地種十畝，一人不夠吃。幾乎沒人能看得起他。
直到程家漸漸興旺，他被安排到柳神廟當祭祀，才第一次感受受人尊敬的味道，自覺活出人樣來。
二十多年下來，他最大的樂趣就是在主持祭祀的時候，站著看村民們在自己身前虔誠跪倒祈求的模樣。
也正是因此，他最不能忍受有人在祭祀的時候對他冒犯，因為這就好像在否定他整個人一樣。
“是我！”
許仙被近千人盯著，本來還有點怕的，但是程耀宗這麽一吼，他反而不在意了。
直接挺著胸膛，站了出來，回了程耀宗一句。
程耀宗老眼昏花，許仙之前雖然一直站著，但也沒認出來。直到這個時候上前一步，他才看清許仙的臉。
這讓他不由皺起眉頭。
許仙家貧，少喪父母，按理來說應該是村裏最底一層的，可以隨意欺負。
這在當時的社會有個名頭，叫做吃絕戶！
意思就是將失去成年男子的家庭財產吞沒。
但是程耀宗卻知道，許仙一家絕非可欺負的。
因為他是個讀書人，而且還有個當捕快的姐夫。
如果是一般情況，以程耀宗欺軟怕硬的性子，肯定不願和許仙別苗頭。
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怕在軟弱的人，也有一兩塊不能讓人碰的逆鱗。
對程耀宗來說，柳神廟前的祭祀，就是他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