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事，哭聲
許仙的故事在二十一世紀人眼中來看，並不算新鮮，整個就是以大雜燴。
世界觀用的是西遊記，前半部摻了洪荒流，後半部則化用了十二生肖傳說故事。
甚至是在這個時代，也算不得優秀的作品。所謂的士大夫們，肯定會嗤之以鼻，覺得是荒誕之詞，言不雅馴。
生活在大城市裏，臂如錢塘附近的臨安市民，或許會覺得有些新鮮，但也不至於多麽震撼不可思議。
但是對於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沙荔裏村民來說，這個故事卻足夠吸引人，甚至能讓人當真！
所以他們的表情，從最開始的迷茫，到後來的入神乃至癡迷。直到許仙的故事結束了，他們都沒有從故事中回過神來。
一個個兀自嘀咕了：
“那老鼠實在太可恨了，難怪我平日裏見著就來氣！”
“貓是好樣的啊，就是太受委屈了！”
“那人皇也太迷糊了，怎麽就不知道派人去查一查，平白讓貓被困在懸崖下三年！”
“我看那，最讓人生氣的還是老虎，太不是東西！！”
“……”
許仙見到這些一個個或悲或歎的村民，不由想起一句話“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心。”。
過去他一直以為這是誇張之詞，現在看到村民的反應才明白，原來這是貨真價實的白描，說的是真事兒！
不過把他的瞎話當真的，也不隻是人，還有貓。
此時的小虎趴在許仙的肩膀上，一雙棕黃色的貓眼瞪得老大，似乎在表示自己心中的震撼。
原來我這麽厲害啊！
小虎沉浸在自己英明神武，智勇雙全的形象裏，久久不能自拔，不是搖頭晃腦，故作感慨。
好在落在別人的耳裏，都是‘喵喵’的亂叫。
不然要是讓村民聽到它那自戀的話，估計許仙就是說一百個故事，都挽回不了它的形象。
“咳！咳！”
許仙輕咳兩聲，將眾人的思緒從貓的故事裏拽回來。
他知道，故事再好聽，他都是故事。無論多麽感人，沒有現實作為基礎，遲早會被忘記。
所以他要趁熱打鐵，將小虎的社神形象烙印到村民的心中。
所以，他又開口道：
“貓在離開人皇之後，開始了漫長的孤獨旅程。在他旅行的過程中，萬物生靈和人族越發壯大，漸漸遍及世界每一個角落。”
“廣闊的大地，將人們彼此隔離，漸漸的分出了不同人種、部落。”
“這些不同的人種，部落，在各自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漸漸建立了城市，組成了國家。”
“在這些國家之中，以人皇的直係後代建立的國家最為繁盛，先後經曆三皇五帝的治理，成為一方大國，也就是我們華夏之國。”
“因為貓的事情被人皇摒棄的老鼠和老虎，見到人類文明漸漸繁盛，自己卻隻能呆在暗無天日的地道裏，守在偏僻荒涼的山上，心中漸漸生出了不滿之心。”
“老鼠開始挖掘地道，偷竊人類種植的穀物；老虎則不時違反人皇的禁令，咬死咬傷人類。”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所以才開始的時候，老鼠和老虎製造的禍害並沒有讓人察覺。”
“這讓他們越發的大膽起來，於是搖身一變變成人類的模樣，混跡在人群之中。”
“老鼠化作奸臣，潛伏到人皇後代身旁，以奢侈享受誘導他墮落，然後又以人皇享受為名，欺壓盤剝百姓。”
“老虎則化為蠻夷，茹毛飲血，以刀兵洗劫殺戮。於是人皇社後代建立的國家崩壞，最終散落成無數諸侯。”
“諸侯又彼此征伐，最終形成新的國家，然後新的國家又被老鼠化的奸臣和老虎化的蠻夷敗壞。世世代代，輪轉不休。”
“於是，先後有了夏商西周，春秋戰國，秦漢晉，南北朝，隋唐五代，直到今天的大宋！”
“每次國家崩散，都會屍橫遍野，白骨露荒，慘不忍睹！就算是天下太平，也往往會有奸臣作祟，讓百姓苦不堪言。”
“貓惦記著當初與人皇共戰凶獸的情誼，便出手幫助人類。但是他非十二生肖之屬，無有法力神通，隻能捕捉那些還不能化形的鼠類，勉強保住人類辛苦收貨的糧食。”
“但是，那些有修行道行的老鼠，卻能化作人類形象，變成貪官汙吏，豪強惡紳，將人類穀倉中最後一顆糧搶走！”
“就算這樣，還嫌少了。又搶他們的兒女老婆！”
“為此貓傷心不已，哭天搶地，深恨自己無能。”
“他的哭聲，驚動了沉睡許久的女媧娘娘。女媧娘娘聽說了他的故事後，也為人類的遭遇而感到痛心，但是鎮壓神逆花費了她太多精力，沒辦法清醒過來幫助人類。”
“於是她對貓說道：‘昔年我為地皇，掌管大地之上山川草木之力，是為後土！我今以後土神力賜你，令你為社神，解救人間百姓！若是功成，待我醒來之後，必請天皇將你升天為星辰，亙古不滅，人間傳頌萬年！’”
許仙這一番話說完，人人變色。和之前貓的故事裏貓受冤屈不同，當時的他們雖然為之扼腕傷心，但終究少了一分感同身受，並不深刻。
現在許仙的這番話說出，頓時讓他們一個個默默無言。
尤其是那句‘老鼠化作貪官汙吏，豪強惡紳將人類穀倉之中最後一粒糧食奪取’更是有不少人直接紅了眼。
因為，在他們看來說的就是他們啊！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但是到頭來自己卻什麽也剩不下。
甚至因為租稅的緣故，不得不賣兒、賣女、賣田，最終一無所有。
身強體壯的，還能給程家幹幹佃戶苟延殘喘數年；身體差的，幹不動活的，連給人當佃戶都沒機會。
隻能靠著山上水裏的雜食為生，然後在秋冬的某一天晚上，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裏！
嗚咽的悲泣聲，在人群中緩緩響起，聲音並不大，但卻格外觸動人心。
即使是早有準備，想要靠著這故事加強人們對小虎為社神信任的李易，也為之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