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長夜漫漫(二)
北山山頂,一張香案擺開,上麵染著蠟燭和香,似乎是在向上麵供奉,隻是本來該放牌位神位的位置,卻放了一隻尺許大小的麵盆,裏麵裝了一半的清水。
諸葛晴垂手而立,神態祥和,但是他的雙眼卻微微泛著精光,緊緊盯著麵盆。
隨著蠟燭燃了一半,香也差不多燒了一半的時候,月亮升高到了東南的一個位置上,而那個位置上的月亮正好倒映在麵盆的中央。
垂手而立的諸葛晴神態更加祥和,眼中也不再泛著精光,而是虔誠的閉上。
“恭請師尊。”
這四字吐出,香案的麵盆中,那些平靜的清水似乎被輕風吹拂,更像是在正中被投入了石子,從中向外蕩開了道道漣漪。
慢慢的,漣漪中浮現了一張秀麗端莊的臉,看起來似乎隻有十幾歲的少女的臉。
隻是那張少女的臉雖然看起來隻有青稚的十幾歲,漆黑的雙眼卻透著說不出的深沉,與青稚的麵容截然不符,而且還有這一頭沒有盤起,不做任何裝飾,任由如瀑布泄下般的灰白長發。
“晴兒?這麽晚了找哀家有何事啟奏?”
“稟師尊,朗州蝗災已成,然此屆狀元孔文軒因商州水澇之事耽擱了,用弟子傳給他的乾坤轉運法轉運於其師弟,打算讓其代為鎮壓朗州氣運,還讓弟子同往。師尊可有指點?”
閉著眼睛的諸葛晴語氣恭敬的問道。
“孔文軒因為商州水澇耽擱了?他不是該在那之前就離開商州了嗎?”
鏡中的灰白長發女子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後,道:“看來是周長生在作祟,不然孔文軒在商州水澇成災之前便會抵達互州,然後攜你、龍皓、鷹舟子同去朗州,控製蝗災,鎮住朗州氣運。”
“但是朗州蝗災不僅是天災,更有妖孽作祟,他也隻能拖著,一直等到他的狀元氣運耗盡,人道氣運反噬,難扛大任……”
“那周長生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何頻頻壞了哀家大計?”
諸葛晴依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女子見諸葛晴如此,微蹙的眉頭挑了一下,但是卻未說什麽,隻是又問道:“孔文軒的師弟本身氣運如何你可看過?”
聽到問話,諸葛晴恭敬道:“我用望氣法看過,他應該早就死了,隻是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一直活到現在。”
女子再次沉吟,良久之後才道:“見機行事吧,實在不行,便放棄朗州。還有孔文軒那個師弟,你多注意一二。已死之人,命不在三界之內,多有變數,別讓他壞了朗州的事情。”
諸葛晴眼皮動了動,但是最終沒有睜開,隻是彎下腰,恭聲道:“喏。”
隨著他的答應,蕩漾著道道漣漪的清水恢複平靜,映照出的女子也隨之消失。
保持著彎腰閉眼的姿態片刻後,諸葛晴睜開了眼睛,直起身子。
瞥了一眼麵盆,他抬頭望向了天空,凝視著星空片刻後,長歎了一聲:
“長生那小子真是……若是半月前文軒就到朗州,那麽一切都不是問題,隻是……唉”
………………
來到了草廬隔壁的房間……或者說單純就是草廬被隔開的另一個房間,吳勉舉著蠟燭看了一圈後,便往一張收拾好的床鋪走去。
折騰了半宿,再加上之前連續三天的趕路,他確實覺得身體和心理都非常疲乏,急欲休息。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需要確認一下小寶貝的情況。”
無聲嘟囔著,吳勉在床上坐下後,將手伸進了懷裏,摳了摳吸附在他胸上的銅鏡。
他先是輕輕發力,但是根本摳不下來,一皺眉頭,他再次摳動銅鏡,隻是這次多用了幾分力道。
“啵!”的一聲,銅鏡被他摳了下來。
還不等他怎麽觀察,就見銅鏡正中是一輪皎潔的明月,隱約還可以見到燦爛的星空。
隻是那輪明月還有隱約而燦爛的星空都在他來不及細看的時候就消失了。
月亮和星空?
吳勉霍然抬頭,卻被草廬的穹頂遮住了視野,什麽也看不見。
奇怪了,小寶貝怎麽會映照出月亮和星空?
疑惑著,吳勉內心突然有些不安。
銅鏡之前也映照出異常過,隻是不是這次這樣有著畫麵,而是一些古文字。
那些古文字似乎是被鎮壓在不歸碑下的渾沌神魂與外界溝通的內容,而這一次又會是什麽?
月亮和星空,吳勉無法根據這麽點信息推測出任何東西……他甚至都不理解銅鏡為什麽可以截取這些東西。
又盯著銅鏡觀察了片刻後,發現鏡麵再沒有映照出什麽後,吳勉便放棄了繼續觀察。
“以後沒事幹的時候多盯著它看看吧,或許能夠發現一些東西……不過我那像是沒事幹的人,要修煉,要學習,全TM是耗時間的。”
無聲的抱怨著,吳勉繼續觀察銅鏡,發現銅鏡似乎變了一些,但是他又不知道銅鏡哪裏變了,不由再次皺起了眉頭。
從銅鏡的鏡麵到鏡框,又翻過來看銅鏡的背麵,來回看了幾次之後,他才恍然:“小寶貝變新了一些!”
銅鏡本來古樸神秘,但是此刻看著似乎變得新了一些。
可是除了新了一些,吳勉看不出銅鏡還有什麽其他變化,他對這方麵的知識太匱乏了。
不知道用圓光幻心術會不會產生什麽變化……之前用圓光幻心術的時候映照出了白瑤的本體是千麵狐,現在用或許會有什麽收獲吧?
便是沒有收獲也不會消耗我多少心神內力,
心中的打算被吳勉化為了實際行動,他掐出手印,低詠咒語。
刹那間,房間內多出了半輪朦朧的明月,還有薄而淺淡的霧靄彌漫,與人一種靜謐滋潤的感覺。
看著這幅景象,吳勉頓時感覺心神安寧,因為銅鏡映照出的明月和星空而產生的不安瞬間消散了許多。
看了一眼銅鏡,發現銅鏡沒有任何異常後,他知道自己一時之間是別想挖出銅鏡的秘密了,隻能歎了一口氣,心神一動,映照出了依巧兒演練北鬥劍術。
不過這次他隻是映照出了依巧兒在演練北鬥劍術,並未映照依巧兒演練劍術時候的背景。
已經使用過多次圓光幻心術的他已經能夠將不同的記憶糅合在一起映照出來了,而不是映照出了一種記憶中的畫麵就不能映照另外一種。
隻是他的糅合還是存在一定程度的缺陷,不同記憶中的畫麵結合起來的事後會有些違和。
比如此刻依巧兒在月下霧中舞劍,劍身帶著的卻是夕陽的昏黃,而且身周的霧靄也沒有因為她的舞劍而有絲毫動靜。
這種幻術,騙騙一般人是夠了,但是稍微有點經驗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問題來。
內心嘀咕著,吳勉認真的看著依巧兒舞劍的動作。
他沒有忘記自己學習圓光幻心術的目的,那就是為了學劍,為了挖掘記憶,複習學習過的知識點。
等依巧兒將北鬥劍的招式都演練了一遍,而且沒有多少遲滯之後,吳勉知道自己這是真正記住了北鬥劍。
微勾嘴唇,笑著欣賞了一下月下霧中收劍而立,英姿颯爽的依巧兒一眼後,吳勉的心念再次一動,收劍而立的人變成了他的模樣,再次踏出北鬥步,演練北鬥劍術。
等自己的幻像也順暢的演練了一次北鬥劍後,吳勉再次看了一眼銅鏡,見其還是沒有變化,便收起了圓光幻心術,鑽進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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