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時若雨進了病房之後,就自己窩在一旁收拾自己起的東西,一件件,衣服疊的細致,自己隻不過就是昏倒而已,王姐怎麽會帶這麽多衣服來?
王姐和李小梅站在門口,她們弄不懂時若雨到底在做什麽,一言不發不是什麽好現象。
“小雨姐,你先休息,這是在做什麽?”李小梅跑到她身邊,一把奪過時若雨手中的衣服。
時若雨麵色平靜的看著李小梅,一句話沒有說,隻是看著她。那表情,那眼神,看得讓李小梅心裏有些毛的慌,小雨姐到底怎麽了,平靜的表情,怎麽現在看起來這麽可怕。李小梅把手裏的衣服顫顫微微的又重交回時若雨。
時若雨看著手中衣服,沒有理會李小梅,又重新去收拾東西。她麵前的衣物什麽的其實並不多,但她卻收拾的異然安靜。
王姐擔憂的看著她,到底又發生了什麽,她變得這麽陌生,變得竟不是那個平日裏話不多,卻很溫馴的女人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時若雨似乎收拾完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她有些釋然的的看著她們兩個,“我一會兒就出院了,去青石巷,謝謝你們的關心。”她的話一下子把她們之間的距離拉的很遠。
“小雨姐……”李小梅的這句姐,有些無力,雖然她呆呆的笨笨的,但卻也能實在的聽出時若雨的話太客氣,客氣的讓她覺得自己這是在施舍。
“墨先生的傷勢無礙,隻是左手骨折!”王姐有些急迫的說道,時若雨這個模樣,應該是因為擔心墨雲進才會這樣的吧。
時若雨隻是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王姐,我兩天後,會去上班。”她拿好已經整理好的背包,“我先走了。”時若雨背著包,走的多了些瀟灑。
“小雨!”這到底是怎麽了,王姐皺著眉頭,完全想像不到,她對墨雲進竟到了不聞不問的地步。
李小梅走到王姐身邊,“這是無言的愛嗎?”沒有等王姐回答,她又自顧回答,“雷雷說,如果兩個人相愛至深,就會愛到無言,麵上好像對對方的死活自己都不在意,可是心裏卻格外牽掛。小雨姐,應該是這樣的吧。”
王姐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覺得是嗎?”她越來越懷疑時若雨和墨雲進之間的感情了。她突然的昏到,他不理會;他出車禍,她也不在乎。這算什麽愛人,這又算哪門子的愛無言?如果這都算愛,那真正的愛又是什麽?
時若雨偎在豆腐嬸身邊,安靜的看著她細細的磨著豆腐。豆腐細細的,嫩嫩的,那感覺與剛出生的嬰兒的皮膚無異。小孩子就是這麽可愛吧,嫩嫩的,招人喜歡。時若雨又想起了不該存在的那段記憶。
“嬸嬸,你有過愛情嗎?”時若雨語氣平淡的問著,她並沒打算豆腐嬸會回答。
“當然有!”豆腐嬸的話,讓她有些一怔,但終究沒有表現出來,她打算做個聽客。
“人,都是多情的。如果像我五十幾歲的人,沒有談過戀愛,說出去,人家都不會信的。”豆腐嬸一邊磨著豆腐一邊說道,“在這幾十年的過程中,總會碰上一兩個讓自己心儀的人,而你卻隻能選擇與其中的一個過一輩子。時間輾轉,有時候造化是很會逗人的,明明相愛的人,卻最後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分開。”說這話時,豆腐嬸的話有些沉重。
“我和他相識純屬就是一場鬧劇,當時我的女朋友和他的男朋友要結婚,而我們是彼此不認識的。我們那時候流行一種顏色很豔的編織花,就是結婚的時候如果戴上,會特別的吉利。我們兩個遇上就是同時看上了一個店的一個編織花。”時若雨從側麵能看到豆腐嬸臉上洋溢的笑,很難得,很溫馨的笑。
“我們兩個當初都很幼稚,居然為了給別人圖吉利,我們兩個店裏爭的是臉紅脖子粗的。我記得我那時是個很靦腆的女孩兒,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天就那麽敢說,那架勢,如果我們是小學生可能就打起來了。”豆腐嬸說到這,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呢?”時若雨也來了興致,這種小打小鬧的愛情,嘖,其實真不錯。
“然後啊,我們吵的很厲害,誰也不肯讓步,引得很多人來看,有說他的,也有說我的。但是他們說歸說,我們兩個還是爭得到很厲害。最後還是那個店主聰明,他說,這個編織花,隻有對象買了才會吉利,你們兩個買都不好。那個店主,居然不想賣了。”
“你們吵得太厲害了,人家都怕了吧?”時若雨笑著插話。
“都那會兒功夫了,哪能是他說不賣就不賣的。你猜他怎麽說?”豆腐嬸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時若雨,問道。
“呃……”豆腐嬸突然的問話,倒讓時若雨愣了,“什麽嘛,哪個他哦,我還沒有聽明白?”時若雨有些使小性,一副小孩子的模樣。
“傻丫頭,當然是我那個愛人了。”豆腐嬸寵溺的用手指頭戳了她的腦門一下。
“哦哦,嗬嗬,你的愛人哦!”時若雨露出少有調皮相。
“小丫頭。”豆腐嬸佯裝瞪了她一眼,“他竟然說,他就是我媳婦兒,你憑什麽不賣?你知道他當時說的多理直氣壯嗎?到現在,想起他當時說話的語氣,我的心裏都甜絲絲的。”豆腐嬸滿臉的溫柔。
“我當時也是傻透了,他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我也生怕店主真不賣了,所以就很自然的說,對,我們剛處的對象,我們要買。當時,那一群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著我們們。人家店主又說了一句,你們這兩個年青人,怎麽這麽喜歡亂攪合。好好,白送你們好了。就這樣,我們兩個拿著那個編織花被打發了。”
時若雨看著豆腐嬸的表情,真的很甜蜜,那種愛情,自己真的很向往,但隨後又自嘲道,嗬嗬,自己不是那種好命的人,又怎麽能擁有愛呢?想到這,她的心情又頓時失落起來。
“就因為一個編織花,我們相識。後來他很厚顏無恥的對我說,既然剛才你都答應是我媳婦兒了,那現在我就和你回家吧,見我的嶽父嶽母。嗬嗬……我當時就罵他臭流氓,可是他……他居然在路上當著那麽多的人的麵親了我。你知道那有多突然嗎?我還是一個入世未深的小姑娘,什麽都不懂,他把我嚇住了。最後他對我說,媳婦兒走吧,去見嶽父嶽母。”豆腐嬸停住了話,眼看著遠方,似又回到了當年二八的年齡。
“嬸嬸,你們就這樣戀愛了嗎?”時若雨有些目瞪口呆的問道,居然沒有任何過程,這真的很突然。
“對。後來我們也結了婚,日子也很幸福,白天他出去幹活,我在家收拾家務。晚上他就和我說白天發生的事情。那日子雖然清貧但很快樂。”
“那……那他……”時若雨有些問不出口。
“嗬嗬,你是不是想問他現在在哪?”豆腐嬸很自然的問道。
“對。”看著豆腐嬸那一臉太過自然的表情,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死了,在我們結婚兩年後,他是礦工,塌方了。他沒能出來,我找了他一個多月,最後……最後真的沒能找到。”豆腐嬸的話雖有些低落,但卻沒有表現出太過的傷心。
時若雨看著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堅毅的女人。
“嬸嬸,你後來沒有再碰到合適的嗎?”
“合適的?嗬嗬,人雖然活的時間長,碰到的人也不少,但真正能和自己廝守的人……嗬,後來也有碰到過,但是我卻沒了那種感覺。心總已經給了他,又怎麽可能再多出其他的心思來愛人,與其讓後者娶個空殼子,不如自己過一生。”豆腐嬸的話,似看透了一生。
悄然間,時若雨突然有些敬佩起眼前這個明顯年老的女人來,她雖然隻是一個靠磨豆腐過生計的普通女人,可是她的愛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想必那愛是刻骨銘心的吧!
“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磨豆腐,賣豆花嗎?他特別喜歡吃剛出鍋的新鮮豆腐,看著他那滿足的模樣,我就很高興了。”豆腐嬸又重拾起自己手中的小磨子,開始磨起豆腐,一圈圈,那不單單是磨豆腐,而是磨進了自己滿滿的愛。
時若雨看得有些眼疼,“嬸嬸,你的愛難道就沒有計較過回報嗎?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你應該再去找另一段愛情,苦苦守著,有什麽用?”她不明白,豆腐嬸這麽做能有什麽用,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自己的愛也相當於給了空氣,有什麽意義?
“回報?”豆腐嬸又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她轉過身,正麵看著時若雨,“如果圖回報,那不是愛,那隻是一種投機。愛,是不計成本,不計利益的,而是對得起自己的心。他雖然離開了,但在我的心中,他依然陪著我,在我磨豆腐的時候,在我想他想到痛哭的時候,在我為生計奔波的時候,在……我都能真切的感覺到,他一直在陪著我。一顆心已經為一個人死了,是不是再活過來的,我雖然一個人過得艱辛,但一想到他,我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愛他的那顆心一直都在,我也得到了安慰。”眼淚一滴滴從豆腐嬸的眼裏流了出來。
時若雨這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哭得這麽真實,“嬸嬸,我很羨慕你的愛情。一個人活到老,如果連一個人都沒有愛過,那是很可悲的。可是愛一個人,他卻不知道,那又值得嗎?”
“值得不值得要問你自己,如果你是真的愛他,就不應該去計較,付出並不是為了回報,而是對得起自己的那顆心。”豆腐嬸擦了擦眼邊的淚,“愛是最無私的,不摻雜任何雜質。”
“不摻雜任何雜質?”時若雨重複道,自己也在思考。
“小雨如果真的愛他,就放心去愛,即使他不愛你,隻要你的愛不給他造成困擾,那就沒關係。”豆腐嬸和她說的話,說進了時若雨的心坎。
時若雨有些發愣的看著豆腐嬸,放心愛?可以嗎?
“小雨,你和墨先生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豆腐嬸小心亦亦的問道。
時若雨低著頭,沉默。
“你是不是愛上誰了?如果是婚外戀,你還是最早打住吧,你這種性格的不適合婚外戀。”豆腐嬸想多了,那表情嚴肅的很。
時若雨這次把呆愣改成了驚訝,婚外戀?豆腐嬸也真會想。
“沒有啊,我最近看小說了,受毒比較深,所以會問的比較多。”時若雨的理由可夠蹩腳的。
“是這樣嗎?”豆腐嬸一臉的不相信,小雨這丫頭,最近好像學滑了,自己都抓不住她了。
“當然是了,嬸嬸要相信小雨啊!”時若雨有些厚臉皮的把臉往豆腐嬸懷裏蹭,好像小貓咪一樣。
“哈哈,你這調皮的丫頭。”豆腐嬸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幾日沒見你,你好像又虛弱了些,嬸嬸要好好給你補一補。”
這丫頭,幾天沒見,就好像大病了一場。雖然還是有說有笑,但精神頭兒卻沒有那麽足了。
足足忙了一個上午,終於把那些“張牙舞爪”的女人伺候走了,安嬸看著最後一個人的背影,心裏長出了一口氣。
她無奈的與明叔對看了一眼,搞出這些沒用的事情,還不是給自己添麻煩。
墨雲進靠在床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她們的消息怎麽會這麽快,一上午居然聚齊了。
“安嬸?”他閉著眼睛,叫了一句。
“怎麽了墨先生?”安嬸走到他的床前。
“她怎麽樣?”他睜開眼睛,自己移了身子,似無意問了一句。
“誰?”安嬸早就忙暈了,他突然的話,又怎麽能明白。
明叔站在門口,驀地笑了笑,自己這個老伴啊,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不明白了。
“時小姐。”墨雲進看了安嬸,無奈,又重複了一句。
“時小姐啊,墨先生還是很關心時小姐嘛。”安嬸的話有些諷刺的意味兒。
墨雲進沒有理會安嬸的語氣,繼續問到,“她怎麽樣了?”
“時小姐已經出院了。”這次說話的是明叔,他剛才已經去看時若雨了,但到了之後,卻得知她已經出院了。
“出院?”這麽快就出院,“這樣看她應該沒什麽大事兒,那你們至於那麽晚了還來醫院看她嗎?”墨雲進的話有些不滿,他們兩個同在一個醫院,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出車禍了?
“墨先生看了我留的紙條?”明叔的話問得很犀利。
“那……我回來時,不小心看到的。”墨雲進的回答有些不自然。
“那闖紅燈,出車禍,也是因為這個?”明叔精明的看著墨雲進,句句錙銖。
墨雲進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明叔,幫我通知下醫生,我要出院。”
“墨先生,我想你還是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你雖然隻是左手骨折,但其它的信息,還不清楚,千萬不要留下什麽後遺症才好。”說話的仍舊是明叔。
墨雲進有些不解看著這個平時話不多的老頭,什麽時候對於明叔的話,他也不能違背了。
“墨先生,如果你真的在乎時小姐,那外麵的那些女人還是斷了吧,這樣對你們都好。”安嬸一直沒有說話,是在考慮這句話該不該說。她身為墨家的資深管家,她有義務為了這個家的穩定而做出什麽。
“哦?”墨雲進對於她的話倒是有些好奇。
他和那個女人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插話了,看來還是她的魅力大,連個半老太太都能收買。嗬嗬,好一個時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