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時若雨還沒下班，墨雲進便已在她們報社的一樓等著她了。出色的外表，高貴的氣質，高傲卻不顯冷漠的表情，讓路過的男男女女不禁停步做短暫的欣賞，而他似乎對自已也很有把握，他一點兒也不介意別人把他當作櫥窗模特一樣打量。
“喂？”時若雨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表，17：23，這麽早。
“我在樓下等你。”墨雲進的語氣，似乎是一個丈夫在急切的等待著自己的老婆，急迫中還帶著難掩的興奮。
“嗯。”聽著他的聲音，時若雨卻覺得莫名的煩燥起來，而且很刺耳。
聽著她的話，墨雲進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就這麽簡單沒有其他的嗎？
“我等你。”墨雲進又再一次的說了一句。
時若雨沒有說任何話，便把電話掛斷了。
心突然有些發抖，身體突覺得發冷，一陣寒意襲來，她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嫉妒，是一種很傷身體的行為，自己沒必要做那種事情，沒有嫉妒的資本，也沒有嫉妒的理由。
想，雖然這樣想，但仍舊控製不住那種酸澀，他去見自己的愛人，拉上自己有那必要嗎？可是自己呢，真的像一個白癡一樣，自己的“老公”和其他女人眉目傳情，她卻要表現的比任何人都要大度。
時若雨緊緊的攥著辦公桌上的圓子筆，可是為什麽自己會這麽生氣？是他讓趙文多調查自己的嗎？自己又做了什麽嗎？幾年的時間仍舊得不到他的相信，真是笑話。
時若雨有些煩燥的盯著電腦屏幕，從黑色的屏保中，她看到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憤怒，焦慮，她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是從前那個冷靜，與世無爭的女人了。
就這樣盯著電腦，一直盯著，直到她自己都覺得眼疼子之後，她才停止了這種無聊的行為。她突然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在思考。
時若雨，你的心態要平衡，自己不是什麽優秀的人，所以也不要做出過分的要求。自己就是半路拾了一個大陷餅，但這個終究是要還給主人的，你沒有任何理由霸著不還，而且陷餅也不會跟著你的。
她坐直身子，伸出手抹了抹自己幹澀的嘴唇，時若雨要笑一笑，那樣才會漂亮，即使得不到愛，至少不能讓他那麽討厭自己。她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笑得好醜。
她又看了一眼電腦的右下角，17：54，好了，早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了，自己隻是個普通的小人物，不要故做無謂，不要拿喬裝樣子。你還是你，那個普普通通的契約新娘。幾年的時間已經讓自己不孤獨了，還有什麽好強求的，爸爸媽媽在天上保佑了自己這麽長時間，他們要自己活下來，不是為了嫉妒，不是為了去尋求那些不合實際的願望，更不是去特意為了一個人，而讓自己一直悲傷下去。
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時若雨做了很長的思想鬥爭，也為自己做出了決定。生活還是很好的，至少老天讓她在那次事故中活了下來，至少在這成長的幾年中，讓她遇到了不少貴人，至少她能吃飽穿暖，至少她還能幫助其他人，至少……至少她心裏還有愛。
時若雨拿起自己那個破舊的包包，看著早已空蕩蕩的辦公室，自己又苦笑了一下，還不是在拿喬做勢，早下班了不是嗎？
她一出電梯門口，便看到了那個氣質過人的男人。
時若雨向上挎了挎自己的包包，徑直的向他走過去，墨雲進正悠閑的坐在沙發上。
“可以走了。”時若雨站在他麵前，語氣平靜的說道。
墨雲進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裏竟充滿了笑意，時若雨看著他這種表情，嘴角扯了下，但卻沒有真正的笑出來。
墨雲進站起來，身形一下子蓋住了她的，“每天都是這麽晚？”他的話也很隨意，不像平時那麽生硬。
“嗯。”時若雨雙手提著包包，低著頭應道。
“我們走吧！”墨雲進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說著便帶著她向外走。
時若雨對於他的動作先是一愣，隨後便沒有了任何感覺，現在他們是在公共場合，他那張帥臉似乎早已被認出來了吧？在外麵，他的君子氣度還是一定要做夠的。
時若雨的動作溫馴，墨雲進很滿意的看著了她一眼，可惜她一直低著頭，自己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他們走出大樓後，後麵的人才三言兩語的開始了議論。
“那就是墨大少嗎？本人比照片還有型誒！”
“他應該是一米八幾的身高吧？身形好高大，卻沒有那麽笨拙，健康啊！”
“那個女人好像是咱們大樓裏的吧，感覺好熟悉。”
“那是時若雨，這個樓商論報社的編輯。”
“不會吧，她就是時若雨？看起來很像白斬雞一樣，沒有半兩肉的模樣。”
“時小姐不錯啊，你們沒有看到他們很有夫妻相嗎？男的溫和，女的清冷，難道不是很配嗎？”這句話開口後，其他幾個女生的話便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好像也是，那個時小姐，我都沒有見她怎麽笑過，大聲說話就更沒有，墨大少我也是第一次見，那種感覺就是氣宇不凡。”
“兩個人的性格相互彌補，這樣的感情才能維持的時間長。”
“那他們還真是天作之合。”
“對啊，好搭配！”
幾個女生的話，由一開始的羨慕嫉妒，到最後的真正羨慕，變化差距很大。墨雲進的帥氣打動了她們，時若雨身上的冷淡氣質，也真正讓她們折服。
女人善妒，不是天性，隻是沒有把思想態度端正，其實女人之間相互吸引的磁場不比異性之間的低。
看到了時若雨，她們沒有太多的嫉妒，隻是覺得那個男人似乎太過優秀，而時若雨又太過於普通，但就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她們卻隻看到了羨慕。
也許墨雲進和時若雨之間也有其他沒有的幸福，隻是兩個人從一開始便忽略了，有的隻是那種莫名的敵意，相互攻擊，惡意防守，可是到最後，兩個人卻都沒有討到好果子吃。
有時，把心關的太死了，會與世界隔絕的，你把最主要的那個門關掉，即使想去看你，那也成了難事兒！愛你兩個字不用開口，如果有感覺，他們就能很快的感應到，可是那兩個人是不是太愚鈍了，把自己的防線設得太嚴密了。
從市區到蘋果基地的路程還是很遠的，三四個小時的路程，時若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有些沒精神頭了，一坐車，尤其是路程長的車，她就開始犯困，不管自己到底缺不缺覺。
這會兒，她的目光又開始迷離了。而墨雲進似乎也發現了她這個問題，如果她這會兒睡著了，一會兒到了還有興致嗎？
“時小姐，你這是又要睡覺？”墨雲進的話有些戲謔的味道。
時若雨掙紮著抬了抬眼皮看著他，“困。”她有些懶散的靠在車背上，身子正對著墨雲進，眼睛也就快閉上了。
“知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晚了我們還去看彩琳？”墨雲進的車開的很慢，主要是因為他的胳膊還是不太利索。
時若雨睜開眼睛看了看他的側臉，“不知道。”話很實在，也沒有多大的興趣。
墨雲進轉頭看了她一眼，“時小姐，你說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他又問了這個問題。
時若雨閉著眼睛，他的話讓她一下醒了盹，是啊，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她有時也搞不懂。
“每天出現在你麵前的，就是真正的我。隻是性格略有不同，但是我，還是我。”時若雨喃喃的開口，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沒有什麽好印象，說出了一句讓她自己都學得迷糊的話。
墨雲進聽了她的話，沒有接一下去，車裏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時若雨也覺得無趣，動了動身子，把腦袋對向了窗外，看來自己這次要睡好長時間了，因為他的速度確實有夠慢。
“時若雨，你有騙過我嗎？”突然墨雲進問出了一句貌似很嚴肅的問題。他臉上的表情也多了些少有的情緒，他是希望她回答的，至少他想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騙？你覺得我怎麽騙你？”時若雨仍舊背對著他，但話，卻已經完全清醒了。
兩個人的對話開始了。
墨雲進做了短暫的停頓，似乎是在思考，“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在騙我。”他的話很直接，沒有任何疑慮。
時若雨的身體稍微的抖了一下，“從一開始，我也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圈套，一個把自己莫名其妙弄成壞人的圈套。”她的話，雖然很直白，但卻包含了無限的委屈。
墨雲進又轉頭看了她一眼，“你和我爺爺認識，到我爺爺把你立進遺囑裏，這麽短暫的時間裏，他居然相信了你，我不得不懷疑你。”
“如果你不說，我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可是當你第一次我，你和我爺爺怎樣認識的人？我才真正發現，那實在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可是我卻不知道怎麽回答。”時若雨第一次說了這麽長的話，這種很帶有感情性的話。
“那你到底怎麽和我爺爺認識的？”墨雲進還是忍不住，他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身旁這種個沒有任何姿色的女人是如何把爺爺騙到的。
時若雨動了動身子，給了自己一個舒服的位置。
“你仍舊不相信我，我們有必要再說下去嗎？”時若雨的話隱隱有些慍怒，嗬嗬，好一個墨雲進裝似很正經，但還是難掩他的真實本質，自己仍舊不被他相信不是嗎？
吱！墨雲進突然來了一個急刹車，稍有些劇烈的動作，時若雨的頭不偏不倚的撞在了車窗。
呼……時若雨捂著自己的額頭，輕咬著下嘴唇，他未必也太小人了，至於麽？為了一句話他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墨雲進麵上有些壞笑，他又發動車子，“剛才有個白影從車前晃過去，所以才突然停住。”他在為他的幼稚行為做解釋。
時若雨心裏氣得有些發抖，這麽個大男人，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解釋的還挺邪乎！
“真有一個白影，嘩，一閃而過！”墨雲進生怕她不信，又補了一句。
“你夠了沒？”什麽白影，狗屁白影，大晚上的哪來那麽多白影，時若雨的話有些突兀。
墨雲進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平時他損她都沒見她這麽大聲的說過話，這次倒是稀罕了。
“那個白影……”
“墨雲進你閉嘴！”時若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滿臉怒氣的看著他，這個男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嘮叨，這麽可惡。
時若雨努力壓抑著自己破口而出的髒話，她有時如果太害怕，或者壓力太大了，她會以說髒話的方式來發泄的。雖然大部分髒話就是什麽，你這個混蛋，白癡之類的詞。
“墨先生，現在是晚上，而且我們在趕路，不該說的話，你還是不要說了。”時若雨麵無表情的衝他說道，自己的精神也一下子好了，她目光炯炯的看著前方，路燈似乎更昏暗了，現在剛入冬，怎麽天黑的這麽快？
“什麽？”墨雲進一時沒有明白她的話，自己有做什麽嗎？隻是想小小的懲罰她一下，這個可惡的女人，但是看到剛才她那吃疼的模樣，心裏卻疼了一下。
時若雨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仍舊看著前方，她本來也是無神論者，可是他突然說的話，卻讓她心裏真的有些怕了，是不是最近出車禍的例子自己看多了啊！真搞不懂，王姐是福利版塊的編輯，可她卻玩起了事故現場，而且還讓她看，真是無語。
“你不是困了？”墨雲進仍然很悠閑的說道。
“看你一個人開車，我心裏不值得，這個理由好嗎？”時若雨的話雖然冷漠，但卻聽在墨雲進耳朵裏有了其他的意思。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她，而她仍舊盯著前方。
時若雨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麽自己卻越來越摸不懂她，因為她一句不知為什麽說出來的話，自己卻心動了，是不是生病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時若雨你喜歡我嗎？”墨雲進的話很直接，也很大膽。
時若雨扭過頭，表情很複雜，他這是怎麽了，在去看自己的愛人之前，還要自己向他表白嗎？他有他愛的，也有愛他的，是不是很自豪？喜歡，但能說出口嗎？
“你希望我喜歡你？”時若雨的話中沒有摻雜著任何感情，似乎是做問答題，一問一答，自己不願答了，也可以提問。
墨雲進看著她，然後長歎了一口氣。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對她有好感，不希望她是個壞女人，雖然她依舊冷情，但至少無害。
時若雨坐回到座位裏，身子整個都靠在車椅背上，她看著他，“墨先生，我說我沒有騙你，你會信嗎？”這個問題，他們已經說過幾次了，但每次他的回答，都讓她沒有再說下去的興趣。
“信！”墨雲進似乎沒有任何考慮，便脫口而出。
時若雨被他的話，聽了有些詫異。
“你的話，我都信，隻要你不讓我失望。”墨雲進的話給了時若雨很大的壓力。
她靜了下一來，沉默了，他突然的話，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種墨雲進，她不熟悉，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
“相信我就好了，我沒有什麽好騙你的。你的錢，我沒興趣。”時若雨也把壓在自己心時的說了出來，“相信我，當你說，我要嫁給你的時候，我比你還驚訝，比你還要突然。”
兩個人的感覺，又回到了剛才談話的那種情形。
“如果以及後離婚，你希望要什麽？”
時若雨苦笑了下，果然是巴不得她離開了，可是卻有個時間限製著他們。
“如果可以，我隻想把當初嫁你的時候帶的那些東西帶走就可以了。”時若雨的話很靜默，與世無爭，她不想和他為了離婚再吵架，必竟那也算段“美好”的回憶。
“你真的無所求？”墨雲進說信她，但確實對她很不相信。
時若雨看著他，“墨先生，如果你真的信我，就不要懷疑我，因為時若雨沒什麽好騙你的。即使我給了你三年的空白，但我還是真真切切的，所有的事情，我知道的，你也知道。”
三年的空白，孩子，她的生病，他知道什麽，他隻知道這些從別人口中傳出來的事情。
墨雲進看著前方，車子在勻速行駛著，車內又是一陣安靜。有些話，他仍舊問不出來，即使他想看到她的坦誠。
“從來沒有人真正的理解，當然也不希望有人理解。你信或不信其實都與我無關，我隻需要對好我認為對的，就可以了。”時若雨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墨雲進仍舊沒有說話，她認為對的，是什麽，自己認為對的又是什麽？嗬嗬，話太多，事情太繁瑣，沒必要問那麽清楚的，而且一會兒他們就要見到彩琳了，開開心心的豈不是更好，很多天了，他有些想念那個女人了！身旁的女人，注定和他隻是萍水相逢，陌生人吧，這是不是有緣無分，他承認自己對她有好感，但好感卻不代表，可心完完全全的接受她。
她的所作所為，她的言談舉止，她所在生活圈子，她與他的世界觀，他們有交集折的地方真的很少，好了，自己也累了，她如何與自己也無關了。好好的在和她生活一段時間吧，畢竟夫妻一場。
兩個人的談話停止了，時若雨剛才有些高度集中的情緒也放鬆了下來，嗬嗬，墨雲進說信她，然而種種行為都在告訴她，他壓根不相信自己，像她這種人，也隻是一個隻認索取的份吧，嗬嗬，她在心中苦笑，注定了，兩個人有開頭也有結局，大家都知道的結局。
時若雨的眼又快合上了，好困，人啊，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沒有錢了就去掙，小生活還是不錯的。如果沒了愛，讓就好好愛自己，因為隻有自己疼自己，自己是不會讓自己失戀的。
到了蘋果基地的時候，大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時若雨隻記得自己是被墨雲進扯進屋裏的，耳邊時而傳來吳彩琳歡快的笑聲，這一刻，自己成了滑稽的大燈泡，幸虧自己現在的精神不能集中，也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隻是知道他們吃飯的時候，墨雲進是和吳彩琳坐在一起的，而自己卻像一個客人一樣，坐在他們的對麵。他們很熱情，又是遞酒，又是送菜，時若雨都禁不住感動了。感動的鼻子發酸，眼發澀，什麽時候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成為了一個家的主人，而自己卻隻能遠遠的觀望。
“來，小雨，嚐嚐這個果酒，是蘋果釀的哦，我親手做的。”吳彩琳直起身子在時若雨的杯中倒了些深紅色的汁液。
真有家庭主婦的優良作風還會釀酒，聽說墨雲進好像很愛喝的，雖然自己沒有見他醉過幾次，那她是不是投其所好？
時若雨很沒禮貌，至少吳彩琳給她倒酒，她一句話也沒說，拿起大酒杯便一飲而盡。
嘩！那個味道，又酸又澀，又苦又辣，最後那個向上反的味道卻是甜的發膩，時若雨皺了皺眉，原來果酒是這個味道，有種腐爛的味道，那些酒鬼不曉得是怎麽練成的，居然對這種東西能下咽，自己還真是佩服了。
可是吳彩琳還真是熱情，一連為她倒了四杯，硬著頭皮，再看墨雲進那副笑到發麻的臉，喝吧，隻不過就是果酒而已，能讓他們兩個都高興，自己也算造福了，又一杯一飲而盡。
“小雨，我釀得果酒還不錯吧？嗬嗬，小雨喝酒的模樣還真可愛？”吳彩琳那聲音笑得跟銀鈴似的，“阿進你說是不是？”她笑著問墨雲進。
而墨雲進隻是笑而不語，時爾喝一口自己手旁的清茶。
阿進？這個吳彩琳好過分，難道她不知道他是自己的老公嗎？還這麽親昵，雖然她熱情，雖然她會釀酒，雖然她是他愛的，但也不能這麽過分啊，自己至少還是他的老婆呢！
時若雨喝得有些暈暈了，連腦袋裏想得都是一些不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