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大早，墨雲進有些模模糊糊的從臥室裏走出來，廚房裏竟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定在門口，心一緊，他隨即衝了過去。
“安……”當看清那個人的時候，他臉上的激動淡了下來。嗬，他的她還會回來嗎？
“阿進。”吳彩琳衝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墨雲進說道，“我給你熬了些粥，你來喝點吧。”她忽略了他口中的那個字。
墨雲進沒有說話，隻是一下子癱坐了在椅子上，而吳彩琳則是為他積極的端粥上菜，沒有出一句安慰的話。
看著麵前的東西，又看了看廚房裏那個圍著圍巾的女人，她真的很像這裏的女主人。
把東西都擺好後，吳彩琳坐在他的對麵，“安嬸說，你已經有幾日沒有吃東西了，你現在多少吃點。”她的話仍舊說的輕聲細語，整個人看起來也是安安靜靜的，這樣的她，居然給了他錯覺，他還以為，對麵的人，是那個讓他心痛的女人。
墨雲進拿起勺子。
“不愛喝，可以倒掉。”某次他有些發燒，時若雨一大早為他熬了一鍋粥，隻不過好像有些糊了。
那種苦苦的糊味，大老遠便傳了出來，時若雨保持著最後的一絲氣質，裝得很淡定，反正飯做了，愛吃不吃。
那個女人，太自以為是了，他居然像個小孩子一樣，怕了她說倒掉的那句話，他把那碗粥喝得精光，最後他又眼角餘光，看到了她臉上的得意。
“喝啊。”吳彩琳有些催促道，拿起了勺子，竟然沒有再繼續。
墨雲進抬起頭，看著那個等了他七八年的女人，他輕輕入下勺子，嘴唇的幹澀，顯得他一臉的病色。
“彩琳，我在等她回來，她一天不回來，我就等她一天，一輩子不回來，我就等她一輩子。”他的嘴邊露出些苦笑。
吳彩琳先是愣，然後便若無其事的繼續喝著自己的粥。
“我不是你要等的那個人，我已經不能再給你任何承諾。”墨雲進的眼中流露出一些愧疚，“對不起。”
說到這時，吳彩琳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碗裏。
此時，他的心中隻能容下時若雨，她的流淚，他再也感受不到什麽了。
“彩琳，你回去吧，找個可以給你承諾的人。”
“你不要說！”吳彩琳反應很強烈，她突然站起來，“不要說。”目中含淚，“時小姐，不回來，你等時小姐。你不回來，我等你。一年，兩年……一輩子，都可以。”
墨雲進靜靜看了她一眼，“從一開始，我以為，對你的感覺是愛，到最後，我才發現那隻是一種長久以來的依賴。從大學，到我們工作，這麽長的時間，誤以為是愛，其實隻是一種超越愛的親情。”他又扯了扯嘴角，目光找不到焦距，“我愛她，到了現在我才知道我愛她。嗬，你說她能知道嗎？我是愛她的。”他自顧地說著，忘了麵前的人是誰，他隻是想要找一個傾訴者，找一個可以讓他說話的人，找一個可以讓他心裏稍覺得好過的人。
吳彩琳的眼淚連續的落下來，他的話，很直接，是真情流露嗎？
“以前，我沒有帶給她幸福，帶給她溫暖，我想給她守著這最後的愛。希望你允許我這樣做。”原來他還知道麵前的人是誰。
“我允許你這樣做，你也要允許我一直等下去。”吳彩琳說完話，便走向了門口，拿了自己的衣服和包，便離開了這裏。
時間不會讓愛更長久，隻會讓他厭倦。她的等侯，卻隻換來了，這樣的一個結局，他為另一個人守一生。
“墨先生，警察局的電話。”安嬸拿著電話，有些不安的說道。
墨雲進微微抬起頭，一臉的無神，接過電話。
“墨先生，最後有海民在海邊發現一具女性屍體，我們希望你能過來驗屍。”對方的話如晴天霹靂一般，驚的墨雲進沒有反應過來。
嗬嗬，等了一個星期，等來了一具屍體，雖然他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是一時間他還是接受不了。
“砰”，電話應聲摔在了地上。
墨雲進像失了魂一般，茫然的看著時若雨原來居住的側臥。好端端的一個人，隻是在他離開的幾裏，竟然消失了，而且聽警察的話，她是永遠的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像三年前那樣，回到他身邊了。
她死了，死了……
墨雲進和趙文多一同趕到警察局，那裏的驗屍房，在此時也顯得格外寂靜起來。
墨雲進定睛在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上，他慢慢的走過去。定定的站在那裏，她回來了，她聽到他的呼聲，所以回來了。嗬嗬，但是她卻再也不能說，不能笑，隻是躺在他麵前。
他的手有些顫抖，白布被緩緩的掀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短削的頭發，墨雲進的臉發出死人一般的慘白。
白布再拉下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死了，那瘦削的臉，已經因為海水的浸泡，不成形了。
“這具屍體至少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五天，現在已經不能再辯認出原人，我們隻能根據親屬的認定，才能確定這具屍體。”驗屍官立在他的身邊，輕聲說道。
裸露的肌膚，白白的像饅頭一樣。
他的眼淚，一顆顆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即使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可是她最後也不能成這個模樣。
墨雲進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那早已沒有溫度的臉龐，這張臉，是他吻過的，可是為什麽卻如此冰涼。
“她死了，已經證實，她死了。”趙澤新麵無表情的對著餘老頭說道，餘老頭整個人癱在沙發裏，久久不能出聲。
而趙澤新則在繼續說著，“是我太無能，不能得到她的愛。她死了，她為什麽要死呢？她不是過的很幸福嗎？”他的話仍舊在繼續，隻是人卻沒了精氣神兒。
餘老頭的淚水已經流到了嘴角處，自己的好友已經早早離世，他們的孩子居然也這樣走了。
“原來人生隻是一場夢，最後我們都會隨著這個夢離去。她的夢結束了，我們卻還在繼續，隻是沒有了任何意義。她從來不知道，我對她的愛有多深。不應該的一段相識，讓我深深的愛上了她，可是最後的際遇，卻注定我們無緣。”趙澤新沒有流淚，隻是已經心如死灰。
“緣盡緣滅，隻因在曾經的相遇。”趙澤新說完這句話後，便靜了下來。
兩個男人對坐著，屋裏寂靜的隻剩下了呼吸。
餘老頭除了麵上的哭泣，臉上也多了些憤怒。
又是一個飄雨的日子，今年這個冬天似乎很喜歡下這種冰涼的小雨。
墨雲進穿著一件灰色襯衫，一個人走在當初時若雨走向護河堤的那條路上。他在追尋她的腳步，一步步，當時她看到的風景，他現在也見到了。同樣的雨天，同樣寂寞的路，唯一的不同，就是在終點，他沒有再看到她。
細細密密的雨水，把他的短發已經全部打濕，那件薄薄的襯衫也早已緊緊的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來到那個她跳下去的地方，墨雲進看著遠處的大海，波浪還算平靜，可是他卻恨起了這個地方，如果不是大海，如果不是波浪，那她又怎麽會被這裏所吞噬？
“我來了，你為什麽不在？這個地方，為什麽能吸引你？是我愛的不夠，是我愛的不深，是我愛的不明確，所以你才選擇了這種讓我不能再挽回的懲罰。”墨雲進沒有任何形象的坐在地上，口中默默地念著，“你有沒有聽我說過那三個字？你怎麽就以這樣甘心，可以這樣輕易的離開。你是故意讓我痛是嗎？好啊，你成功了，時若雨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心。”墨雲進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低聲哭泣起來，那樣的低著頭，那樣的流著淚，可是一切都不能再挽回。
“時若雨！我恨你！”他抬起頭，大聲的喊著，眼淚與雨水混到一起，“時若雨，你根本不愛我，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的離開，我不適應，我不能忍受每晚沒有你在身旁的痛苦。時若雨，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再給墨雲進一次機會。我是你兒時最喜歡的那個小哥哥，我陪你玩，我陪你說話，好不好？時若雨，好不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大聲地講完這些話之後，便又垂下了頭。
此時的墨雲進更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他感到了害怕，感到了惶恐，更讓感到了心底那侵蝕的苦楚。原來想一個人，會這麽難道，原來愧疚，會讓人敗給一切。
時若雨帶給墨雲進的懊悔，大概一輩子也抹不掉。
他的心，緊緊的跟隨著她，即使看不到她，摸不到她，抱不到她，親不到她，但心卻完全跟著去了。
墨雲進最後的反思，讓他真正明白了對時若雨的愛。可是，她給他留下的隻是傷痕，他的心痛得無力。她卻不能再給他任何機會。
嘲笑，譏諷，孤高，冷傲，這些詞匯，已經通通離去，隻是在心底，多的隻是那份懷念，那份在夜裏，會讓人痛哭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