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銀河與淚海的傳說
圍坐在篝火的旁邊，司徒晴和厲善天誰也沒有說要離開。司徒晴是因為剛剛走了那麽遠的路，在加上落水受到了驚嚇這一係列的事情，終於放鬆了下來，才覺得非常疲憊，實在是沒有力氣立刻站起來回去，而厲善天的心中則是有著自己的打算，也並不急於分開。
仰望著天上的繁星點點，司徒晴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歎，道：“今晚的星星，真是明亮啊。”
在這個空氣沒有絲毫被汙染的地方，星空格外地明亮，浩瀚的銀河真的仿若璀璨的明珠，在黑色的天幕中閃爍著光芒，司徒晴很久沒有這樣看過天空了，在現代的時候星空遠沒有這樣的清晰，而在王府之中的時候，心煩意亂的事情那樣多，又怎麽會有心思呢。
聽著司徒晴的話，厲善天也是仰首看去， 平常他自然也沒有這個閑情逸致，會去看看星星，因此，望著暗色的天空，心中也充滿了別樣的感覺，半晌， 才輕聲道：“這樣晴朗的天，倒真是好久都沒有看過了，京城的天空，似乎都是烏煙瘴氣，遠沒有這種，觸手可及。”說著話，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仿佛就能觸摸到天空一般。
兩個人背對背，坐著那塊巨石之上，一同默默無語地看著天空，許久之後，司徒晴才眼看著銀河口中喃喃道：“就算是隔著銀河，遙遙相望，每年至少還有一次相見的機會呢，可是有的人，恐怕永遠都見不到那些相見的人了。”口中說著的，自然是牛郎織女的故事，而感慨的，當然是司徒晴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中來，覺得再也沒有機會看到自己在現代的家人朋友了，還有，肖楠。
想到了肖楠，就想到了延陵修，司徒晴心中那種莫名的情愫又湧了上來，覺得不知道是鬱悶，還是傷心，或者是惆悵。
“你，在說什麽？銀河？那是——”厲善天的聲音略略帶著驚訝，仿佛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一般。
司徒晴這才想到，這個世界中的人，大抵對一些事物的叫法也是不同的，於是笑著指向銀河說道：“我說的，便是那裏了。”
“你說的是淚海麽？你叫淚海為銀河？”厲善天依舊是顯得幾分詫異。
司徒晴這次知道他們的叫法，連忙掩飾著說道：“年少的時候，府中來了幾名異域的客人，教給我許多他們番邦的東西，這種叫法，就是他們和我說的。”反正司徒府上，現在隻剩下了她一個活人，自然是怎麽說都可以，這些編造出來的異域客人，簡直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什麽時候有解釋不通的時候，就統統推給了他們。
顯然，厲善天並沒有懷疑，當初的司徒府那般強盛，接待四方賓客，是經常有的事情，他點點頭，道：“司徒夫人一向異於常人，原來還有這段經曆，怪不得很多事情，你都與其他女眷不同，真讓人覺得出類拔萃，剛剛你說的那些，什麽每年見一次的，也是番邦的故事？”
司徒晴微微笑一下，把牛郎織女的傳說講述了一遍，包括七夕鵲橋會的故事，然後才道：“在那些異域客人的故事中，這對苦命的人，每年隻有一次見麵的機會，他們也便將那日作為紀念他們的日子了。剛剛我看見星空摧殘，便不由自主想起了這個故事。”
“原來是這樣，我在古書上看的淚海的故事，卻是全然不一樣的。”厲善天的聲音略略顯得低沉，眼睛一直想著銀河看過去。
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司徒晴想著厲善天問道：“不知道六王爺看的是什麽故事，能不能講來聽聽？”
“古代有一個帝王，他驍勇善戰，又文武雙全，征服了周圍很多國家，這些國家的皇帝都向他俯首稱臣，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表示世代的盟約。”厲善天的聲音平緩，低沉，語速也很是緩慢，仿佛在慢慢地回憶著。
對於古代和親的事情，司徒晴自然是清楚的，她沒有打斷厲善天的話，隻是平靜地聽著。
“其中有一個小國的公主，非常聰明伶俐，又美貌動人，帝王非常寵愛她，可是卻引起了其他妃子們的嫉恨，於是，她們共同想出了一個毒計，陷害這名公主，她們在公主的食物中加入了慢性毒藥，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毒藥慢慢地發作了，公主變得越來越呆傻，越來越醜陋，什麽事情都不記得，最後連人都不認識。帝王開始嫌棄公主，漸漸冷落了她，最後把她打入了冷宮。在公主被打入冷宮之後，那些妃子們又開始互相的爭鬥，漸漸忘記了她。宮中有禦醫知道這些後妃們的詭計，可是卻不敢聲張，又給送給公主的食物之中，偷偷放入解藥。事情過去了好久，公主才漸漸恢複了神智，知道了當初的一切事情，心中十分悲傷，於是日日向上天禱告，讓自己離開這個悲苦的皇宮。”厲善天說著，眼中顯出一片迷惘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也慢慢變得悲傷了起來。
司徒晴是與厲善天背對背坐著，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是能聽出他聲音越來越低沉，不禁輕聲道：“六王爺竟然也是這般性情中人，讀書也會為古人掉眼淚嗎？”
厲善天似乎被司徒晴的話驚醒一般，連忙輕笑了一聲，道：“讓司徒夫人見笑了，隻是覺得這故事太過悲傷了，每次看的時候，我都覺得心中很是難過，大抵是因為自幼長在深宮之中，對於這些後宮伎倆看得多了，才會悲從中來吧。”
就算是沒有在後宮長大，來到這世間短短的一段日子，司徒晴對於那些爭寵的醜事，還有那些毒惡的手段，也是看得了不少，因此，她眉頭微微一皺，隱去了臉上的笑意，道：“六王爺說的是，情情愛愛，本是美好快樂的事情，卻偏偏摻雜了那許多東西，變得醜惡了。剛剛我打斷了六王爺的話，實在是失禮了，不知道這故事後麵是如何的呢？”
“後來，天神聽得了公主的哀求，於是將她帶到了天宮，在天宮之上，公主便是長生不老，世間萬物變遷，公主一如當年的樣子，她思念自己的親人，思念死去的朋友，覺得異常淒涼，日日痛哭，長年累月，就在天空之上，形成了這片淚海。”講完了故事，厲善天依舊是仰望著空中，眼角卻滑下一滴淚珠，他迅速地抹掉，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沉默了許久，司徒晴才輕聲道：“她自己一個人，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愛她的人，這樣的日子，卻沒有盡頭，隻有無窮無盡的思念，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人覺得悲傷的了。若是她可以選擇，或許她寧可如其他人一樣平靜的死去，也不願意承受這樣的孤獨吧。”說到這裏的時候，司徒晴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處境，又比那個公主強多少呢？
“孤獨，嗬嗬，”厲善天竟然發出一聲無奈的笑，“其實，她從進入了宮中，便一直都是孤獨的啊，她以為有帝王的寵愛，便是幸福了麽？帝王所愛的，也不過是她的美貌與聰明，當她一旦失去了這些，當初對她百般疼愛千依百順的男人也會棄她而去，沒有絲毫的留戀。”
這句話在司徒晴的心中重重地一震，是的，在這裏，男人愛的，無非是女人的美貌與聰明，對於他們來說，女人實在是太容易得到的附庸物了，失去了一個，輕易就能得到更好的，因此，這群女人才會千方百計討好男人，爭取得到他更多的寵愛吧。
而對於自己呢，厲靖存對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呢？他所在意的，也是這張花容月貌的容顏，和自己現在給他的新鮮感吧。他身邊美女眾多，哪一日覺得自己沒有意思了，不是也一樣輕易就棄之腦後，再去尋找新的獵物嗎？
心底湧上了苦澀，司徒晴覺得自己麵對這一切，竟然毫無辦法，厲善天卻不知道她的心思，繼續講道：“有些女人啊，以為憑借自己一時的美貌和小小的手段，就能俘獲男人的心，實在是太天真了，可是偏偏還要自欺欺人，當那個男人負了她的時候，還覺得他是情非得已。情非得已，嗬嗬，真是太傻了，自身難保，連自己的孩子都無法保護，卻還在為那個男人說話，心中還在惦念著他。而他，自始至終，也不過貪戀她一時的容顏和乖巧罷了，一旦有了更好的新人，誰會在乎舊人呢？”
原本司徒晴聽著，隻是以為厲善天是在講述自己對這個故事的看法，可是漸漸便覺得不對勁，他竟然說出了什麽保護孩子這樣的話，自然與那個公主無關了，因此司徒晴不禁越加的驚訝，微微扭過頭，向著厲善天道：“六王爺，你，你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