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殺機
那日的下毒事件後好些日子,歐靜雙都沒得和厲靖存說上兩句話。她心裏也知道厲靖存因為這件事和她產生了嫌隙。
歐靜雙深知若想要勸得王爺喝下參有藥粉的酒,不是自己主動去請,厲靖存是不會主動地找上門來的。
這一天黃昏將至,歐靜雙在自己的房內備好了一桌可口佳肴,喚來了身邊的婢女說:“去將王爺請來,就說我有話同他講。”
那婢女瞧著滿桌的菜,心裏也有些狐疑,但也不敢多問些什麽,行了個禮就出去了。
歐靜雙捧著桌上的玉白酒瓶,頗有些忐忑不安,她方才已經將太後給的藥粉放進了酒裏,如今隻需要勸王爺喝下就可以了。
若是說心中沒有半點不安和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剛才下藥的時候手指都顫抖的不行。那可是她最珍愛的男人。
房間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厲靖存推門而入,看見一桌子的佳肴美酒,朗聲道:“王妃今日好雅致,不是有話和我說嗎,怎麽倒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
歐靜雙立即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將厲靖存帶到了桌旁坐下說:“王爺還沒有用膳吧?想必一定餓了。我特意叫小廚房精心做了幾道小菜,王爺嚐嚐。”
厲靖存看著她滿臉笑容的樣子,問道:“不是說有話和我講嗎?”頓了一頓又說:“你怎麽不同她們在大廳裏吃,單單叫我來屋裏用膳?”
歐靜雙正拿起筷子想要遞給厲靖存,一聽這話,臉上突然飛起了兩朵紅暈,嗔怪道:“王爺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今日.……”厲靖存暗自思忖,又確實想不起今天有什麽特殊的。
歐靜雙接過了話頭:“今日是臣妾當年入府的日子,王爺難道都忘了?”
厲靖存心裏一頓,笑著拍了一下她的手:“果然不錯。是我疏忽了,還是你心細。”
歐靜雙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失望,原以為自己當年入府的時間王爺是銘記於心,如今看來厲靖存竟是對自己的事情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雖是心境變了又變,歐靜雙還是立即調整好表情,露出一個嬌美的笑顏為厲靖存斟了一杯酒說:“那時我初入王府,王爺待我極好,如今歲月境遷,王爺卻連當年我入府的日子都不記得了,真是該罰。”
這話說的情意綿綿,倒像是尋常家的女子在閨中同夫君撒嬌打鬧一般,沒了她往日身為王妃威風凜凜的氣勢。
“是我大意了。”厲靖存笑著,看著歐靜雙手中倒滿了酒的青玉酒杯,眼裏的笑意卻沒有滲入心裏。
前些日子,歐靜雙被皇上召見,進宮拜見身子抱恙的太後,在太後的宮內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太後假借皇帝的名義好叫歐靜雙堂而皇之入宮是為了說些什麽。
自己暗自培養的手下後來前來報告,隻是說歐靜雙從太後宮中出來後,神色蒼白慌張,懨懨不振像是患了一場大病一般。再聯想後來司徒晴被冤枉下毒毒害王妃的事情,厲靖存心裏也有了幾分想法。
“王爺,”歐靜雙笑吟吟地奉上一杯酒調侃道,“還不快喝了這杯酒向臣妾賠罪。”
厲靖存笑著推了回去,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說道:“自然是要賠罪,可光是我喝又怎麽能盡興呢,還是王妃陪我一起喝吧。”
說完,笑著舉起杯子向歐靜雙示意。
歐靜雙早就料到厲靖存會懷疑這酒中有問題,心存疑慮而不肯輕易喝下。畢竟之前自己三番兩次下藥想要贏得榮寵,而害得厲靖存也對自己生了疑心。
她早就提前吃下了解藥,聽厲靖存這麽一說,也不遲疑,用自己的酒杯與他的青白酒杯一碰,說:“臣妾自然願意奉陪。”隨即痛快地喝盡了杯中的酒。
厲靖存見了卻仍是不急著喝酒,竟將手中的酒杯擱在了桌上,拿起玉白筷子要去吃菜,邊夾菜邊說:“關顧著喝酒,恐怕沒一會兒就要醉了,還是先吃點菜墊一墊吧。”
說著還故作貼心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了歐靜雙的小碗中。
“我記得你愛吃這道菜,多吃點。”
歐靜雙心裏不免有些動容,沒想到厲靖存身邊有那麽多的妃子,卻還記得自己喜歡吃哪道菜,看來還是對自己有些溫情的。
“王爺,”這麽想著,說出的話也有些糾結了,“王爺難道還在怪臣妾之前犯的錯嗎?”
歐靜雙說的自然是之前三番兩次在他酒裏下藥的事情。厲靖存隻是笑了笑:“王妃你多慮了,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隻是有時候一時心急,用錯了方法。”
歐靜雙笑著又捧起了那個玉白酒杯送到了厲靖存的麵前道:“既然不怪臣妾了,王爺怎麽不肯喝下臣妾倒的酒呢?臣妾已經喝過了,並沒有什麽不對的。王爺要是不喝,那就是不肯原諒我了。”
厲靖存心裏是一片明鏡,他料定這酒裏放了些什麽東西。歐靜雙喝下沒什麽事,應該是事先便準備好了的,提前喝下了解藥,所以沒有什麽大礙。
他接過了酒杯說:“既然王妃這麽說,那我就喝一杯吧。”
然後舉起酒杯,作勢要一口氣喝完。
歐靜雙隻覺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她好像變成了兩個小人兒一樣,一個說“快喝下去快喝下去”,另一個卻急切地要去阻撓。
看著那漂亮精致的玉白酒杯挨在了厲靖存的嘴唇上,杯子裏麵晶瑩透白的酒汁馬上就要順著流進嘴裏時,歐靜雙突然伸手打翻了酒杯。
玉白杯子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不要喝!”
外麵的下人聽到屋內的動靜,急忙詢問,被厲靖存兩句話打發了。
再看歐靜雙,臉色竟然是一片煞白,額間還出了一層薄汗,氣喘籲籲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一般。
“怎麽了?”厲靖存問道。
“別喝。”歐靜雙搖著頭說,“酒裏,酒裏有毒。”
厲靖存臉上作出驚駭的表情,心裏卻是一片了然。
“你說什麽?”
歐靜雙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想起剛才自己差點就害得王爺變得又癡又傻,不禁後怕,眼裏也升起了一層霧氣。
“王爺,是我對不住你。這酒裏參了能讓人變得癡傻的藥粉,太後讓我哄你喝下。若是我不做,太後就會要了我弟弟的命,我也是被逼無奈的啊。”
說著,歐靜雙隻覺得眼眶酸澀,眼淚像是決堤一般湧了出來,不一會兒就沾濕了衣袖。
她料定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後,王爺必定不會再原諒自己,又是一陣酸楚。
事情的個中緣故,厲靖存其實都明了於心,其實就算歐靜雙不出手打翻自己手中的酒杯,他也不會喝下手中的酒的。
看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厲靖存突然覺得這說不定是一個利用她的好時機。
於是忙欠身去摟著歐靜雙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別哭了,一會兒把妝哭花了就不可人了。”
歐靜雙沒想到厲靖存竟然肯原諒自己差點害他癡傻的罪過,一雙淚眼看著他:“你肯原諒我?”
厲靖存輕聲安撫說:“你是我的夫人,是我的枕邊人,我怎麽會不相信你。若不是因為太後用你的弟弟來要挾你,你又怎麽會對我下此毒手呢?”
歐靜雙不禁雙手掩麵低聲哭泣道:“是我糊塗了。不該聽信太後的話,差點害了你。”
“這是什麽話,”厲靖存擁著她,在她耳邊溫情地耳語,“你是我心愛的夫人,你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自然都該護著。隻是若太後一日在,恐怕我們的日子就一日不得安寧。”
歐靜雙聽出話中的意思不禁大吃一驚,吞吞吐吐起來。
“王爺的意思是……”
厲靖存將她的雙手放在自己胸口,柔聲說:“太後利用你想要置我於不利之地,挑撥我們的夫妻情意。但若是你能幫我,一同對抗太後,那以後的日子必定會過得舒心許多。”
歐靜雙抬起眼,正對上厲靖存含情脈脈的眼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用著急,”他笑著安撫道,“你慢慢想。”
後來幾天,厲靖存也沒再去過歐靜雙那裏。這天好不容易偷得一會兒空閑,他突然想去司徒晴那裏去瞧上一眼。
推開司徒晴的房間,房間裏倒是空無一人。厲靖存背手走了進去,隻看見梳妝桌上不是胭脂水粉,卻放了幾本書——《長短經》,《新書.大政》,《貞觀政要.君道》等。都是些講治國之道的書。
“你怎麽來了?”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自然是房間的主人回來了。
厲靖存笑著轉過身說:“你倒不歡迎我。別的妃子要是瞧見我來了,高興還來不及。”
司徒晴睥睨他一眼道:“那你去別的妃子那裏去好了。”
“喲,這是要趕我走了,”厲靖存拿起梳妝台上的書道,“我倒想問問,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司徒夫人倒是不同尋常女子,竟在閨房內讀這治國安邦的書,是為了什麽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