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間高檔酒吧內。
葉南斯看著對麵沙發上左擁右抱一個美女,醉得不輕的沈慕希,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認識他十幾年了,葉南斯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麽放縱自己跟風塵女子摟抱親熱,這不勉覺得有些新鮮。
在這方麵,沈慕希跟他一樣是有潔癖的,平日裏對這些大眾情人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然而新鮮過後便是無語,是無耐,是擔憂。
“慕少,今晚上我家玩玩怎麽樣?。”一名女子已經很不安分地將手掌滑入沈慕希的襯衫,指尖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畫起了小圈,惹得沈慕希一片歡悅。
“還是上我家吧,我家寬敞些。”
“你們誰能……生孩子,我就上誰家去。”沈慕希醉眼迷離地笑著。
“我能。”
“我也能。”
“那就都回我家……我們一起玩……。”
“好啊好啊……。”
“咳咳……。”某人聽不下去地將拳頭抵在齒間幹咳兩聲,隨即一揮手:“你們兩個都出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了。”
“可是……。”兩名女子麵麵相視,不願意離去。
邀請她們回家玩的可是沈氏大少爺呢,怎能這麽輕易就把機會放棄了?
“出去!”葉南斯麵色一沉。
兩名女子被他的氣勢嚇得不敢再多吱一聲,從沙發上站起。
“在門口……等我,別亂跑哦……。”沈慕希嘿嘿笑著在她們豐滿的臀部捏了一記,兩位女子欣喜地笑了,使勁地點了點頭:“不見不散!”
女子走後,沈慕希軟軟地往沙發背上一靠,咕噥一聲:“幹嘛……趕走我的人,沒勁。”
“喝杯蜂蜜水解酒吧。”葉南斯將桌麵上的一杯蜂蜜水遞到他麵前,他接過去一飲而盡。
“既然知道程天畫被顧子灝那家夥接走了,你不打算去把她接回來?”葉南斯道。
今早沈慕希從沈氏大樓離開後,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如是打了個電話向大樓保安尋問後麵的情況,保全告訴他程天畫被顧子灝帶走了。
沈慕希不屑地嗤笑一聲:“隻要是我的東西,他都有搶的欲望。”
“所以程天畫才更有危險。”
“隨他去,搶走了大不了再找一個,找一個身材比她火辣,脾氣比她好的。”沈慕希吃吃地笑著了起來。
葉南斯無語地翻起白眼,終於放棄與他交流了。
程天畫從顧子灝家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顧子灝的家裏睡了那麽久。
她陪著施意來到奔馳4S店,遠遠地看著施意和售車員歡快交流的樣子,覺得心中一陣難過。
她要怎麽做,才能將施意從這種泡沫般的幸福裏喚醒?
“天畫,快過來。”施意笑著衝她招手。
天畫邁步走了過去,施意一把將她拉到車子跟前笑盈盈道:“你說我要不要把座椅的顏色換成黑色,紅色的外觀加黑色的內室會不會很土?”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程天畫隨口胡弄了一句。
她實在沒心情卻幫施意出謀劃策,更沒心情陪她一起開心。
“那還是算了吧,不換了,今天就提車。”施意拉開副駕駛室的門將程天畫推了進去,自己則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室。
這是一輛款式很新,性能極佳,價格超過三百萬的車子,很符合施意的性格。
一路上,施意都在講她和顧子灝在國外的趣事,那樣子幸福得就像是一位剛完婚的新婚小妻子。
“意。”程天畫忍不住開口打斷她的話,盯著她一本正經道:“聽我一句,別跟他好,不會有好下場的。”
施意笑著瞅了她一眼:“我覺得你就是對有錢男人失望了,所以看見有錢人就覺得人家不是好東西。”
“不,我覺得顧子灝真的不適合當男朋友。”
“放心吧,姐在情場上也算是老手一枚了,他要玩,還未必玩得過我。”施意得意地一笑。
程天畫語滯,再也找不到勸她放棄的理由了。
盡管心中有萬分不願,程天畫卻不得不放任施意上了顧子灝的車子,目送他們去吃浪漫的法國大餐。
顧子灝留給她最後的那抹笑意……深不可測。
如果不是故意的,又怎會做到如此之明顯?然而,自己跟他非親非故,又是初次見麵,不是麽?
對於沈家,程天畫實在不想再回去,獨自一人在街上遊蕩到很晚,這是一個月食夜,月食過後的天空比往常要黑暗許多。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在程天畫看來,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幸福的,他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家,累了晚了,腳步一轉,家就在前方。
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間,程天畫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除了沈家,她還能去哪呢?
沈宅,如夢魘一般令人惶恐的地方……。
輕輕地長吸口氣,腳步一轉,她選擇了通往沈家的路口。
程天畫回到沈家的時候,臥房裏麵一片黑暗寂靜,浴室裏麵也是幹的,一點都不像有人到過的痕跡。
沈慕希還沒有回來麽?還是睡到楊恬欣的房裏去了?之前每一個離去的夜晚,是否也是在楊恬欣的房裏度過的?
程天畫甩了甩頭,提醒自己不要去猜測,不要去多想,畢竟沈慕希和楊恬欣才是情投意合且名正言順的幸福小夫妻。
她從衣櫃裏麵拿了套睡衣進入浴室洗澡,出來的時候隱約聽到樓下有動靜,好像是沈慕希的聲音。
她走到門邊,拉開一條縫隙凝神聽了起來,樓下吵嚷的聲音確實是沈慕希的,似乎還伴隨著沈老太太的訓斥。
程天畫如是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沈慕希的聲音含糊的聲音漸漸地大了起來:“幹嘛要趕她們走……我是帶她們回來生孩子的……你別趕她們走……不許走……!”
樓下,沈慕希兩手各抱著一位穿著爆露的年輕美女,醉眼迷蒙地嚷嚷著,而他懷中的美人兒臊紅著一張臉,因為被沈慕希抱得太緊,想走又走不掉。
沈老太太,沈夫人,都被吵醒了,披著外套站長客廳裏。
“慕少,您快放我們走吧。”美女小聲哀求著。
還以為沈慕希是一個人住呢,沒想到家裏還有別人,早知道就在外麵開房玩了。
“誰也不許走,不許……!”沈慕希嗬嗬傻笑著將她們往樓梯的方向走:“走……到我房裏去,我家的床可大了……。”
沈老太太發現程天畫立在二樓旋梯口,怕她心裏難過,而沈慕希又醉得不清不醒,隻好邁到沈慕希麵前揚手給了他一巴掌,惱怒地斥道:“沈慕希!你鬧夠了沒有?還不把這兩個女人給我趕出去!”
沈慕希並沒有因為這一巴掌清醒過來,反而擁緊了臂彎裏的美女,沒好氣地睨著老太太:“奶奶……你幹嘛打我?不是……你說要抱重孫嗎?我在給你生重孫呢……。”
“胡鬧!”沈老太太揚手又給了他第二巴掌,扭頭衝著門口喚了一記:“小王,小海,把這兩個女人給我扔出去!”
兩名身強力壯的家丁立刻走進來,強行將兩位女子從沈慕希的懷裏拉了出去。沈慕希的身體一時失去平衡,差點栽倒在地。
“慕希……。”沈夫人迅速地上前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體,掃了一眼二樓一語不發的程天畫壓低聲音說:“你的太太在看著呢,趕緊回房休息吧。”
“我的太太……?”沈慕希打了個酒嗝,傻笑著掃視四周:“誰是我太太?誰……?”
隨即,他的目光終於停在二樓程天畫的身上,臉上的笑容改為不屑:“她麽?她才不是我太太,她……她跟顧大少爺才是天生一對……。”
程天畫淡冷的臉上閃過一絲微訝,他在說什麽?他口中的顧大少爺指的是顧子灝麽?他怎麽知道她今天和顧子灝在一起過?
“我才不要她做我老婆,我隻要恬欣……。”
“給我閉嘴!”沈老太太差點又要給他一巴掌,最終卻是不舍地攥緊了自己的手掌。
程天畫終於動了,緩緩地從二樓走下來,站到沈慕希麵前一臉淡然地打量著他,冷笑道:“就算你不顧及我的感覺,難道你也不顧及你家恬欣的感受麽?你不是很愛她麽?要是讓她知道你不但娶了我,還左擁右抱地把外麵的女人帶回家,她一定會傷心透了吧?”
沈慕希終於安靜了些,但沒有安靜幾秒又突然絕望地笑了起來:“恬欣……恬欣她一定傷心死了,都是你們逼的,是你們逼我的……。”
程天畫突然吼了一聲:“到底是我逼你還是你逼我啊?沈—慕—希—!”
“是程天畫逼沈慕希!”沈慕希像個小孩一樣耍起了無賴。
見兩人有火山撞地球的氣勢,沈老太太急了,忙喚來家丁將沈慕希送回臥房去休息。
沈慕希被強行扶到二樓去了,程天畫忍了忍,也邁步上了二樓。
看到家丁扶著沈慕希往她的臥房進,她忍不住從後麵喚住他們,沒好氣道:“送我房裏幹什麽?把他送到他心愛的人房裏去。”
“這……。”家丁麵麵相視,望望程天畫,又望望程天畫身後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忙打圓場,笑嗬嗬道:“少夫人在跟少爺鬧情緒呢,快把少爺扶進去。”
有了老太太這句話,家丁如是將沈慕希進臥房,放在床上。
沈慕希鬧騰了一個晚上也終於鬧累了,沾床就呼呼大睡起來,程天畫看著呈大字型幾乎占滿一整張床的沈慕希,聞著源自他身上的酒香,秀眉不禁微微皺起。
她討厭喝醉酒的男人,特別是喝醉了還心心念念念著別個女人的男人。林源是這樣,沈慕希也是這樣,也許這就是她討厭的理由。
她轉身前往衣櫃找備用被子,一轉身才發現沈老太太還站在門邊沒有離開,她愣了愣,用還算溫和的聲音道:“奶奶怎麽還不去休息?”
雖然心中有怨懟,但對待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她還是能夠忍得了自己的情緒。
而老太太也看出了她這一點,心中泛起一絲對她的歉疚,緩步走上來,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後。
程天畫不動聲色地將雙手從她掌間抽回,拿過一旁的薄毯蓋在她膝上。
老太太一聲唉歎從口中溢出,道:“小畫啊,奶奶不是有心瞞你的,我以為慕希跟你說過恬欣的事情,我以為你知道……。”
程天畫淺淡地笑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奶奶,你不用再說了。”經過一天的平複,她已經不像早上那麽震撼和激動了,反而平靜得令老太太心慌,語氣也是同樣的平靜:“慕少說得對,我們兩個的婚姻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易,不管有沒有楊恬欣都一樣。”
老太太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說實話,起嬌生慣養的恬欣,奶奶更喜歡善良又個性的你。奶奶是真心希望你和慕希能夠愛上彼此,忘掉之前的協議,相親相愛一輩子。”
見程天畫不語,老太太又道:“答應我,別生慕希的氣好麽?”
程天畫瞅了一眼床上的沈慕希,淡冷一笑:“奶奶指的是什麽?今天他的行為?還是他和楊恬欣的事情?”
“都有吧。”
“可是奶奶,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麽?”
“我知道。”老太太又是一聲無奈的歎息,哀憐的目光跟著挪到沈慕希身上:“小時候恬欣救過慕希的命,慕希一直覺得是恬欣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們兩個又打小認識,而且很聊得來,慕希又是個專情的人,所以……。”
老太太頓了頓,繼續說:“撇開他跟恬欣的事不說,像慕希這樣有錢又專一的男人太少了,隻要你能得到他的心,他遲早有一天也會把這份專一用在你身上的。”
想要得到一個失了心的男人心,談何容易?
今早沈慕希說到他和楊恬欣這輩子都不會分開時的堅決,依舊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
“說句不好聽的話,楊恬欣已經昏迷了四年,醫生說她頂多再熬兩年就熬不下去了。”老太太略帶慶幸地說道。
而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程天畫清楚地聽到來自床上的一聲低泣,她看到沈慕希轉了個身,側躺在床的那一側。
楊恬欣活不了兩年了嗎?程天畫驚訝地望著老太太。
聽到這個消息,她本該高興的,可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悲傷和同情。她和楊恬欣本該是情敵關係,可卻絲毫對她提不起恨意,究竟是因為心虛自己插往了她和沈慕希之間的婚姻,還是看到她那張酷似自己的臉時產生的異樣情素?
上輩子,她和楊恬欣一定是親姐妹吧?不然這輩子怎麽會長得那麽相似?
老太太走後,程天畫起身走到床邊,默默地注視著沈慕希安靜的睡臉。她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滑下的淚痕,這淚痕一定是剛剛老太太說楊恬欣活不出兩年時流下的,他沒有真正睡著。
老太太說得對,撇去別的不說,世界上還能找得到第二個像他一樣有錢有貌還那麽專一的男人麽?
對感情專一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程天畫心裏對他的恨意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著,反而開始同情起他,眼睜睜地看著心愛之人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枯萎,這種感覺一定不好受吧?
她替他脫去鞋襪,拉好被子,關好床頭燈後,注視著他低聲說了一句:“你放心,楊恬欣她會好起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他說這麽一句自欺欺人的話,也許是被他眼角的淚痕感動了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程天畫關掉大燈,從衣櫃裏搬出一床備用棉被在沙發上躺下,閉上眼。
她並沒有發覺,沈慕希在她關掉大燈時,幽幽地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