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夠了。”顧子灝緊接著又擋下施意的杯子:“你也是一樣,別喝太多了。”
“要你管。”施意躲開他的手。
“就是,才不要你這個沒良心的負心汗管。”顧佳琪在一旁拆自家哥哥的台,喝完一杯又去倒下一杯,發現酒瓶已經空了,煩躁地埋怨一聲:“又沒了。”
“服務員……。”施意向服務員招手。
“算了。”顧佳琪打斷她:“喝啤酒沒意思,我請你喝好酒……。”
她打了個酒嗝,一臉得意道:“告訴你哦,我家裏收藏了一大堆好酒。”
“好啊……我要喝好酒。”
“走……回我家喝去。”顧佳琪從椅子上站起:“我有司機在外頭等著……現在就可以去。”
眼看施意真的起座要跟顧佳琪走,程天畫忙拉住她:“你真要去喝下半場啊?”
“當然啊……難得找到一位同病相憐的知音……當然要喝。”施意摟上顧佳琪的臂彎,兩人轉身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
“我跟你們一起去。”程天畫忙追上去。
“你又不會喝,去了也是掃興。”施意笑著掃了一眼正在低頭撥電話的顧子灝,淒涼地笑了,將程天畫推回沙發上。
程天畫並沒有驚覺到施意的刻意離去是為了給她跟顧子灝單獨相處的機會,如是轉向顧子灝道:“她們……。”
“放心吧。”顧子灝打斷她:“我已經給佳琪的司機打過電話了,他就在門口。”
“哦。”程天畫稍稍放下心來。
顧子灝招來服務生買單,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走吧,我們也回去了。”
兩人一起走出火鍋店,程天畫原本想到出租站台打車,顧子灝卻在她身側道:“陪我走一段?”
程天畫微訝,抬頭望著他:“你的車呢?”
“我是和美佳一起坐司機的車來的。”
“哦。”程天畫想了想,正好她有話想問顧子灝,關於他今早到老太太麵前謊稱要娶她的事。
兩人一起邁步走出停車場,由於視線不是太好,程天畫差點絆在路邊的小台階上。
出於本能地,她一把攥住顧子灝的袖子,穩住自己。
“小心點。”顧子灝反手拉住她的小手。
“對不起,我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頭暈。”程天畫歉疚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溫暖的掌心抽了出來。
“這就醉了?”他問。
“倒也沒有。”程天畫笑笑,微醉不算醉,至少她的大腦此時還是清晰的,行動也還湊和。
夜色迷蒙,霓虹璀璨,兩人就這麽一直往前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前麵就是濱江路,江風夾帶著絲絲冷意迎麵襲來。
程天畫本能地拉緊身上的衣服,耳邊傳來顧子灝疼惜的聲音:“要不我們打車回去吧。”
程天畫抬頭望著他,問:“我想看看江景,可以麽?”
“你不冷麽?”
“不冷。”
“好,我們到那邊坐下。”顧子灝領著她往前麵的一條石椅前,脫下身上的大衣罩在她身上:“喝了酒容不能受涼,好好披著。”
那是一件質地柔軟,內裏帶絨毛的長款大衣,披在身上暖融融的。隻是,程天畫實在不好意思要他的大衣,畢竟他身上穿得並不多。
“你不也喝了酒麽?”她在找一個把大衣還給他,又不會拒絕得那麽明顯的理由。
“我和你不一樣,我平時喝習慣了。”
程天畫隻好拉緊身上他的大衣,點點頭,隨之感歎了一句:“不知道她們倆個是不是還在喝呢?”
“我想她們已經睡著了。”
“對了,佳琪的未婚夫都跟別人生孩子了,她為什麽不和他分手?”程天畫一直以來都很不明白這一點。
顧子灝無奈一笑:“豪門婚姻,多半都是殘忍而無奈的,她也有她的難處。”
“不會又是父母逼婚吧?”
“對。”
“真可憐。”
“是啊,這就是有錢人的悲哀,婚姻學業愛好……一切都得為家族利益考慮。”
“那麽你呢?”程天畫扭頭望著他:“當你跟沈老夫人提出要娶我為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父母那邊會有什麽反應?”
顧子灝聽她這麽一問,倒也不驚訝,隻是淺淺一笑。
剛剛老太太去找過天畫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是老太太親口告訴他的。
“那麽你呢?真的下定決心要跟沈慕希離婚了?”
“是的。”程天畫苦淒然一笑:“就像你說的,豪門生活並不好過,我已經厭了,未來我會找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平凡人過平凡的日子。”
這是她對他的拒絕,顧子灝當然聽得出來。
“什麽才是適合自己的平凡人?”他問:“沈慕希不平凡嗎?除去那一層渡金的身份,我看不出來他有什麽異於常人的地方。”
程天畫沉默。
顧子灝便接著說:“在漫長的婚姻生活裏頭,彼此相愛的,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不是麽?”
“是的。”
“那麽離開沈慕希,你還能愛上第二個男人麽?”
程天畫訝然,打量著他:“你這是在勸我別離開他麽?”
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啊!
“我隻是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程天畫輕歎:“離開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我有什麽理由後悔?”
也許將來會有遺憾,有懷念,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會後悔的。
“假如沈慕希心中有你呢?你還會離開他麽?”
“也許……。”
“你一定又在想楊恬欣的存在了是吧?”顧子灝打斷她,回過身來,雙手輕輕地握上她的雙肩,定定地注視著她低笑:“別傻了,楊恬欣的存在隻是一個模式,一場鬧劇,一抹回憶。而且是你自己一手製造出來,其實一直以來沈慕希比你更可憐,是你把他害慘了。”
“什麽……。”程天畫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呆呆地問:“是我喝醉了,腦子轉不起來了嗎?為什麽我理解不了你說的話?”
“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自己丟失掉的那些記憶找回來嗎?”顧子灝反問。
程天畫搖搖頭:“我一直覺得沒有必要。”
“所以,你才會陷入今天的這場迷霧裏。”顧子灝頓了頓,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告訴她任何關於她的過去。
告訴了她,就代表著他這輩子再也沒有可能擁有她了,再也沒有了……。
他並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也曾想過要為愛自私一場,可是看到她如此傷痕累累又實在不忍繼續隱瞞下去。
特別是今早見過老夫人後,就更不忍了。
時間回到今早。
老太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打量著他問:“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慕希和小畫都還沒有離呢,你覺得這麽做合適麽?”
顧子灝不慍不火,不緊不慢道:“既然沈慕希無法保護小畫,那就讓我來保護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對我們大家都好。”
“你怎麽知道沈慕希無法保護小畫?”沈老太太生氣道:“慕希目前的所做所為有哪一點不是在保護她?你以為他不愛小畫嗎?他愛,他早就愛上小畫了。他隻不過是過不了楊恬欣的那一塊梗,覺得自己虧欠了小畫,所以才會決定放她自由,讓她去找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找一段更加美好的愛情。”
老太太頓了頓,又說:“你們隻看得到他殘忍的一麵,卻看不到他真心的那一麵。況且我看得出來,小畫也是喜歡慕希的,既然彼此喜歡為什麽不能好好在一起?難道真要走到那一步……慕希在半個月內娶一個陌生女子回來,小畫離開自己喜歡的男人,去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嗎?”
老太太突然老淚縱橫起來,盯著顧子灝痛哭哀求道:“子灝,能讓慕希喜歡上一個女人不容易,我求你幫幫他們好不好?看在慕希身體不好的份上。”
顧子灝不解:“沈慕希的身體哪裏不好?”
老太太抹了一把淚水,說:“慕希的爺爺和父親都是死於先天性心髒病的,沈念童那個小東西也被遺傳上了,馮院長曾經說過慕希的心髒超聲反應不太好,雖然目前沒什麽,可我擔心他遲早會出事……。”
“所以我才那麽著急地逼他娶妻生子的,我怕他出事後,沈家就真的後繼無人了……。”老太太說完這句,又更咽開了。
顧子灝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苦肉計一場,但他還是選擇了成全。
他選擇成全,不是因為同情沈慕希有可能得先天性心髒病,而是被老太太口中他們彼此相愛的話語說服了。
如果硬將程天畫從沈慕希處拉到自己身邊,程天畫不會幸福,那麽他也必定不會開心。
這就是愛情,至高無上的。
“知道程伯母為什麽臨死前那麽強烈地想要見到沈慕希麽?”顧子灝輕撫著她被江風吹亂的發絲,輕聲道:“我猜,她一定是想告訴沈慕希,你才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你才是當年和他兩情相悅的楊恬欣。”
程天畫愕然地盯著他,隻覺得四周開始天旋地轉。
她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臨死前要見沈慕希,一直都不明白!
而眼下,顧子灝口中的話又是那麽的驚世駭俗,令她本就因酒精不太明朗的大腦更加迷糊一片。
“你在說什麽啊……。”她急的淚水都出來了。
“我說,楊恬欣才是替身,是你的替身。”
“不可能……。”她張嘴結舌,連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沈慕希也說不可能。”顧子灝微微一笑:“我一直不敢提,一方麵是因為自私地想要將你搶走,另一方麵就是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包括你。我想,每一個聽我說完後的反應,都會把我當成因愛忌妒的瘋子一個吧。”
半晌,程天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怎麽知道的?”
“看來你真的將過去忘得很徹底。”顧子灝不免淒然。
對於多年前的那一場記憶。
她忘了,他卻經年不忘!
那一年,濱城,春暖花開的季節。
濱城幾乎所有貴族家庭都收到來自沈家的生日請柬,沈家的小王子頭一回辦生日宴,誰也不敢怠慢了,當然,誰也不想怠慢。
顧家的客廳裏,顧夫人將手中的請柬往桌旁邊一扔,用不屑的聲音嘲笑道:“這位沈老夫人也真是好笑,兒子兒媳鬧離婚鬧得亂哄哄的,她居然還有心思為孫子辦生日宴。”
顧安頭也不抬,繼續翻閱著手中的報紙說:“老夫人是因為寶貝孫子心情不好,所以才開辦的這個生日宴。”
“父母都要離婚了,心情怎麽能好?”
“是啊,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