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不排無用的棋局
很多人都是事情發生之後才會覺得後悔，比如說燕玖，她隻是覺得說話讓她能壯膽，但是也是在消耗她的體力，最後導致她勞累過度然後自己睡了過去，睡著睡著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禹王隻是歎氣地看了她一眼，仔細聽頭頂的動靜，腳下一片寒涼，被綁著的手似乎已經沒什麽知覺了。
黑夜中一個身影劃破了夜空，他看得不是很真切。
燕玖醒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這個地方莫名的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天花板，不是聞人瀲的小木屋嗎？那是她第一眼見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見到這個陌生卻再也無法疏遠的人。她光著腳走出小木屋，果真，他白衣翩翩，坐在桃樹下，如那日見他一般隨意，別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隻不過，桃花已經謝了，新葉從謝了的花瓣後麵吐出新芽，已是十二分春色。
如果所有的穿越是一場夢，那她現在看見的是什麽？
“過來，玖兒。”聞人瀲忽然對她招了招手，她才回過神，不是做夢，她是真的在第一次見麵的小木屋。等到燕玖走近，伏在他膝下，他伸手在她額頭碰了碰，掌心的溫度從額頭傳入了身體，衣袖間有一股淡淡的蘭草香。他說：“燒退了，再喝點藥就該好了。官姝，把藥端上來。”
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窈窕身影從另一間小木屋走出來，真美。
“官姝，我們又見麵了。”燕玖對她尤其友好。
官姝說：“現在都是官姝在伺候公子，以後還會經常見麵的。”對於燕玖的友好，官姝似乎也很高興，但是她不曉得他們公子是不是高興，所以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將這種高興表現出來，所以她看了聞人瀲一眼，見聞人瀲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她回頭，想跟燕玖索回藥碗，但見她剛好將一碗藥喝完之後，打了個噴嚏。
她笑了一笑，接回藥碗下去了。
聞人瀲說：“屋裏有個披風，自己去拿來披上。”
燕玖說：“為啥不是讓我回去休息。”
聞人瀲說：“你睡得夠多了，順便把屋子裏那捆書拿出來，我要檢查一下你的課業。”
燕玖撅著一張嘴，說：“我失蹤了一些日子，還病了一段時間，能不能放寬點要求？”
“不能。”
燕玖回屋裏，在屋裏磨嘰了大半天，還是出來了，懷裏抱著的那堆書她表示很想丟掉。她也不是不愛學習，隻是古人的這些之乎者也實在看著想睡覺，她本來就是一個理科生，讓她微積分絕對沒問題，讓她背書……簡直要了她的命，她說：
“師父，你覺得教我念書無聊嗎？”
聞人瀲書也沒翻，說：“是有點無聊。”
燕玖說：“為人師者，講的是大道理，不是死讀書。你既然覺得無聊，我也覺得無聊，不如這書我們不念了，你給我講點故事，然後我從這個故事中悟出大道理啊！”
“嗬……”聞人瀲說：“道理不是故事悟出來的，人生不過幾十年，卻有兩個課題。一個課題便是修身，另一個是修心。修身這個課題便是你如今念書的日子，等你的身子足夠強大，承載一切，到時候我便給你上第二課。可對你來說第二課太過於殘酷，所以你還是先在這裏好好上課。”
燕玖說：“那我要上到啥時候？”
聞人瀲說：“上到你覺得上課不無聊為止。”
燕玖說：“我現在覺得上課一點也不無聊。”
“既然不無聊，那就接著上。”對於這種偷懶的借口，聞人瀲一笑而過。這種和平確實讓人閑出了病來，可是燕玖卻沒想過，為什麽他們會在小木屋，而不是梅龍鎮或者綏城，就像是他們自己意識在躲避什麽預料中的災難一樣。
燕玖不知道，那個白色的身影，擋掉了她原本的戰爭。
竹林的外麵，綏城的風雨。翎童騎著白駒越過樹林，利箭張弓待發。他換了個姿勢從馬上一躍而起，避開了飛來的箭，借了一條樹枝悠然飄下，少年的臉上卻是久經風雨的氣魄，臨危不懼，將樹林裏潛伏的幾個黑影盡數清除。
迷霧中出現了一個身影，在他的不遠處，若隱若現。
翎童這才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看起來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僵持了一會兒，誰也沒有機會下手，反而，對方的陣勢看起來並不像要下手的樣子，反而像在跟他捉迷藏。但是就在這迷霧當中，黑影竄來竄去，越走越近，以天羅地網之勢而來，翎童拔出腰間的刀，借助周邊地勢躲避身形，沒多久，十幾具黑衣人的屍體便倒在了腳下。
樹林中濕氣很重，他兩鬢已經染上了一些淡淡的露水，雙眼像獵手捕獵一眼看著未知的迷霧中。
直到確定黑衣人不再出來，走來的是他騎來的那匹白駒，他檢查了一下，什麽都沒丟。
他騎馬離去，林中白霧漸漸隱去，白霧中迷離的背影走出，鮮紅色的長衫，將手上的麵具往地上一丟，身後跟了蕭鸞歌。
蕭鸞歌癡迷他的背影，跟在他身後默默看著。
紅衣魅影說：“聞人瀲從來不放無用的棋子，他這麽不慌不忙的反倒讓我們自亂陣腳。”
蕭鸞歌說：“要我們派人潛伏在燕玖身邊嗎？”
紅衣說：“有用嗎？我想，聞人瀲根本不怕我們從燕玖身上獲取什麽消息，這種無法揣測的棋子好安置且挑戰度高，他既然已經下了先手，那我們安心守局拆局便是。”
蕭鸞歌說：“可這對我們並不利啊。”
“怕死嗎？鸞歌。”紅衣回過頭來，望著她眉心的火圖騰，笑了一笑。
怕死，她隻是一個小女子，怎麽不怕死？可她無法擺脫自己跟在她身後時看到的那種魅惑，像毒藥一樣，讓人即使恐懼也無法擺脫。
樹林裏傳來一陣詭異的風，將林中的迷霧吹散，連同迷霧中的人一起消失了。
翎童回到小木屋，看到的卻是一副這樣的光景：
聞人瀲看著趴在石桌上睡著的燕玖麵無表情，手裏還抱著一本書，做無可奈何狀。回頭看了翎童一眼，說：
“我上的課這麽失敗嗎？”
翎童解釋：“額……春天的風太迷醉，她招架不住也是正常的。”
聞人瀲說：“你看起來走了很遠的路，任務還順利嗎？”
翎童說：“有些轉折，不過一切順利。來的路上，還見到了一個人。”
聞人瀲一笑，說：“他終於待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