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趙昊煦(2)
班溪提著長槍,走到兩軍相望的空地上,麵對著迎麵而來的男子,一身玄色盔甲,披風上嵌著幾根白色翎羽,眉間有幾分不可侵犯的英氣,他最先向班溪拱手,禮貌道:
“驍國,趙昊煦。”
班溪亦回應:“尞國,班溪。”
班溪對戰趙昊煦,驍國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班溪的武力毋庸置疑,她身邊的男將可沒有幾個是她的對手,長槍一揮,趙昊煦招架之間,坐騎無法承受這樣的重量,反而退後幾步,發出嘶的一聲,趙昊煦勒繩轉身,用極快的速度將班溪挑下馬。
不過並沒有成功,班溪成功躲開,並且利用長槍的支撐翻身飛起,站在馬背上,馬兒跟了班溪多年,也知道如何配合她的動作,這一係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遊刃有餘,在馬背上的班溪槍法尤其精妙,也將趙昊煦挑下了馬。
北驍將士一驚,好在趙昊煦沒有摔,而是輕輕落了地,大家都緩了口氣,趙鈺飛快躍上城口,搶過了擊鼓手手中的錘子,快速擂起了鼓,驍國軍中立即士氣大漲,全軍高舉武器為趙昊煦助威。
尞國軍中也毫不示弱,兩軍就這麽吆喝了起來,大花差點沒被驚落,艱難地飛回了燕玖所在的山頭上,停留在翎童站的樹枝上,撲了兩下翅膀。
這可真是燕玖見過最精彩的打鬥了,如果不是雙方敵對,她覺得她都要下去歡呼鼓舞,趙昊煦身手極不錯,身法精妙且快準,卻也處處留情,憐香惜玉也卻不會讓自己敗,他身後的,是驍國八萬士兵和萬千子民。
打鬥進行許久,班溪已經明顯感到力拙,她一著急,判斷失誤,趙昊煦的長槍直直刺在她的肩上沒躲開,她吃力一咬牙,退了幾步。
趙昊煦神情有些不自在,但也沒說什麽,拱手一作揖,道:“承讓。”
班溪護著肩膀下了去,驍國氣焰更加囂張了。
第二場戰鬥開始,趙鈺從城門上跳了下來,剛好落在他自己的馬背上,他抖著繩子,馬緩緩地向前走,上前應戰的祁連暢用的是重劍。
祁連暢主力量,而趙鈺身法輕巧且勝在快,不多久,祁連暢已經敗下陣,可是在遠處觀戰的燕玖已經摸清楚了他的武功路數,她走之前,問了聞人瀲一句:
“師父,這場戰鬥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秋風將落葉卷起,他的長發隨風而散,身後落葉一地,他還是往日那般,美得不像是這個萬丈紅塵裏的人,他垂眼一笑,道:
“在於你自己創造它的意義。”
燕玖依舊不知道他的意思,轉身策馬而奔,就在驍國氣焰的當頭,她穿過張望又驚訝的人群,從容走過千軍萬馬,大花在頭上哀鳴,頓時全軍靜若浮塵,隻聽得到她的馬蹄踩著泥濘的聲音,金色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而燕玖想的是,這麽大的太陽,這麽厚的盔甲,她還包裹得這麽嚴實,她等一會兒會不會中暑昏倒,若是昏倒了,軍中沒有一個女大夫,她會被如何處置?
終於有人低聲說了一句話:“是澹月。”
“是澹月……”本來隻聽說過澹月這個名字,以前聽過,後來在軍中傳了一段時間,一傳十十傳百,原來澹月就是這個樣子!大家仿佛看到了希望,最興奮的莫過於李桑,好像看到了自己多年的親戚一般,還帶著一點點自豪。
他回頭看了一眼李霏,軍中所有的人都在興奮,隻有他,紅著一雙眼,仿佛要吞噬這裏所有的一切,如他一如既往的危險。
燕玖路過的時候,怕他做出什麽了不得的事,趕緊安撫他一下,道:“李霏,為了尞國,不要衝動。我會回來。”
李霏道:“你保證!”
燕玖一笑,可是在麵具下麵,李霏什麽都看不到,隻看得到那雙眼睛,堅定而溫柔。
李霏看著她已經走遠的背影,對身邊的人說:“如果她受傷了,你們誰也別攔我,我一槍刺穿那小子的頭。”
有點血腥,李桑腦補了一下那個場麵。
燕玖騎馬走到了趙鈺麵前,重新審視了這個藏匿在盔甲下的美男,她不曾想過,他們還會再見麵,更沒想過會是這樣的見麵方式,她苦笑一聲,她要給她的吻討一個公道了。
看來趙鈺並沒有認出她來,調笑了一聲:“看來尞國現在隻能讓女人上戰場了嗎?尞國的男人都道哪裏去了?”
此話一出,驍國全軍上下一片嗤笑。
燕玖道:“打敗了尞國的女人,才有資格跟我們的男人較量!”
她長槍舉起,趙鈺用了最快的速度回應,可這樣的刀法雖然迅猛,燕玖卻抓住了其中的弱點,用最快的方式將他的使力方向製止,幾招過後,趙鈺明顯支拙,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鑽在了燕玖的套路裏,武器已經被她的長槍一挑,掉在了地上。
驍國的人都驚訝了,連趙昊煦都皺了皺眉頭,扭頭同旁邊的人問道:“這是誰?”
司馬懷霖說:“她就是澹月。”
原來她就是傳聞中的澹月,今日一看,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司馬懷霖看了這場比試,發現自己敗在她手裏並不冤枉。
軍中有一個文人樣子的男人,看著燕玖的身影分析道:“她這個身法,有點眼熟呢,貌似跟聞人先生的路數如出一轍。”
“聞人先生?”趙昊煦一驚,回頭尋找聞人瀲時,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身邊,他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恭敬對那個文人說:
“便是在下的親傳徒兒。”
文人笑道:“真是教得好徒弟啊!”
聞人瀲道:“大人謬讚。”
趙昊煦雖然驚訝,卻不再追問下去,他答應過聞人瀲,要給他絕對的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就在尞國士氣大漲的時候,趙鈺忽然隱匿了身形,場地上,隻剩下了燕玖一人。
按照他接下來的套路,他會先繳了燕玖的械,然後一刀割破她的喉嚨,結束這場戰鬥,當然,她還可以反抗一下。
所有的人都等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驍國文人似乎也曉得趙鈺這個套路,回頭對聞人瀲道了一句:
“聞人先生,你這徒兒,可惜了……”
聞人瀲隻一笑,並未擔心,氣哭了那揮著扇子的文人。
大花從頭頂飛過,爪子裏還夾著一包水,被戳了無數個洞洞,像個花灑一樣,撒在了燕玖站著的空地上,頓時,空地已經濕透,能夠看清楚地上的腳印,在腳印已經走到馬身邊的那一刻,燕玖已經揮動長槍,往後一刺,正刺中趙鈺的胸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戰場似乎已經被凝固。
長槍的槍頭,就頂在趙鈺胸前的前麵,貼著他胸口的盔甲上,貼在心髒的地方。
他現出了身形,濕噠噠的有些狼狽,抬頭看了頭頂的大鳥,他笑了一笑,對燕玖說:“這一刻仿佛在哪裏見過,我們是不是認識?”
“不認識……”燕玖捏著嗓音說話,生怕被他認出來。
趙鈺自然是不甘心的,想要跳上前去摘下她的麵具,好在她閃得快,和趙鈺過了幾招,麵具沒扯下來,倒是扯掉了她腰間佩劍上的劍穗。
燕玖罵道:“登徒子,還(huan)來!”
趙鈺道:“果真是你呢……”
趙鈺覺得自己很帥,所以就算他花天酒地,懷中美人也是自願投懷送抱,叫過他登徒子的人隻有一個,他這才想起來了。
可是,為什麽是在這個情形下相遇呢?他轉身跳上了馬,麵對著燕玖,安靜些許,他舉著腰間的佩劍,揭開了這場戰爭的序幕。
兩邊的人開始向她湧來,城牆上一排弓箭手已經拉開了弓,她快步走到了盾陣後麵,可是身邊不少人都中箭了,李霏才穿過人群抓住她的手,將她從馬背上拉了過來,將她護住,並且用左手將她雙眼遮住,說:
“就到這裏吧,接下來不是你的戰場。”
那一天,驚天動地的聲音從耳邊紛雜而來,李霏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恐怖,她聽到了兵器刺穿喉嚨的聲音,聽到刀劍相互切割的聲音,還有腳踩在同伴屍體上的聲音,更多的是來自男人的憤怒的嚎叫,還有……鮮血湧動的聲音。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濕潤了。
襲驀城本來傷就重,現在跟在他身邊的班溪也受傷了,敵人也曉得擒賊先擒王,他招架得有些吃力,卻有一個矯健的身影落在了他身邊,替他挑去了那些想要上前來冒犯他的人。
他有些驚訝地脫口而出:“薛明靖。”
燕玖在這裏,那麽他肯定在這裏了,可是為什麽看見他在麵前的時候,他這麽驚訝呢?正當猶豫的時候,薛明靖已經將爬上戰車的人一腳踹了下去,“怕”的一聲倒下去的時候,聽起來挺疼的,薛明靖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道了個歉。
襲驀城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
薛明靖說:“小燕說這場戰役你的安全至關重要,卻又不能退,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你!直至戰鬥結束。”
襲驀城的思緒,已經飛到了遙遠的以前,一個稚嫩的男孩,攔在一群人麵前,目光堅定,道:
“放心,我會保護好你。”
後來,他被人揍得全身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