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這個稱呼很宮鬥
燕玖剛回到沛城大本營，還沒來得及卸下盔甲將自己安頓，小兵就已經追上來，拱手行禮，道：
“太子！班將軍！燕將軍！門外有兩位自稱代表聖賢山莊的弟子前來求見。”
“請他們進來！”燕玖自是二話不說就請人進來了，回頭望李霏，他似乎有些不大高興，等了一會兒，博聞和博藝兩人已經經過長長的通道往這裏來，身穿聖賢山莊弟子專有的淺藍色質地儒服，腰間有兩塊相同的白玉，四四方方且光滑地寫上了他們的名字。
燕玖認識博聞，可是這個時候他們隻能裝作第一見麵的樣子。
博聞說：“聖賢山莊博聞、博藝前來拜見太子殿下，班將軍和燕將軍。”
三人亦回禮。
博聞又說：“此次前來是為了表達我聖賢山莊的意思，這是我家三莊主的邀請函。燕將軍雖然與師尊不相為謀，終究是經過正規禮數入我聖賢山莊門下，三莊主特邀燕將軍回聖賢山莊拜祭先賢，授予宮玉。”
“授予宮玉？”燕玖倒是聽說過，聖賢山莊每一個弟子都會有一塊玉佩，早在燕玖入門的時候，這塊玉就已經給她刻好了名字，隻不過這個玉一定要祭拜過聖賢山莊的先賢，經過三位莊主的手親自授予。
博聞向她解釋了這個條例，將手上的帖子遞給了她，然後轉身告退。
“來得好快……”燕玖看著手中的名帖，班溪一眼就將這事看穿，道：“你那兩位師伯到底想做什麽？前腳還沒進來呢，就套著陷阱讓你往裏鑽。這明擺著是鴻門宴啊，可是這帖子一出，去與不去都沒好處。”
李霏問：“你是去還是不去？”
燕玖將名帖往桌案上一丟，將這重重的頭盔取下，順著滿頭淩亂的發絲，說：“帖子都發了，自然是要去的，不過是以什麽樣的姿態去，這很關鍵。”
李霏說：“這難題怕是出自聞人瀲之手，這三位莊主倒是挺同心的。”
班溪冷笑：“若不同心，怎麽治好這一山的聖賢？隨便放出去一個，都能禍害一個國家。可謂桃李滿天下！小燕，如果你非要去也沒什麽，就衝著桃李滿天下這點，即便是有人懷疑你的立場，你也有一半解釋得清的機會。”
“就是這一半啊！”就是這一半，聞人瀲就能將她置於死地，不過她還不想將事情想到這個狀態，畢竟他們師徒一場，聞人瀲即便是與她誌不同道不合，也不會將自己置於死地。
她扭頭看了李霏一眼，露出恬靜的笑。
李霏怔住。
時間不早，李霏早就用一場盛大的接風洗塵宴將班溪和薛明靖等其他一幹人等打發了，單獨留下了燕玖，要帶她去她住的寢殿，雖然是個將軍，但是她仍然有太子妃的地位，住的地方由李霏親自安排，早早就已經打點好了。
李霏曉得她喜歡藥香，便叫人搬了些金銀花過來，可他不知道，金銀花意味著什麽，燕玖走在幽深的小路上，看到這團茂盛的金銀花，思緒飛到了九霄雲外。
李霏說：“這個季節，金銀花早就不開花了，隻將這些搬了過來。”
燕玖苦笑道：“李霏，什麽時候藥材也可以做園景用了，你看這一院子的藥草，還有那團靈芝……哈哈哈。”
有些高興，也有些心疼，會有人會為她用心至此。
她回頭，對李霏說：“我在以前的院子裏種百草，是為了應不時之需，我方便的時候，做一些緊急時候能很快用得到的東西，在緊急時候，也會給我方便。
再後來，這些草藥就給了我一種安全感，所以到哪常住，我都會種百草，若是我能研製出一種，讓人不會死的藥，就好了。
戰場上待久了，便沒有安全感了……
我很想保護我的戰友們，可是我仍然在茫然，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她走到那棵金銀花架子下，望著她曾經美好的願想，唯獨這一件事，她沒有辦法告訴李霏，他身為太子，得到的東西並不多，最想得到的，她也不能給他。
也許是因為心中早有一個方向，才會將那些在乎的人都排斥在外。
有時候，這種感覺真的挺孤獨的。
一陣隨意的腳步緩緩而來，等燕玖轉過身來的時候，那個瘦弱的身影已經走到了李霏身後，那雙楚楚可人的大眼睛，讓人看著甚是喜歡，她就忍不住多敲了兩眼，李霏才注意到了身邊的女子，方才眼裏的柔情收得一幹二淨，這個表情，讓燕玖想起了白聽舟。
女子很可愛也很恬靜，掃了她一眼以後，矮身給李霏行了個禮，但是看著燕玖，她遲遲沒有行禮的意思，反而是在打探，燕玖看到一季動物世界裏麵，另一個雌性動物就是用這種眼神看另一個雌性動物。
她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好比是眼神中夾雜著一種試探、示威、恐嚇、怯懦、驚慌和……敬畏？不過敬畏是後來才表現出來的，燕玖也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因為後來，她就矮身給燕玖行了一個禮：
“給太子妃姐姐請安。”
“太子妃……姐姐……”燕玖尷尬地望了李霏一眼，這個稱呼實在是……很具備宮鬥性。她也是後來才聽說，太後給李霏娶了個小妾，連側妃都算不上，好像叫香君。
然而燕玖拒絕宮鬥！
她隻得放下姿態，緩緩走過來，將她扶起，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在沙場習慣久了，下手不知道輕重，反而將她弄疼了，燕玖抱歉地退後了兩步，笑著道歉：
“對不住啊，軍中久了，都是一隊糙老爺們，就連班溪也是重手重腳的，好久沒見過這麽溫柔的女兒家了。”
香君微笑，又矮身行了個禮，道：“是香君太嬌弱了，嚇到了姐姐。”
簡直太客氣了。
李霏冷不丁冒了一句：“你來做什麽？”
臉色這麽難看，嚇到人家小姑娘怎麽辦？燕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不解風情，李霏收回了自己的敵意，站在一旁決定不再說話。
香君低著頭，說：“聽聞太子妃姐姐已經到了，香君已經將一切都打點好了，太子妃姐姐跟香君來沐浴更衣，太子請到後殿去休息片刻，待會一起用晚餐。”
“真是溫順又聽話。”李霏咧嘴，冷笑一聲就走了。
香君有些委屈，那眼神，燕玖看著都化了，可李霏就是不肯回頭看一眼，可是她好像很快就從這種情緒中解脫出來，回頭對燕玖說：
“太子妃姐姐，請隨香君來吧！”
燕玖跟在她身邊，笑道：“不用這麽客氣，叫我燕玖就好了。”
香君說：“禮數不可失，香君叫太子妃玖兒姐姐好嗎？”
“好好好！”隻要不叫那什麽勞什子太子妃姐姐，叫什麽都可以！
出來這麽久，燕玖第一次享受這種被人伺候洗澡更衣的待遇，那雙巧手，給她肌膚的每一處觸碰都令她留戀不已，好軟的一雙手啊，她就忍不住摸了一下，然後正在給她梳頭的香君被嚇了一跳，收回了雙手。
燕玖抱歉地停止了自己的想法，道：“不好意思，你繼續，你繼續哈哈哈哈……”
看著鏡中的自己，她都快認不出來了，原來的她長什麽樣子來著？這麽一穿越，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就算有一天，自己就站在自己麵前，她恐怕也認不得了吧？漸漸的就習慣了這副皮相。
她摸了摸自己紅彤彤的臉，抿嘴一笑，問：“香君幾歲了？”
香君說：“香君年方二七。”
“你才十四歲！”燕玖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去，又把香君辛辛苦苦給她盤的發髻給弄掉了，她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心裏念叨著，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道啊？才十四歲就已經嫁人了，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老姑娘了嗎？
燕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跟香君一比起來，真的有點老！
天啊，她才十七，怎麽會就成了老姑娘了！她垂著桌子咆哮。
終於還是給她弄好了發髻，按照她的指示，簡單而又大方，隻插了一個細致的珠花流蘇，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叫了，拉著香君就去大廳找吃的。
早就叫人準備好了，滿滿當當的一桌，李霏在那裏品茶，還不時跟身旁端茶的小妹說著什麽，又鼻子聞了聞手裏的那杯茶，滿意地點點頭。
這麽一副認真的樣子，收了往日那副紈絝的狀態，皇族的尊貴之氣縈繞身邊，她走過去直接坐下，道了一聲：
“餓死了。”
多久沒見她穿女兒裝了？這樣一打扮起來，真是不失當初嫡女之秀氣，隻不過今日多了些豪爽，絲毫不拘束，給人一種很輕鬆的感覺。
相比之下，她身旁的香君卻顯得彬彬有禮，矮身行了個禮，走到一個屬於她的位子坐下，還瞪了一眼那個同太子說道的茶女。
剛才一路的的確確都是香君親手照料，燕玖也沒看出什麽火藥味來，怎麽一到這種小宮娥身上，她就敢瞪了？燕玖裝作沒看見，抓起筷子就吃飯，完全不顧餐桌禮儀。
香君本來想做一套禮儀讓她參考參考，沒想到一旁李霏也不顧了，也自己吃了起來，香君顯得很尷尬，卻還是繼續做了下去，似乎在昭示著：
我不餓。
燕玖覺得她好累，早知道她就跟班溪一起吃了，不過為時不晚，所以她也沒吃多少，隨便挑了幾個菜吃了幾口就出門了。
“這麽晚你還去哪？”李霏也曉得她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拿起茶水漱口，帕子往嘴角一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