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宋時應的小聰明
第二天,燕玖就在朝堂上提出了要招攬人才的意願,大臣各抒己見,舉薦自己的人才,不過燕玖有自己招攬人才的方法。前段時間就有鄭琴缺的百日辯合,也有招攬到不少口才方麵的人才,適合外交。如今要論在朝堂之上效命,不僅得有學識,還得有一顆突破的心。
自古隻有敢於突破的人才能名垂千古。
遠在千裏之外的宋時應打了個噴嚏,看著遠遠站在難民營外麵不肯進來的官姝,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霍香姑娘,你過來看一下。”
官姝很是拒絕,但是她奉命來協助他辦案,不得不過去,空氣裏全都是燒焦的屍體的味道,她捏著鼻子,道:
“你有什麽發現嗎?”
宋時應反而調笑,說:“我看霍香姑娘年紀輕輕就這身手,也是受過常人不能忍的特殊訓練,平時也是風裏來雨裏去的,為何會懼怕這些……屍體的味道?”
官姝說:“這裏還存在大量殘留的毒氣,今天沒有帶預防中毒的藥,隻能警惕一些,萬一你垮下了,還得把你弄出去。”
看來她還是有點幽默細胞的,宋時應不免笑了笑,說:“原來你早就看出來這些人不是被燒死。你看,這些人的骨頭發黑,一看就是死之前就中毒的緣故。”
官姝指著他說的那塊骨頭,悶了一聲:“這些骨頭發黑,難道不是因為它們被燒過嗎?”
宋時應隻好拿出刀子來刮屍體上的骨頭,刮掉外麵黑黑的一層後,裏麵還是暗紫的黑色,他說:“如果是被燒黑的,骨頭內部依然是白色的。可裏麵依然是黑色的,就是中毒身亡。不過這種毒很罕見,我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麽毒,先撿一塊回去給仵作驗一驗。”
將東西都差不多打點好,他們回轉向琉都的大道上,同平常百姓無一二,不得不說這樣行事真的是挺方便的,一路上免去了不少打鬥。官姝一路隨行,發現這個人除了吵了一點以外,倒也風趣優雅得很。
官姝問:“公子這可就是收集完所有的線索了?”
宋時應說:“線索這種東西,不好說,可如今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答案。可是如果又有什麽不確定的因素加入,這個答案會比原來差十萬八千裏,所以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案。一切得等去琉都,請薛將軍的人幫忙才行。”
官姝說:“恐怕過了城門,霍香就要與公子分別了。霍香是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不能與薛將軍見麵。”
宋時應隻是笑笑,不作他語。
官姝又覺得他這個樣子很不對,有什麽想說又沒說的最讓人煩惱了,她一再追問,宋時應說:“說多了,怕姑娘殺我。”
官姝說:“好像你不說我就不會殺你一樣。”
宋時應懼怕她的劍,說:“其實姑娘不是霍香,對吧?”
官姝驚訝,但也很快恢複了平靜,問:“我哪裏露出了破綻?”
宋時應說:“姑娘一路都沒露出破綻,隻是……我同女帝說過,這一路都需要我一個人走,不需要派什麽護衛。就連我不會功夫,也是裝的。”
官姝竟然什麽也沒看出來,她發現自己已經邁入了一個很大的全套,而她又不是聞人瀲,又怎麽一瞬間就看出這是不是一個圈套,她說:
“那公子為何一路還讓我跟著?”
宋時應說:“自然是因為一路獨身確實也挺無聊的,二來,其實我也想知道姑娘的來路。畢竟這一路,雖然姑娘不喜歡同我說話,卻也是真心實意地在保護我。我很感動,決定改變主意,若是你願意告訴我你的主家,我便透露一點消息給你。如何?”
官姝轉身要離去。宋時應隻好幾步跟上來,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隻是你真的不拿一點消息回去給你主家嗎?”
官姝說:“我家公子知道凶手是誰,既然你不需要我保護了,那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宋時應說:“才沒有,你要將我送去琉都的。如果你走了,我就會傳出我已經死了的消息,到時候你會不會因為保護不利而被責罰?結果我還在逍遙法外?”
“你……”官姝發現這人耍起無賴來還真是讓人無法評價,可是誰讓他長得好看,耍無賴也能耍得讓人討厭不起來。她無奈的笑了笑。
於是兩人隻好繼續踏上去琉都的大路,宋時應繼續發揮他吵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問:“既然一路隨行,還不知道姑娘的真名呢。”
他在“真”這個字眼上故意做了停頓和提高音量的處理,官姝說:“小女官姝。”
“官姝?”宋時應說:“就是聞人瀲跟前的第一殺手官姝?原來你是聞人瀲的人?”
“不然你以為我是……”官姝差點又被他繞進去了,她冷靜了一下,重新組織思維模式,整個人的氣場都露出一點陰陰的感覺,她眯了眯眼睛,連劍都捏緊了,說:“你其實並不知道我是誰派來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套我的話,對吧?”
宋時應說:“哎呀,被你發現了。那個……你別生氣啊,我隻是合理利用身邊一切可以查探的因素,趨利避害嘛!你看,我不是就問到了很多信息嘛?官姝姑娘,你說你主家知道放毒縱火的凶手是誰,又為何不直接告訴女帝?讓我自己來查?又派人來保護我?”
官姝已經拔劍,說:“這些我都會告訴你,不過先讓我消消火……”
宋時應見勢不妙,拔腿就要跑,誰知道官姝小輕功一躍就躍到了他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一劍刺過來,宋時應閃避及時,身形輕快地閃到了官姝的身後,在她的背後點了兩下,頓時官姝全身麻得直不起身子來,就要倒下,落地之前她還是好生生地被他接住了。
將她放好,宋時應拿下了她手中的劍,說:“真不知道,聞人瀲為什麽喜歡讓一個女孩子打打殺殺的。戾氣多了可不好,官姝姑娘,這裏風景甚好,我們坐著乘會涼吧?沒多久就要到琉都了,到時候分道揚鑣,不知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更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如此佳境,你可切身感受一下。”
說罷,他已經解開她的穴道,其實剛才一直沒發現,這條路沿河的景色甚好,春光砸破,青草還嫩,都悄悄的露出了自己芽兒。
美景甚美。
她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扭頭看宋時應,他已經就著草地躺下來,露出一副舒服愜意的樣子。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暖的。他回頭對她露出了一個陽光明媚的笑。
官姝說:“也好,前路太過凶險,你就算要去尋死也不必趕早。”
宋時應將手墊在後腦勺上,說:“官姝,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官姝說:“你這話問得不對,你應該問,你有什麽開心事嗎?你不知道有些人的一生聚少成多,憂多樂少。而我這一生,像如今這般快樂也沒有幾回。若說有,那也不過是殺人任務完成以後,拿到那顆頭顱的快感。一瞬而逝,因為伴隨你更多的,是一條人命所帶來的痛楚。你以為人殺多了,就麻木了。”
宋時應說:“你不快樂,為何不離開?”
官姝說:“殺手離開自己依附的主家,便隻有死路一條了。從前我不能死,是因為我還有一個妹妹。現在我不死,是因為見過了太多人命的隕落,曉得亂世之中人命多麽可貴。譬如今天,我還能保護你。”
宋時應說:“我的榮幸。”
官姝一笑。
開春的第一場雷,將燕玖從睡夢中驚醒,睡夢中,戰士的屍骨埋在異鄉,終是難寒。門外高公公輕扣了幾聲門,就自己進來了,帶來了禹王夜半忽然病危的消息,燕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披了一個鬥篷就飛奔過去。
此時禹王住的宮殿外麵已經站了許多太醫,進進出出,都來不及同她行禮,她在一旁張望了一下,情況也很不樂觀,低頭對高公公說:
“快去請太後過來。”
不久之後,太後就被人抬進來了,剛下轎子,就被幾個人扶著踉踉蹌蹌的走到了門口,看著屋內忙碌的樣子,找到了靜立在一旁的燕玖,問:
“他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燕玖說:“現在還不知道,皇奶奶你先坐一會兒。”
“哀家哪裏還坐得住。”太後說:“哀家已經失去了霏兒,不能再失去禹王了。玖兒,你要救活他!”
燕玖說:“我會的。”
這麽久以來,她終於見到太後了,太後也終於同她說話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知道是喜是悲,隻是看著這個本來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如今頭發已經全白,她心裏很不是滋味,歲月有時候就是這般殘酷。
搶救了大半個晚上,誰也沒有好好睡覺,看著天光初開,一打太醫都已經累癱了,雷雨過後,這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燕玖看著床頭相望的婆孫兩人,心底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
好在,又看見了他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緩緩對她道了一聲:“玖兒。”
眼淚不知道為何就留下來了。
他果真醒了,仿佛睡了一整個冬天那樣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