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春之聲,新之途
開春祭司大典轟轟烈烈進行,燕玖身著華服,帶著文武百官舉著白玉令走向祭壇,行幾天大禮。
一陣一陣的祈禱詞響徹梅龍鎮的上空,燕玖心情澎湃,感受著尞國的大好河山。仿佛鳳凰飛過萬水千山,所到之處,遮天蔽日,福澤萬民。
開春大典結束之後,春耕便可以開始了,萬物複蘇。
踏上回宮的返程,燕玖一路都是忙,鄭琴缺都沒見她這麽忙過,有時候喚她吃飯也還是拖拖拉拉的,最後還是高公公把飯菜端到書房才肯吃。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到宮裏之後,燕玖就傳來了鄭琴缺,把國印交給了他,說:“我要出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由你代掌朝政,由洛且思和周婉來輔佐你。”
鄭琴缺很嚴肅,拿著國印不知作何處理,問:“你要去昭國?”
“是。”竟然一猜就猜出她要去昭國,說:“現在昭國藏著我的身世。”
鄭琴缺說:“身世這麽重要嗎?重要到你連皇位都不管了?”
燕玖說:“關於我要不要去昭國,從西沅碰見西宮采的時候我便在思考了,那時候我的想法也同你一樣,都打算不去了,可是師父忽然告訴我,他要去昭國。他也要去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我若是不去,立場就過於被動,就連他做了什麽還打算做什麽我都不知道。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我派別的人跟去,一定會死於非命。”
鄭琴缺說:“如果這個身世對你非常殘酷呢?”
最殘酷的事情都已經經曆過來了,她不知道還有什麽是不能經曆的,燕玖說:“人常說當你再也不知道往什麽方向發展的時候,要先置之死地而後生。我此去昭國要查明風夜痕為一,安插自己的眼線為二,至於三……”
鄭琴缺幫她說:“三,你要接近聞人瀲,就算他的每一步都足以完美,但隻要是人做的,便會有痕跡。你要找到這些痕跡,一舉將他擊破。燕玖,成敗一舉,我同意你去。”
燕玖笑道:“多謝。”
鄭琴缺說:“那隻不過是加快你的進程罷了。若不破釜沉舟,便是粉身碎骨。身為人臣嘛。”
燕玖說:“我還有一囑咐。李霏……如今已經探得他沒死,可第二次去找人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轉移到何處,師父那邊我會拖住,這段時間你若有機會,便將他救出來。”
“好。”
燕玖說:“學堂的部分,交給你全權負責了。周婉畢竟缺少經驗,很多地方需要你按照扶她一把。”
“我知道怎麽做。”鄭琴缺說:“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的?”
燕玖轉身從身後的桌子上拿了一個小本本過來,上麵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事記,遞給他翻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出來,說:
“真齊全,又關心,又不過分關愛。”
燕玖說:“海東青留給你,記得慎用,從綏城到昭國路途遙遠,你虐待它的話,它會叛逃。”
鄭琴缺說:“不知道為何,我覺得你雖然是個好皇帝,可是你養的東西都很嬌氣。我在擔心以後若是你有了孩子,我還管不管得住?”
燕玖倒是沒想過很久以後,更沒想過她會在這裏有一個孩子,隻是極盡全力去守護自己想要去保護的東西,她想,若是白聽舟一輩子都不曉得她的心,那也沒什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在這個地方,心裏有他,卻也不是很想他,隻知道他過得很好,什麽都無需她擔憂便可。
她莞爾一笑:“若是真的有了孩子,交給你養好吧?”
鄭琴缺說:“那我若是打他,你可不許心疼。”
說起鄭琴缺的為師之道,她還是很放心的,畢竟經曆過聞人瀲之後,她覺得選一個師父是很重要的事。
出發的前一天,她去了宰相府,拿出了府裏一直珍藏的那幅圖。這是關於風夜痕在宰相府的唯一的痕跡,她不知道帶著能有什麽用,待將風夜痕的事了了,她就將這幅畫埋在燕宏虞長眠的地方。
好像總是在春天的季節出發,她今年出門出得早了點。在對外方麵,說是女帝深感自己對朝廷是心有餘力不足,正在找幾個老師探討治理國家之道,需要閉關學習一段時間,朝務全權交給了鄭琴缺。
燕玖的裝備也很簡單,一身樸素的少年裝扮,一匹馬。至於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她相信,聞人瀲一定會全權管的。到了城東十裏的地方等他,發現他隻是身騎白馬一身白衣從小路而來,比她還簡單。
燕玖問:“你帶錢了嗎?”
聞人瀲說:“並沒有。”
燕玖努著嘴不知道說什麽,聞人瀲說:“以往出門這些事都是官姝在打理,如今她不同我一塊出門,你身為徒弟,是不是要把這些事情都攬了?”
燕玖說:“可我也沒帶錢。”
聞人瀲說:“這個不打緊,到了下一站還有我的線人,同他要一點應該沒關係。”
燕玖還未見過聞人瀲這麽厚臉皮的一麵,其實要說錢,她隻要找到王生的商點去取便可,隻是可能這一路途要餓上那麽一兩頓,那麽聞人瀲借錢那就真的有點必要了。隻見他已經策馬狂奔,她亦策馬追上去,雙馬奔走於林間,風從耳邊來,仿佛這就是自由吧!
風吹竹林颯颯響,跑了大半天時間,估計是馬兒累了,便停下來休息了一下。青青竹林實在優雅,他們倆牽著馬在山中行走,是忽聞竹林中潛藏著許多身影。
燕玖用餘光往頭頂上看,竹子頂上還掛著兩個黑衣人。
聞人瀲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同她說笑,道:“目標不是我們,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好了。”
沒多久,他們就聽見嘎啦嘎啦的聲音,往後麵一看,一輛很精致的馬車從身邊經過了,因為路麵不好走,馬車上下晃來晃去的。燕玖聽到了馬車裏麵似乎有什麽撓動的聲音。
馬車慢悠悠地消失在他們前麵不遠的拐彎處,沒多久,頭頂上到處潛伏的身影都不見了。
燕玖問:“師父,你這麽能猜,這些人是做什麽的?”
聞人瀲說:“馬車裏一共三個人,一個老婦人,一個男人,一個孕婦。車裏的男人在護著孕婦,並捂住她嘴巴不讓她出聲,可是孕婦快要生了。所以馬車外麵的車夫很著急,看他的穿著打扮,似乎是江湖中的名人,可是江湖中人能用得起這麽大的馬車的沒有幾家,細數其中最近辦了喜事的也就東門辛家。而他們惹的對手……剛才隻用了餘光,並沒仔細看。可他們輕功很好,辛家最近多災多難,要除掉他們的人很多。所以不確定是哪一家。也許再讓我看一眼便知。”
“那就跟上去看看。”說罷,燕玖已經翻身上馬,兩人策馬狂奔了一會兒,在轉彎之後的大空地裏看見此地早已亂成一團,車夫早就倒地而死,一個穿著貴氣的男人提著劍在同黑衣人纏鬥,留下那名老婦人在保護孕婦,落單的刺客想要刺那個孕婦,結果卻被老婦人一根拐杖反擊回去。
可是畢竟刺客人多,老婦人又年老,明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多久便已經氣喘籲籲,並且打鬥的聲音已經驚動胎氣,看著她就要臨盆,燕玖著急得很,沒經過聞人瀲同意就跑了過去,拿起那孕婦的賣相就看。
氣息紊亂,胯下都是羊水,現在不生的話兩人都會有性命之憂。
燕玖抬頭說:“現在接生。”
老婦人卻異常冷靜,說:“此女子不是一般人,現在冒然接生,出了事故我們擔待不起。”
燕玖更著急了,舉手將老婦人的拐杖一推,那拐杖剛好將要襲擊的那個黑衣人打暈。老婦人驚覺這個女子功夫了得,她問:
“你會接生小孩嗎?”
燕玖搖頭,道:“不會。”
老婦人已經蹲下,說:“你身後那位公子的衣服目前為止是最幹淨的,讓他脫下來給我。”
燕玖覺得不大可能,但是老婦人忽然吼了一聲,燕玖立馬起身跑到了聞人瀲身邊,二話不說就扒掉了他這身衣服,他哭笑不得,隻好給了她,說:
“你確定你要摻和進來?”
“救人要緊。”燕玖直接往回跑,將他的衣服遞給了老婦人。
聞人瀲皺了一把眉頭,從馬的包裹裏抽出一把劍,飛上枝頭砍倒了幾棵竹子,竹子倒下橫在了馬路中間,剛好就將她們三個人圍在裏麵。聞人瀲就站在包圍圈的外麵,隨手將幾個黑衣的嘍囉都解決了。
那氣喘籲籲的男子對聞人瀲拱手道謝,卻又著急地看向裏麵,聞人瀲背對著裏麵,淡然而立,說:
“怕是要生了。你我怕是不方便入內。”
包圍圈內盡是女子的慘叫聲,還有老婦人一直吩咐燕玖打下手的聲音,燕玖也是跑上跑下,在馬車上麵翻找東西,最後聽見一聲清新的嬰兒啼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老婦人卻苦著一張臉,說:“少夫人……是位千金!”
那位稱作是辛少夫人心灰意冷,還沒哭起來就一頭昏了過去。
燕玖站著直歎氣,撩開那竹子走出去,兩手都是血站在聞人瀲麵前,被聞人瀲撈住胳膊,說:
“別靠近我。”
燕玖拿著兩隻血淋漓的手要伸向他想嚇他一嚇,結果他以為她是鬧著玩的,就沒躲開,一個血掌印在了聞人瀲的肩膀上。
他現在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