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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佳期如夢

  北驍。


  朝會結束,趙昊煦收到了一封聞人瀲的錦囊,錦囊上寫著聞人瀲離開之後趙昊煦需要幫他做什麽,看了一眼,他叫人擬了一道旨,聖旨一送出去,班溪就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進門了,她實在不習慣肚子還沒大他們就當她是個病人一樣將她看得緊緊地,她苦笑道:

  “不用扶。”


  “你們下去吧。”上來扶的是趙昊煦,婢人們安心下來,退了下去,這可怪不得他們,畢竟太後就在那裏,萬一她有什麽磕磕碰碰的,可是掉腦袋的事。


  班溪從剛才那個出去傳令的官回過神來,問:“這是要去頒聖旨?有什麽大事?”


  趙昊煦說:“封官,要委托霍天機做些事情。”


  “霍天機?”班溪見過幾次這個人,是個長得賊眉鼠眼的書生,最主要的印象是小玉來找她閑談的時候談起了這號人,據說為了扳倒聞人瀲不顧朝堂安危,著實重用不得。班溪說:“這個人才學平庸,小心思又多,你怎麽會想到委以他重任?”


  “用人不疑嘛!”趙昊煦將她拉過來坐在他平時批閱公文的椅子上,整個大殿好像就這張椅子最舒服了,他半蹲在她膝前聆聽著她腹中胎兒的動靜,笑道:“他怎麽還不會動呢?”


  班溪笑他孩子氣,說:“才幾個月啊?還沒豆子那麽大呢!你別岔開話題!你可知千裏之堤毀於蟻穴,霍天機雖然有才學,可是他的腐敗思想一念起,腐敗整個北驍是朝夕之間的事,你可不得……”


  班溪被他捂住嘴巴,雖然是玩笑,可班溪卻生氣了,她是個外來人,自然管不得北驍內部的事務,可是剛剛她竟然擔心起北驍的未來,她都覺得有點可笑,她情緒低落,緩緩道:“抱歉,我逾越了。”


  “班溪!”趙昊煦一個利落的動作已經坐在她坐著的椅子上將她抱在懷裏,說:“你是我的皇後,你不逾越誰逾越,隻是我想讓你安心養胎,朝堂之事太過傷神。況且,委以霍天機的事實聞人先生出的主意,他自有安排。你以後若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我。”


  班溪說:“你不怕我就是南尞派來的細作?”


  趙昊煦說:“燕玖是你的帝王,我是你的夫君。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有選擇的那一天。”


  所以他一直盡力維護著和平,不僅是對她的承諾,對燕玖的承諾,亦是對天下百姓的承諾。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沒有戰爭,不會失去親友,從理論上講,這也是班溪的夢想。


  班溪將頭埋在他的懷裏以示繳械投降,語氣軟了下來,說:“折寒……我最近老是患得患失,我以前不在乎你對我好不好的。可我最近很怕,隻要你對我有小秘密,我都覺得浮躁。”


  趙昊煦笑道:“太醫說,懷孕是會有些焦慮,晚點我再帶你出去散散心!”


  班溪笑著點頭。


  晚一些的時候,她一個人在花園裏采花,一個宮女提著攔著走過來替她拿那些花,她低頭給班溪行了個禮,道:


  “娘娘!霍天機要離開繆州了,他要帶上小玉,你這邊有沒有要同小玉姑娘說的?”


  班溪可算鬆了口氣,想了想,說:“霍天機隻是一個幌子,李霏已經不在繆州了。”


  宮女低頭道:“是。”


  宮女端著花離去以後,班溪還在花園裏挑花,趙昊煦這個寵妻狂魔又在遠遠觀望,想過去陪她說話又怕打擾到她,有時候,班溪有自己的小世界,他就靜靜站著觀望就好。


  昭國。


  宋時應和荒使按照王生留的地址到了大臨城,一路都比較低調,所以並沒什麽人發現他們,本來將荒使調過來隻是燕玖一時興起,至於宋時應,他隻是通過查探難民營的線索繼續追查凶手追到了這裏,剛巧荒使要來,便順便蹭他的車過來了。


  所以,人生啊,真是無處不巧。


  跟他們接頭的線人小哥說:“陛下給兩位大人留了話,讓兩位大人先在大臨城走走,免得哪天出了什麽大事,逃跑也能跑得快些,正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上策!”


  荒使覺得很有意思,笑道:“陛下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就從這點,我覺得我以後跟著她肯定有意思多了。”


  宋時應也笑道:“可是她讓我們出去逛街,你見過兩個大男人逛街嗎?”


  看著都會覺得奇怪的好吧?


  “你知足吧,至少現在我不用帶著一個大棺材了!已經很低調了。”荒使差不多兩米的身高,自然已經有了壓倒性優勢,畢竟是誰受誰尷尬!他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回頭又問那個接頭的小哥:“陛下去了哪裏?”


  接頭小哥說:“陛下同聞人瀲在一起,不方便過來見你們。陛下叫大人過來,肯定有陛下的用意。”


  至於宋時應,當真沒安排,隻得讓他自行安排了。


  晚上,燕玖陪著段雲觴看星星,因為段雲觴的拿手好戲就是占星,偏偏她能不能回去可能就得靠他了,所以就算看星星無聊,她哭著也會陪他看完,可是看了一個晚上,段雲觴一句話也沒有,燕玖打著哈欠問:

  “陛下,你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段雲觴指著天上那片星,說:“最近昭國真是熱鬧,什麽人物都來了,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昭國內部勢力亦蠢蠢欲動,那所埋藏的秘密便會隨之揭露在光明下。姐姐……你當真會害死我嘛?”


  燕玖摸著他的頭,道:“當然不會。”


  段雲觴也蹲在她旁邊,看著她問:“因為我是國王?”


  燕玖說:“因為你還是個孩子。我若是比你強大,自然會保護你,就如同你現在保護我一樣。”


  段雲觴說:“相國曾經對我說,需要保護就說明自己還不夠強大,不夠強大的人總會在曆史的洪流之中被淘汰。”


  燕玖說:“就算再強大的人,也會被時間淘汰的。”人總會死的,不管他活得是不是很成功。


  段雲觴搖頭,糾正她,說:“有一個人不會被時間淘汰!大祭司就不會!”


  燕玖問:“你說的是娿拉努?”


  段雲觴說:“不是娿拉努,是大祭司。從前,昭國的大祭司是可以長生不死的,祭司血脈延續了一代又一代,直到他們厭倦了大祭司的生活,不再想長生為止。那麽,祭司的力量就會傳給下一個人。可是三百多年前,皇宮被外教禍亂,祭司叛教出走,從此了無音訊。”


  燕玖好像明白了什麽,那個叛教出走的祭祀就是籬悠!如果段雲觴說的是對的,那籬悠真的活了三百多年?如果籬悠的心髒便是這股力量的延續,那她是不是也要活上三百年……甚至更久?

  她想打了雞血一樣,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最後終於疼得叫出聲來,回頭看那正驚訝看著她的段雲觴,說:


  “那我問你……曆代大祭司傳位給下一任大祭司之後,都怎麽樣了?”


  段雲觴說:“宗載上都說是力量枯竭化成了星辰,大概……是死了吧。可是力量沒有延續之後,前任大祭司也不用死了,因為每個大祭司已經無法長生不老。”


  這個答案燕玖早就想到了,籬悠死了,是因為心髒被人挖走,試問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麽能活下去呢?

  段雲觴又歎了口氣,說:“前段時間聽說他出現在你們南尞,但是後來又銷聲匿跡了。”


  燕玖說:“那是因為他被人鎖在一個很深很深的湖裏,你當然找不到他的痕跡!你一個小孩子,每天除了占星和慨歎人生就沒別的事做了嗎?怎麽真不敢相信你的童年怎麽會這麽淒慘。”


  “陛下……陛下你在哪兒?”幾個宮女太監終於出來找他了,段雲觴喚了一聲,低頭向他們招手,大概是腳底下的瓦片鬆動了一下,差點從屋頂掉下去,燕玖幾步上前接住了他抱在懷中保護著,說:


  “小心點!”


  方才就是她帶他上屋頂來的,說屋頂占星的話看到的視覺會更遠,你會看到很多隱藏在雲裏的現狀。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喜歡中原的輕功,可以從屋頂上抱著一個人飛下去,那種感覺當真是奇妙極了,落了地之後,他還抓著燕玖的衣服不肯放手,說:

  “姐姐,能不能教我輕功?”


  其實她的輕功還是比較差的,畢竟要在一個沒有助力的地方用自己的內力調整出最適合當前氣流活動方案,然後不斷地適應,要說輕功,她倒是有一個人推薦,說:


  “我自己的輕功也尚在升華階段,不過你要是真想學,我可以推薦個人給你,就是你們昭國的花妙人!此人可厲害了,連我師父都怕她!”


  當然,她能對聞人瀲下手,從這點上說,她就很佩服她的勇氣,所以她當真想見見這個人。燕玖忽然想起一件事,問:“對了,你繼位不久,但是肯定也知道西宮采這個人。”


  “西宮娘娘嗎?”段雲觴說:“這個人是父王的妃子,父王死後就下令讓她陪葬了。但是後來父王的墓被盜,西宮娘娘的遺體也不知所蹤,不知道你忽然問起她是為何事?”


  燕玖幹笑:“沒事,替故人問一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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