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就當無事發生過
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清晨的陽光下，許多人在悅書齋的門口排著隊。
悅書齋外的街道，從坑坑窪窪變得齊整，臭水溝也被整治、其中填滿了清澈的水流。
街道定期有人清掃，附件的居民被禁止往水溝中排汙。
為了提高公子哥們在悅書齋排隊時的體驗，這一切工作在一夜之間就完成了。
前夜他們離開時，施工的平民剛剛趕來；今晨他們見到的，已經是賞心悅目的景象。
街道的兩側，甚至布置著錯落有致的盆景！
因著悅書齋的出現，這條街道麵貌一新，再看不到之前的髒亂臭。
附近的居民推開門，甚至擔心自己沾了泥土的草鞋弄髒地麵的磚石，從而惹得權貴們不悅。為此，他們不得不沐浴更衣，衣冠齊整、姿態端莊地出門。
年輕的女孩們，更是濃妝淡抹、頭戴鮮花，以期嫁入豪門。
然而，排隊的年輕人們沒有一個在看這些女孩，而是興致高昂地議論著，嘴裏常蹦出些“異火”、“納戒”、“老爺爺”、“鬥宗強者”等難懂的話。
在他們的議論聲中，左騰推開了門。
“老規矩，排隊進店，會員自便，充值來收銀台。”左騰有些疲憊，低垂著眼眉，轉身走向收銀台。
他沒有想到，在陀舍古帝異火的幫助下，自己的修行速度會這麽快！
他也沒有想到，通過《鬥破》修行是要消耗神魂之力的！
他更沒有想到，因為自己太過勤奮且效率太高，看《鬥破》看到半夜的時候，直接因為神魂虛弱陷入了昏厥，睡到現在才醒。
因為修行效率太高，不能將全部時間放在修行上，否則會讓神魂之力耗盡……這在之前是左騰不敢相信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幸福的煩惱吧。
左騰搖頭，感到一陣偏頭痛。
一天一夜的時間，他打通了八個竅穴！
加上之前的十四個，打通的竅穴總數來到了二十二個！
左騰感覺自己的天賦能力和身體素質都得到了極大的加強，隻是當時沉迷修行，後又昏迷，沒來得及試驗自己的戰鬥力。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手掌，微微用力握緊，感覺到其中有微弱的空間力量阻礙著手掌的並攏。
這股空間力量，運動得當，就是防禦的絕招！
但如何正確運用這種力量，左騰還沒有思路，準備之後琢磨。
揉著頭，他正想著這些事情，“砰”的一聲，有什麽重物砸落在街道上。
左騰扭頭一看，竟是好幾天沒見的張旭升被人扔在了外邊！
張旭升側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滿是傷口。
他的衣袍沾滿了鮮血和泥土，眼睛緊閉著，但起伏的胸口表示他還活著。
但這等重傷，再受到任何一點創收都會立刻死去。
張旭升此刻的氣息，全靠一口不甘的精神在撐著了。
“這是怎麽回事？一具屍體從天而降砸在悅書齋的門口，這是哪方勢力要拿悅書齋立威？”排隊的客人們不約而同地遠離了張旭升，走到更遠處，議論紛紛。
“好像還有一口氣，沒死。等等……這好像就是那張旭升！活活燒死千星火的狠人！”有人認出來了張旭升，激動地大叫。
“張旭升？不是說他滑溜得很，千家一直沒抓住他嗎？怎麽會是現在這般模樣？”許多人感到疑惑。
他們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張旭升，紛紛失望地搖頭。
張旭升此刻的可憐樣，與他們想象中既神秘、又天才、還凶狠的形象相差甚遠。
“聽說這張旭升與左掌櫃關係匪淺……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一人托著下巴，眼神炯炯，很是興奮。
他身邊的同伴連忙堵住他的嘴：“噓！禍從口出，若是被來的強者或者左掌櫃聽見了，當心你和這張旭升一樣的下場！”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再退遠了些。
他們預感會有一場大戰發生，不願被波及到。
肯定是千家出手了！姿態如此強硬，和談怕是不可能了……
不和談，又不暴露虛實，如何救下張小弟呢？
左騰快速地分析著，思考著兩全其美的對策。
他詢問係統：“如果我出了悅書齋，你還護得住我嗎？”
係統回答道：“目前的能量不足以這麽做。”
左騰頓時覺得自己的偏頭痛更加嚴重了。
該怎麽辦？
我不能離開悅書齋，否則一旦被人看出虛實，就是送人頭！
但若我不出手救下張旭升，悅書齋通過一係列事情樹立起來的強大形象，將蕩然無存。那時，城中局勢就非常的不可控！
而且，他很欣賞張旭升，不願意他死在自己的眼前。讓他眼睜睜看著張旭升被人殺死而不出手相救，他做不到……
左騰左右為難，麵色卻是平靜得很，沒有一絲表情。
這個時候，決不能讓人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左掌櫃，你費心思差人給我傳話，說要用交易保下張旭升。我還以為你很重視這小子，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見左騰沒有反應，幕後之人有些詫異，穿梭空間出現在了街道上。
此人身形瘦削，是個中年男子，眼睛狹長，鼻子高聳，衣裳華貴。
“是千家主——千林木來了！”圍觀的客人們心跳加速，千林木的惡名嚇得他們又後退了幾步。
“今日必有一番大戰，若是……”他們小聲地議論著可能的結果。
千林木側過頭，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他們頓時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他們心裏後悔得很：光顧著看戲，忘記了千家主睚眥必報、霸道殘忍的性格，隻希望自己不要被他記住模樣、偷偷抓回去變成丹奴才好！
通過眼神讓全部觀眾安靜下來，千林木看向左騰，繼續道：“千某很好奇，左掌櫃有什麽交易能打動我？
究竟是什麽我不能拒絕的寶貝，竟能讓我不顧千家的顏麵，留這不長眼的賤民一條性命？！”
說時，千家主滿臉的譏笑，似乎今日出現根本不是為了與左騰的交易，而是要當麵狠狠地打悅書齋的臉。
在千林木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以後，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左騰，好奇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不愧是墨河城能止小兒夜啼的恐怖人物，氣場足夠強大，好似眼神尖利的毒蛇一般，讓人不得不繃緊神經！
左騰感慨，麵對千林木這種人，他知曉自己一定不能露怯。
一旦露怯，讓對方以為自己有可乘之機，對方絕不會手軟。
相反，保持神秘，可能會讓對方心存忌憚。
於是，左騰橫著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千家主你想多了，我想與你做交易，是因為我認為交易的內容能達成雙贏的局麵。
我提出用交易換張旭升的安全，隻是因為你千家沒什麽我瞧得上的寶貝，我對這小子觀感不錯，所以願意便宜你們。
不過，交易是要講誠心的。看千家主如今的姿態，我完全看不出你的誠意，所以……”
左騰說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拖車的是兩匹毛色赤紅、長著龍角的蛟龍馬，車上坐著公孫虎、公孫鴻雁以及……公孫狂龍。
三人坐在車內，一言不發，氣憤僵硬。
快到悅書齋時，公孫虎撩開車簾，往車窗外望去：“今日多來了很多人啊，除了千家，我們和吳家兩家及所屬勢力的年輕人都來了。
嗯，還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應當都是想要修行卻沒有門路的。”
突然，他眼瞳一縮，驚呼：“不可能！”
然後，他騰的一下跳下馬車，奔向街道上昏迷不醒的張旭升。
雖然張旭升側趴在地麵上、緊閉著眼睛，而且身上沾滿了鮮血和泥土，公孫虎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阿毛！”公孫虎悲憤地大叫一聲，讓左騰將嘴邊話收了回去。
公孫虎來到張旭升身邊，正要扶起張旭升，張旭升被一道從虛空中伸出的綠色藤蔓牽走。
出手的千林木將扔在了腳邊，皺眉道：“公孫家的小子，這是我千家的私事，你還是旁觀為好。此事，就算是你爹也休想插手！別以為你僥幸打通了一個竅穴，就能這般放肆！”
公孫虎咬著牙，嘴中呢喃：“不可能的，阿毛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被你們抓到？明明……”
這時，公孫狂龍站在了他的身前，掃視了一圈，猜出了些什麽，不悅道：“千林木，你身為靈韻境的源士，親自對一個聚源境初階的孩子出手，不覺得害臊嗎？”
“公孫狂龍，少在我麵前擺這種架子！”千林木譏笑道：“做事情，重要的是結果而非手段。
若千家行事像你們公孫家這般優柔寡斷、瞻前顧後，這墨河城早就不是三大家族的天下，你公孫家也休想安穩。
還是說，這賤民小子根本就是你們公孫家派出來的？
若是如此的話，我也培養幾個賤民殺你幾位家族血脈，看你會不會隻派出同境界的源士對付這些賤民！”
公孫狂龍聞言，眉頭直跳，冷哼道：“可笑！”
但除此之外，他說不出別的話。
站在千家的立場上來說，區區賤民的張旭升膽敢殺害千家之人，百死莫贖。
若非死的千星火是千家的旁支而非嫡係，千家為了泄憤殺光一條街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這種事並非沒有先例。
這種事公孫家也插不了手。
在他們這些大人物的眼中，公孫虎為護住自己的賤民“朋友”，不惜損毀千家顏麵的行為，才是十足的兒戲。
當時，千家看在公孫家主父親和兒子的情麵上，隻派出了低境界源士抓捕張旭升，已經是仁至義盡。
可公孫虎卻派出源士隊伍搗亂，後來公孫狂龍也沒將這支隊伍收回……千家派出高境界源士出手，也無可厚非。
最多會讓人嘲笑千家不擇手段罷了，但一直以來，“不擇手段”才是千家讓人懼怕的最大原因!
見公孫狂龍啞口無言，千林木冷笑道：
“這賤民小子害我千家子嗣，難道因為他是公孫狂龍你兒子的朋友，我要處置他就要看你公孫家的臉色？
什麽時候，你們公孫家淩駕於我們千家之上了？”
遠處，旁觀的吳尋見狀，歎氣道：“千家主這態度是必殺張旭升了，之前留著他的命是為了試探左掌櫃。
如今被公孫家主這麽一激，試探左掌櫃已經不重要，當眾處死張旭升、維持千家威嚴才是最重要的。”
吳求附和道：“是啊，張旭升這小子是必死無疑了，隻怪他生錯了人家、又不願意低頭，命裏該有此一劫。”
他們兄弟二人有些感慨，但不覺得張旭升的死算什麽。
賤民和三大家族的嫡係，階層差了太遠，他們是永遠無法共情的。
吳家二兄弟的猜測，公孫虎也猜測到了。
他眼裏寫滿了焦急，心底無限的悲涼。
作為公孫家主的兒子，他從小養尊處優，因著境遇的不同，他能夠理解社會底層的困苦，願意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但不會共情。
唯有張旭升，公孫虎能夠悲他所悲、喜他所喜。
此時，他看到張旭升立於千家的屠刀之下，仿佛感受到了張旭升對這個世界的眷戀，和他剛走上修行道路就不得不赴死的不甘！
然而，他和張旭升的階層天差地遠。通常來說，他的身份應該是迫害張旭升的惡人才對……
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現，十足的可笑，甚至會被許多人惡意地揣測。
他說自己無論如何要保住張旭升，別人隻會當做是孩子的胡鬧罷了！
但是，公孫虎知曉：堅決地表達自己要救下張旭升的決心、並讓人相信，或許是唯一能夠拯救張旭升的方式。
於是，公孫虎心一橫，衝刺到張旭升身邊，整個人撲在了昏迷的張旭升身上。
“我認真的，想要殺張旭升，就得先殺了我！”公孫虎抱住張旭升，確保攻擊來臨時，自己和張旭升能夠同生共死。
身上沾滿了張旭升衣袍上的鮮血，手掌上也是，他用手掌遮掩住眼角的一滴淚，留下一抹紅色，對公孫狂龍喊話道：“爹，要是張旭升死了，我也不活了！”
公孫狂龍的臉瞬間綠了。
千林木沒憋住笑，發出了“吃吃吃”的笑聲。
圍觀的人群裏，也有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公孫虎閉著眼睛，那些笑聲如鍾響一般衝擊著他的心。
即使如此，他們也不會相信我和阿毛的情義嗎？還是他們相信了這情義，才覺得更可笑呢？
明明《鬥破》裏出現相似的劇情時，他們會讚歎這生死與共的情義；現實裏卻隻能被人恥笑……
倒也有少數幾人紅了眼眶，比如公孫鴻雁，她拉著公孫狂龍寬大的衣袖，沙啞道：“大伯，張旭升死了的話，公孫虎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公孫狂龍憤怒地甩開她。
“公孫狂龍，我要是有你這樣的蠢貨兒子，我會恨不得掐死他。”千林木狂笑不止，手掌一伸：“今天，就讓我給你兒子好好地上一課！”
虛空中，突然冒出了無數細小帶刺的藤蔓，從地麵、從公孫虎身周的縫隙紮向昏迷的張旭升。
藤蔓的速度極快，氣流都被切割開，溫度劇增。
若這些藤蔓全都紮入張旭升的身軀，張旭升整個人都會被紮得粉碎！
“吼！”千鈞一發之際，街道上傳出一聲狂暴的龍吼。
龍吼卷起狂風，精準控製的聲波震動將全部藤蔓振得粉碎。
但中心的公孫虎隻感到一陣狂風吹過，身下的張旭升也毫發無損。
公孫狂龍終究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你……”千林木麵色呆滯，指著公孫狂龍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怒罵道：“公孫狂龍，你腦子壞掉了嗎？還是你要和千家宣戰？”
“閉嘴！”公孫狂龍揉著眉心，暴躁地狂吼了一聲。
千林木：“？？？”
你們公孫家這麽狂的？
實際上，公孫狂龍也糾結得很，一方麵他覺得千林木的行為無可厚非，另一方麵他又……
反正就是說不出的感覺。
“你讓我想想！”公孫狂龍平靜了些，伸出手示意千林木稍安勿躁。
千林木：“？？？”
意思我先讓你想想到底要不要和我們千家宣戰？
要是你不想打了，我們就當無事發生過？
你特麽真的好狂啊！
這時，心煩氣躁的左騰開口了：
“夠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你們大早上的堵門口，我悅書齋不用做生意的嗎？
還是你們都要和悅書齋宣戰？
千家主，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麽交易你非做不可嗎？
相信我，這筆交易你不做，你一定會後悔！
或許……十年之內，千家將因此覆滅！”
左騰的話音落下，整條街道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