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姐弟情深
鳳燕北冷冷地注視眾人，唇邊竟似有若無地勾出一抹冷笑，脊背卻僵硬如石雕。
眾大臣們還是首次看到他們的國王陛下流露出這般威武高貴的容姿，一個個心裏懷著前所未有的恐懼。畢竟，再溫和謙恭的國王，再沉迷聲色的陛下，也掌握著他們的生死呢。
於是有事啟奏的朝臣們小心翼翼上報，不時偷眼看陛下的眼色，鳳燕北卻自始至終目光深沉，隻是間或不耐煩地答一句“知道了。”
待文武大臣都各自啟奏完畢站回原位，鳳燕北仍是神色冷漠。朝臣們不由得麵麵相覷。
金殿之上，冰一般的沉寂維持許久。
服侍一旁的桑諾也不禁有些奇怪，但仍是清了清嗓子。這咳咳一聲，引得國王陛下總算換了個姿勢，斜睨了他一眼。桑諾忽然背脊發涼。
鳳燕北淡淡開口道：“景王，孤王讓你尋找公主下落，可有消息？”
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眼光越過眾人飄來，雲飛揚眼皮一沉，沒想到鳳燕北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一咬牙，他跨出隊伍行列向前一步，語氣平靜：“啟奏陛下，臣下連日來派出眾多兵馬，終於不負所托尋到公主。公主此刻正在景王府休息。”
鳳燕北凜凜的目光仿佛刀刃般盯著景王的眼睛，奇道：“哦？既如此，景王何不早作稟告？”
心下一沉，雲飛揚沉聲道：“公主雖已找到，但一時半會兒卻不能進宮。”
鳳燕北雙手緊緊扣在龍椅兩旁，目光中有熊熊怒火：“這卻是為何？”盡量壓抑自己的情緒，心中卻極不平靜。看來他疏懶朝政，以至朝臣們竟無視了他這位陛下嗬。精心策劃讓姐姐離宮，卻被景王尋到，看來，這景王，似乎有所圖謀呢。
雲飛揚頭也不抬地說：“公主殿下稱，她怕日後嫁給藍宇王子，便再無機會欣賞我鳳耀國的大好河山。因此，這段時間她要住在臣下府中，以便賞玩。”
景王這是威逼姐姐遠嫁麽？鳳燕北一拍麵前龍案，赫然起立，指著雲飛揚道：“大膽雲飛揚！你的意思是不讓孤王見到姐姐嗎？”
朝臣們也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景王沉著應對：“臣下不敢！陛下若是思念公主殿下，臣下這就派人請公主回宮。”
“哼——”鳳燕北一甩龍袍，怒道：“孤王就在鳳凰池等著！”
桑諾拖長了公鴨嗓喊道：“退朝——”
一雙黑色眼珠卻放出精光，冷冷盯著一身青袍的景王。看來，這位勢不兩立的王爺要開始倒黴了呢。既然火星已經竄出來了，不妨再幫忙點一把大火，讓這火星變成熊熊烈火，將這位少年得意的景王燒為灰燼。笑意慢慢爬上桑諾狡詐恐怖的臉。
隨著朝臣們出殿的雲飛揚察覺到背後一道冰冷的目光，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誰的。雙手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拳，眼神中盡是一片厲色。
穿過一座座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以及層層抄手遊廊，隨著宮女太監們繞過假山，林歡無心去領略皇宮內富麗堂皇的景象和美麗春色，心中默默回憶著景王下朝之後的情形。
雲飛揚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自然也明白她並不認識當今國王鳳燕北。但從早朝的情形看來，與鳳燕北的會麵無法推遲，雲飛揚隻得將陛下的容貌性情、以及他與公主的感情粗略告知林歡。
轉過一道羊腸小徑，水聲嘩嘩打斷了林歡的思緒，抬眼隻見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水，湖麵上遊著一群歡快暢遊的錦鯉，正追逐著鮮美的食物。一隻全身翠羽的鸚鵡撲棱著翅膀從湖水中飛過，輕快地停在旁邊的假山石上。
“姐姐！”一聲急切的稱呼中包含著無限情誼。
林歡聞言望著眼前的少年，見他一襲明黃色龍袍，腳蹬明黃色描金九爪蟠龍靴，身後跟著一群太監宮女，料想此人必是鳳耀國王者，自己這具身體的弟弟鳳燕北無疑，當即按照雲飛揚的吩咐殷殷一拜，欲行大禮，雙手卻被人捉住了。
鳳燕北焦急地捉住林歡的手，多日不見，姐姐似乎又消瘦了。
扶起林歡，他嗓音如玉：“姐姐，咱們不是說過不用行禮嗎？姐姐怎麽又忘了！”
林歡淺淺一笑，望著少年清亮的眼眸，正想著該說些什麽以掩飾過去，鳳燕北卻又急急追問道：“姐姐，我好不容易放你出宮遠走，你怎麽又被景王捉住了呢？”
林歡一呆，一時間直直注視著鳳燕北。她怎麽也沒料到，自己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鳳耀國的公主鳳蝶舞逃婚離宮竟是這位皇帝的傑作。
鳳燕北見林歡不說話，以為是姐姐傷心。他又哪裏知道，眼前人雖有一副與鳳蝶舞一模一樣的容顏，內裏靈魂卻早已換了一個來自21世紀的女子。
姐姐一定是不願意遠嫁藍月國，這才憂心忡忡吧。可惡的景王，竟無聲無息地尋到姐姐，又在金殿上說了那樣一番話，再想阻攔姐姐嫁給藍宇王子，隻怕困難了。想到這，鳳燕北愧疚地說：“姐姐，對不起，燕北隻怕最終要害姐姐遠嫁塞外了。是燕北無能。”說到這，目眶紅紅，鼻音酸重。
林歡在21世紀沒有兄弟姐妹，此時憑空冒出一位皇帝弟弟，原以為他像那些電視中的皇帝一樣冷漠無情，卻原來這樣關心自己。雖然明知不是他的姐姐，卻也被這番真情感動，不由得握緊了鳳燕北的雙手，微笑道：“姐姐不是被景王抓住的，是姐姐自願回來的。”
“什麽？”鳳燕北大吃一驚。姐姐初聞要嫁給藍宇王子時，不是死活不願麽。
林歡自然知道這些內情，隻閑閑道來：“弟弟，身為鳳耀國的公主，我享受了我該享受的榮華尊貴，自然也該負擔起我身為公主該有的責任和義務。倘若我真的下落不明無法與藍月國聯姻，我鳳耀國恐怕就要燃起熊熊戰火，無辜百姓將為我的任性而犧牲。弟弟，你可願意？”
這一番話既是表明心跡，也是想借機查探這位帝王是否真如景王所說，絲毫不顧天下百姓，隻懂貪玩享樂。
鳳燕北紅了眼圈道：“我當然不願。可是身為弟弟，我更不忍看著姐姐去那陰寒之地受苦。”
原來還是為了姐弟情深！
林歡心中再次感動，隻好安慰道：“弟弟放心，姐姐會好好的。”說罷臉上浮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鳳燕北一心隻為姐姐將嫁去藍月國吃苦而擔憂，但時間未到，又怎知她非嫁給藍宇王子不可呢？
出宮的路上，林歡蹙眉不展。皇宮內與鳳燕北一敘，才知道這位帝王也並非她想象的那麽昏庸無道。他也許的確不是個稱職的國王，但卻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方才鳳燕北要她留在皇宮內，她以景王在大殿內的那番話推脫了。一是為了實行她的計劃，二是為了替景王開脫。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她這具身體的前身鳳蝶舞公主來說，景王的所作所為都令人痛恨；但對於鳳耀國以及黎民百姓來說，雲飛揚的行為絕對是正確的。鳳燕北與雲飛揚，這兩個男人，一個身居帝位而心懷柔弱，一個雖為王爺卻胸懷天下，嗯，還真是不容易應付呢。
在鳳凰池邊，鳳燕北苦悶地說，如果他不是一國之王，如果林歡不是公主，那麽他們就能過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必被身份所拘。看起來，鳳燕北對這王位似乎並不留戀。那麽，她的計劃實施起來想必也容易得多吧。
“笨女人，想什麽呢？”夜星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笑意盈盈地望著林歡。
林歡嚇了一跳，瞪他一眼：“死星星，你以後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現，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夜星無所謂地卷著一縷長發：“反正我又不是人，怕什麽？”
“噓！”林歡趕緊捂住他的嘴，看看左右無人，這才放下手道：“拜托，你能不能注意點？這可是在人類世界，你不怕啊。”
她是在擔心我嗎？夜星愈發笑得雙眸發亮，趁機偷吻了她一下。雖然並不害怕人類，但還是懶洋洋地說：“相公遵命，以後不敢啦！”
聽到這個稱呼，林歡的心驀地一窒，幹脆裝作不理他，自顧自向前走去。
“喂，歡歡，不要丟下為夫呀……”夜星戲虐的聲音傳來。
林歡轉過頭，正準備警告他，突兀地接觸到那一雙暗淡無光的綠眸，昨夜那雙眸中千回百轉的琉璃光華已不知去處，如今布滿他雙眼的竟是淩亂的紅血絲，看上去疲憊虛弱。滿心惱恨立刻化成了一片柔軟，停下腳步，聲音也不自覺溫柔起來：“你怎麽了，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望著她柔情似水的樣子，夜星笑得誘人：“昨夜抱著你睡，又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的，你說我能好好睡覺嗎？”心，卻是在一點點沉淪，越陷越深。雖是極力掩飾，但雙眼中的烏紅血絲隻怕騙不了冰雪聰明的她。
又怎能告訴她，蛇妖是必須日夜修煉的，而停止修煉又沾染了人類的氣息，自己體內的靈力正在一點一點流失。雖然他已經盡量克製，可每次看到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裏閃動著的流光溢彩，又忍不住想要多親近她一點。每當這時，他都能感覺到體內靈力流失比獨處時更快。
除非不接近她，不看著她，不守護她。
但，他就是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