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什麽過不去的坎
林歡本以為自己今天是羊入虎口了，不料在最後一刻雲飛揚卻放過自己。慶幸的同時，她趕緊將被撕破的衣服緊緊裹住胴體，抬眼望著雲飛揚的背影，冷冷問道：“什麽意思？”
雲飛揚沉聲說出今早大殿上藍月國使臣的求親，便沉默了。如果可以，他很想拒絕。隻是，身為鳳耀國的國王，他可以嗎？
林歡呆住。寢殿裏，一片沉默。
“你說的是真的？”抱著最後一絲殘存的希望，林歡雖明知問了也白問，仍忍不住問道。如果這是真的，身負著百萬蒼生的性命，她林歡還能逃避嗎？即使不是這個異世的人，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國家為她而燃起戰火嗎？
雲飛揚肯定地點了點頭，熄滅了林歡最後一絲幻想。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這是雲飛揚在脅迫她獻出自己的身體。起碼，在鳳耀國，就算她不是處子之身，她還可以與夜星相依相守。而一旦嫁入藍月國，前路渺茫。
整理好思緒，林歡平定了複雜的心情，定定看著雲飛揚，淡淡地說：“把還魂丹給我，我嫁給藍月國陛下。否則，你就和他們開戰吧。”
雲飛揚轉身，看著林歡，難過地說：“你為了他，竟拿天下百姓的生命來威脅我？”雖然，他明知她不會棄蒼生而不顧，但仍舊為之心痛了。
在她心中，一個夜星，竟抵得過這許多人的性命！她不知道，即使她不威脅他，他也會把還魂丹交給他。他不想救那個男人，那個蛇妖，那個奪走了她心的男人。但是，他更不想看到她痛苦。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算把還魂丹交給她的。
林歡不答反問：“你給不給？”
“葉淩晗！”雲飛揚爆喝一聲，藏在暗處的葉淩晗隨即出現，淡漠道：“陛下有何吩咐？”仿佛剛才的一幕他並沒有看見。
“取還魂丹交給公主。”雲飛揚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是。”
林歡握緊那顆救命的丹藥，慢慢走出了王宮。抬頭，天空陰沉沉的，一如她來到這異世之前的天氣。要下雨了吧？林歡在心裏歎了口氣。如果是以前，她會期盼，再來一個雷劈，將她帶回21世紀，逃離這些令人憂心的紛紛擾擾。但現在，她不可以離開。這裏，有她喜歡的人，有她割舍不下的感情。為了他，她寧願留下，畫地為牢，隻為等待一個可能出現的美好結局。
王宮之內，雲飛揚站在最高的樓宇之上，寒風吹起他的衣袍，凍結了他的表情。凝視著那慢慢出宮的女子，他的心在逐漸緊鎖，糾結。也許，今生再也不能相見了吧？藍宇，你果然比我更勝一籌！
葉淩晗站在他身後，低聲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雲飛揚沒有回答。他知道葉淩晗在問他什麽。剛剛，他將一副藍宇的畫像交給林歡，林歡見那人是龍鳳酒樓裏遇到的月孤鳴，大吃一驚。雲飛揚告訴她，藍宇王子對她早已存了勢在必得之心。此次嫁入藍月王宮，隻怕窮此一生，那個男人都不會放過她。
雲飛揚要的，是林歡死心塌地嫁給藍宇，不再對夜星抱有貪戀。他知道這麽做很殘忍。但是，在爾虞我詐的王宮裏，如果林歡對藍宇毫無感情不懂逢迎，藍宇早晚也會厭倦她的吧？那時，林歡的日子一定會過得痛苦無比。而他，不想讓林歡一痛再痛。
隻是，他的這番心思，葉淩晗如何能體會呢？縱身飛掠，幾個起落，雲飛揚落在鳳凰池邊，微笑著對始終跟在他身後的葉淩晗說：“咱們好久沒喝酒了，來，今天一醉方休！”
葉淩晗低頭無奈地笑了笑。他的主子依舊是這幅脾性，對什麽都淡漠無謂。
雲飛揚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壺，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風軒殿，不記得葉淩晗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隻知道，當他睜眼時，他懷裏正摟著一名女子，那女人巧笑倩兮，梨渦輕陷，正蜷在他懷裏，為他寬衣解帶。
“歡歡，歡歡……你心中……終究還是有我的！”雲飛揚含糊不清地說。
魅兒的手一滯，笑容凝凍。望著雲飛揚皺起的劍眉，挺直的鼻梁，嘴角彎起的好看弧度，滿腔幽怨忍不住又化作了柔情蜜意。纖手輕輕撫弄著他的雙眉，白發輕飄。如果能解他一時煩憂，便做了又如何！說罷咬牙附身上去，踮起自己的腳尖，湊上了那散發著男子氣息的薄唇。
甫一接觸到溫暖酥軟的唇舌，雲飛揚的意識便猛地驚醒了。這不是她的唇！她的唇舌固然香甜輕軟，卻隱隱含了冰冷與敵意。而懷中的這個女子，她不是歡歡！意識拉回理智，雲飛揚猛地推開懷裏的魅兒，沉聲道：“你怎麽在這兒？”
魅兒展開真氣撐住身體這才沒有摔倒，薄唇含怒：“我哪裏不如她？”
“葉淩晗！”不理會她的責問，雲飛揚氣急大喊。
葉淩晗苦著臉出現在殿內，靜候雲飛揚的處置。
半響，雲飛揚擺擺手道：“都走吧！”
“主人！”魅兒不甘地喊道。
“走吧！”葉淩晗拉起她的手，使出內力一竄，兩人便出了大殿。
“你幹什麽，我不要你管我！”魅兒甩開葉淩晗的手，一臉冷漠。
葉淩晗頭痛不已。碰上她，真是他命中的劫難。
景王府中，秦半仙手上攤著還魂丹，施以咒語，那顆還魂丹在咒語與靈力的催動下，緩緩向夜星的額間隱去。直到白色光芒逐漸消失在夜星的身邊，那顆丹藥才算進入了他體內。
林歡與紅玉焦急地在一旁等了半天，見夜星毫無蘇醒的跡象，紅玉瞪了林歡一眼，問道：“你拿的不會是假的還魂丹吧？”
林歡出奇地沒有與她爭辯，轉而問楚嘯天：“楚爺爺，星星怎麽還沒醒過來？”
楚嘯天撫了撫須白胡子，說：“丹藥在他體內流轉，沒那麽快。起碼要一個月才能醒過來。”
“一個月？”林歡與紅玉異口同聲驚呼。
“當然了，如果他意誌力強，半個月也就足夠了。”
“還是很長時間！”林歡嘟噥著。也許，等夜星醒過來，就見不到她了。
楚嘯天又撓了撓頭發，不好意思地笑：“當日老頭我隻用了三日就醒了。但這要看各人修煉的程度。他嘛，也許七天，也許十日，誰知道呢！”
是夜，林歡心煩意亂地坐在長廊下發呆，想著夜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而自己就要嫁到遠在西陲的藍月國，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改變她的命運。隻是，她無法反抗，即便能，也不想。如果夜星不是蛇妖，如果和她在一起不會讓他耗盡靈力而死，也許，林歡會不顧一切跟他走。但現實麵前，她隻能無奈地選擇放手。或許，再也不相見是他們對彼此最好的保護。
楚嘯天一手抓著酒壺慢悠悠走過來，伸手在林歡麵前晃了晃，見她沒反映，又踱步到她身後，大喊一聲“丫頭！”
林歡不耐煩地皺眉，心不在焉地問：“楚爺爺，幹嘛呢？”
楚嘯天喝了口酒，笑道：“我還以為丫頭你走神了呢，本想嚇你一跳，嘿嘿！”
林歡歎了口氣，沒理他。
楚嘯天見狀，問：“丫頭，怎麽了，遇到什麽煩心事？”
林歡還是不理他。
楚嘯天自言自語道：“丫頭，這人生啊，它沒什麽過不去的坎。一切事情，都會成為往事。”
林歡側目：“楚爺爺，那你有沒有什麽事情，讓你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楚嘯天一滯，將手裏的酒壺送至唇邊，一飲而盡。良久，才說：“有。有一件事，永遠無法忘記；有一個人，再過三千年，我也忘不了。”
那一年，楚嘯天從南灣山趕赴鳳耀王宮，他見到了日思夜想的藍月牙。
她還是那麽美，雲髻霧鬟，娥眉青黛，朱唇皓齒，蓮步輕挪。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隻要見到她，都無法輕易地移開目光。包括鳳耀國國王鳳宇兮。
這原本隻是一場政治聯姻，然而鳳宇兮在大婚之夜見識到他的王後，藍月牙的風姿之後，他的眼中從此隻有她一個女人。為了博得佳人一笑，鳳宇兮不惜罷朝，日日夜夜陪伴她；為了不讓她覺得寂寞，鳳宇兮從宮外請來大批賣藝耍雜的江湖藝人。隻要她想要的，鳳宇兮以傾國之力為她做到。三千寵愛在一身，然而藍月牙不快樂。
失去了楚嘯天的伴奏樂笛，藍月牙再不起舞。失去了楚嘯天的陪伴，藍月牙像一朵枯萎的花逐漸走向凋零。暗中觀察的楚嘯天心痛不已，他恨自己的懦弱，當初本該帶她一走了之的。於是，那一夜，在高高的樓宇之上，他再次吹響了他們相識那夜的笛音。
藍月牙隨著他的笛聲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婉約，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仿若月中仙子下凡。不巧的是，鳳宇兮也在遠處沉浸在藍月牙的舞姿之中。他似乎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王後不隻是個冷美人，除了絕世的美貌，她還有輕快的舞姿。在舞蹈中，她那冰冷的臉龐隱約有了淡淡溫柔的笑意，即便隻是遠遠看著，也令鳳宇兮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