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能幹的孫湉
今天星期六，按照以往的生活模式，方玢傑本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再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但答應了下村，加上自己這個周末也沒有啥其他重要的安排，上午跟武主任做了工作交接，下午便與村上來的幼兒教師孫湉一起往村上走去。
村小校長姓鄧，知道孫湉今天要上街來趕集，一大早就在自家房子旁的路途上等她，叮囑她順道來接方玢傑，並且說不用方老師帶被子，自己家借一床出來就好了，學校生活設施也比較齊備，隻帶些生活用品就好。這為方玢傑解決了不少的難題，帶的東西很少，還大部分被孫湉奪過去背在背簍裏，她說自己是農村人，長期勞動，體力比方玢傑好。這樣，方玢傑倒隻背了一個包，很輕鬆。
路不算難走，但出發後就一直是斜斜的上坡，孫湉步伐很是輕快，前麵還好，走一個小時後方玢傑就異常努力才能跟著孫湉的步伐。確實，自他小學六年級外出上學以來，就很少幹體力活和走長路，導致這時女子強於男的現實，他也是顯得很無奈。好在孫湉很細心，耐心又好，隻要一看方玢傑有點兒走不動了、累了，都會主動停下來歇一會兒。她也很愛說話，說的都是方玢傑從沒聽過的，讓方玢傑感覺很是新鮮，人也就始終在不知不覺過去的時間裏前行著。
走了一個半小時的時候，看到很多人在修公路，綿延很長很長。孫湉介紹說這就是艾蟈安老師這個村的在修，隻是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不經過學校，所以今天也無緣見著麵。
方玢傑倒是納悶了，問孫湉：“孫老師，他們為什麽在這兒修路，從街上到這兒是另外的村啊，他們都沒有通公路，這修起有用嗎?”
孫湉笑笑說道：“他們兩個村在談呢，聽說這個村已經同意承擔前麵這個村一半的公路，但要求他們自行調好土地。你不知道，一調整土地就牽涉到很多，這工作不好做的，前麵這村一直沒調整好，動不了工，所以這個村就先自己把自己村的公路修起來，他們太齊心了。”
“那修路資金哪裏來呀?修一條路要花很多錢的。”方玢傑忍不住問道。
“現在用的資金都自己籌的。不過，這村的幹部很能跑項目。聽說他們書記主任昨年臘月裏，打好報告專門去縣委找了書記。”
“好找嗎?”
“不好找啊。去了大門都不好進，進了往往人又不在。他們就打聽到書記在的那天，等到了晚上了，知道他愛出來吃夜宵，他們就等啊等啊，嘿，還真等到了。就在縣委大樓下攔住書記，給了他報告，也就當麵匯報了村上的情況，說了修公路的方案。”
“結果怎麽樣?書記同意了嗎?撥款了沒有?”
“同意了。聽說書記當場就表了態，叫他們組織起來修，這個報告他是要看的，也答應不管多少都是要撥些錢的。”
“這聽起來挺神奇的哈，竟然還成功了。”方玢傑也是暗暗讚歎。
“是呀，‘要想富，先修路’，這口號這些年挺響的嘛。聽說撥了些錢，但不夠，他們就組織社員集資。又安排每家每戶按家庭人口出工，一個社劃分修一段，他們還是很齊心的，修起很快。”
說話間，他們已來到了山梁上，隻聽下麵修路的有人吹起了哨子，有聲音大聲喊道：“準備放炮了，請修路的、附近的人大家全部走開，躲好——”
方玢傑兩人翻過梁去，不一會兒，就聽見連續的炮聲響了好一陣。
三個小時過去了，終於又上到了一道山梁，孫湉告訴方玢傑終於要到地方了，這兒就能看見學校。
方玢傑雙腳早已爬得發軟，已經找了根竹竿拄著助力。他上來站定，雙手拄著竹竿，慢看開來。麵前是一個小山村，地勢東高西低，後靠一方厚重的大山脈，山脈的兩端又有兩座小山，恰好各為村莊墊上了一塊坎肩似的。左右兩條斜斜的山脈一直向著前方伸展開去，遠遠看去，好像又在夕陽落山的地方重疊擁抱。今天天氣特別晴朗，眺望西方，便可清晰看見一座酷似人頭的山峰端放在最外層的一座梯形的山梁上。
孫湉用手掠了掠額頭上的頭發，她額上也已經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但臉上很高興，介紹說道：“方老師，你看，這景色不錯吧，主要這裏能看很遠很遠，能使人心情開闊，風又涼快，是歇涼避暑的好地方。”
方玢傑喘著粗氣，頓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才說道：“是啊，看著真不錯，是個美麗的山村。我就喜歡待在這樣地勢高的地方，能看四鄉，心中鬱氣都全消散了。”
孫湉指著遠處酷似人頭的山峰，繼續介紹道：“方老師，你看，最遠處那兒，我們叫他將軍峰。”
“將軍峰？有意思。”
“是啊，傳說這位將軍他長年在北方沙漠征戰，晚年時皇上賜他回鄉養老，路過四川，看到青山綿綿，心裏很高興，便騎著馬四處遊玩，一直待到了冬天。這時，他又聽說斜水源這地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奇珍異獸無數，以為仙境，便獨自騎馬踏雪尋去。隻可惜剛踏入斜水源的四方山外，就不幸病逝了。他的家人把他葬在那裏，後來便冒出了梯形山峰，把將軍托在上麵，讓它日夜眺望著她夢裏的仙境。”
孫湉講起故事來非常好聽，講完又對方玢傑淺淺一笑，旋即又收斂住了。顯然，她對這段家鄉故事爛熟於胸，她一定也經曆了許多滄桑往事。不過方玢傑倒聽得如癡如醉，腦海中浮現出那位英武的將軍，騎著駿馬奔涉在山間的情形，將軍的心裏一定有一個美麗的夢，才使他如此醉情於此。
過了好一會兒，方玢傑才回過神來，閃現出一個問題，問道：“孫老師，你說這叫斜水源，這名字是咋來的?”
“方老師，你看，後山那有一條傾瀉的瀑布，多好看，彎曲的小河斜斜的穿過村子，不就知道斜水源名字的來曆了。”
方玢傑向東往去，細看，瀑布如白練，小河向兩旁盡力擴展著生命，這地方不但水源好，好些家還都是嶄新的紅磚瓦房，村中有一排長房子，一邊拆除了，好像有好多人正在那裏忙碌著，另一邊還剩有白白的房子，那肯定就是學校了，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小山村能有如此美麗的風貌。他深呼吸兩口，心境頓時晴朗了許多，看來這次來這兒也不枉此行，是很值得的。
“孫老師你家住哪兒呀?”方玢傑看著她問道。
“我呀，看到學校沒，從學校後麵上去，翻過那一個山埡，就是了。”
“哦，那還要走好一會兒啊。”
“也快，我們走習慣了就快。”看時間已是不早了，孫湉便又說道，“我們走吧，下去前麵一點兒就是鄧宗宇校長家，今天先去我家歇吧。”她又帶頭往下走。
方玢傑把背包用手托住向上送了送，快步跟上，說道：“哦，謝謝謝謝。那我還是先去鄧校長家吧，今天上午他在電話裏特意說了，我還要去借被子。”
“那看你嘛，以後空了請你去。”孫湉也不勉強。
“好好好，那是肯定要去打攪的，隻要不嫌棄。”
“嫌棄啥，你不嫌棄就好，就是沒啥好吃的，農村條件就那樣。”
“都是一樣，都一樣，都是農村的，農村出產的都是山珍，好著呢。”
他們說著話很快就能看到鄧校長家了，這兒要分路，孫湉正好看到鄧校長老婆朝這兒走來。孫湉馬上打招呼道：“蔣姨，蔣姨，你來接客來了呀？”
蔣姨停下來朝他仔倆細看了看，才說道：“哦，這是孫老師嘛。你看我這個眼睛，都麻得一大片。這是哪個?是不是那個中心校下來的方老師喲?”
方玢傑馬上說道：“是是是，蔣姨呀，我就是方老師，來給您添麻煩來了。”
“麻煩啥喲，不麻煩，稀客喲。昨晚上多大一晚上，聽鄧宗宇在說，中心校調下來的一個新老師，剛還叫我來看一下，結果過來就看到了。”蔣姨說完就笑了起來。
“這就跟你們帶來了，蔣姨，那我就先走了。”孫湉說道。
“走啥走，進屋，吃飯，歇一晚上明天回去。”蔣姨說道。
“那還要得嘛，還吃飯歇一晚上。蔣姨，家裏小家夥一個人，老年人在帶，屋頭豬牛草都沒有。”孫湉說起話顯得急了。
“哦，你女兒一個人還懂事，不攆路哈？”蔣姨關切地問道。
“蔣姨，那有啥法，不懂事也要懂事，她一個人走這麽遠路也不行。我不跟你們擺龍門陣了，天不早了，我先走了。”孫湉快步朝前走去，又回頭跟方玢傑說道，“方老師，你的東西我跟你放在學校。”
“哦，我都忘了，我自己背了嘛，你背這麽遠，你還那麽遠的路。”方玢傑說道，就要去追。
孫湉阻止方玢傑前來，說道：“你別來，這不重，反正我也要跟學校走，順路。”她更加快了步伐，一會兒就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這算什麽事兒嘛，還讓孫老師給我背到學校去。孫老師人太能幹，走路好快。”方玢傑埋怨著自己又對孫湉讚歎不已。
“孫老師人就能幹喲，一個人又帶女兒，又學校代課，屋頭豬牛莊稼啥都有，不是哪個人能趕上的。你叫方老師哈，我們走嘛，過兩根田坎就到了。”蔣姨說道。
方玢傑馬上說道：“蔣姨，您走前麵，這真不好意思，來就添麻煩。鄧校長在家嗎?”
蔣姨邊走邊說道:“鄧宗宇他在，今晚說的村社幹部在我們屋頭開會，他在家煮飯。”
“哦，那鄧校長太能幹了，還能煮飯。”
“沒有辦法嘛，他不煮怎麽辦呢？我手這段時間又不能沾生水，一天痛得不得了。”
“哦，那蔣姨你要好好將息身體，就不要去沾冷水。”
說話間已走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