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下得來、留得住
濟校長帶路，卻不知從何而走，快走幾步又停了下來，鄧校長馬上過來招呼濟校長，說要繞一圈才能過去，濟校長讓鄧校長馬上前麵帶路，領著大家走，濟校長又自覺落到了胡局長的後麵。
胡局長走了幾步，好像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等濟校長前來，兩人並肩走著，她小聲說道：“濟校長啊，今天我們去看了偏橋的建設情況，你看，那是人家的捐資，沒有按期完工，還縮減了橋體規模，這是個問題呀。雖然建設與我們教育局、與我們學校無關，是企業招標承建，但這些事一與學生過河相牽連，總會說到我們這塊，再說這也是人家捐資建橋的初衷，這種事情如果曝光來，總是不好的。”
“嗯，胡局說得好，確實是。”濟校長小聲應道。
胡局長又說道：“省台的兩個記者昨天下來了，說是為了尋找宣傳的素材，就是為宣傳偏橋這個項目來的，我今天來看了，情況不好啊。”
“胡局，您的意見呢？”濟校長小心問道。
胡局長抬頭前後看了看，有意無意地說道：“兩個記者住在千禧年時尚大酒店的。”
“哦，胡局，我知道了，我馬上安排。”濟校長快速從手包裏拿出手機，一翻蓋，發出清脆的鳥鳴音效聲，亮出彩屏的幻景，上舉著看了看，又合上了，說道，“唉，沒信號，胡局您先前去，我馬上去打座機。”說完噔噔噔地折身向後跑去了，胡局長長舒一口氣，滿意地抬頭向前走去。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新校舍，這兒已經修得初具規模，黃瓦紅牆熠熠發光，正中大門上嵌著一幅雙手托舉嫩芽的瓷磚圖案，甚為漂亮，上麵是大片空白，應該是留著要書寫校名。大家又看見大紅的標語，胡局長對白億說道：“白億，你看啊，我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這句話？”
“胡局，您記性真好，真是個有心人，在您剛看的教室黑板上寫著咧。”白億回應道。
“哦，對，這很有現實意義嘛，我想這些小孩兒長大了，家鄉的人、家鄉的事也會留在他們記憶深處的。”胡局感歎道。
大家相互間也七嘴八舌的對斜水源村這所新學校的建設稱讚起來，這時，從遠處一溝邊低矮的窩棚裏鑽出來了李主任，那兒正是燒製磚瓦的土窯。李主任灰頭土臉、衣服滿是泥漿，穿著開了口的黃布膠鞋，慢慢地走過來，無精打采的，活像一副討飯的模樣。白億看見了，驚訝地問鄧校長：“他他他……是誰？咋住在這兒呢？”
這時，隻聽盧武智招呼道：“李主任，今天上午不是不來嗎？看這下午這水汽一幹，刮塗料正好。”馬上又轉身過來對身邊人說道，“胡局長、漆鄉長，這位就是村主任，就是那個又捐錢又帶頭義務守材料的李主任。”
“李主任，辛苦啦！漆鄉長，這可是你們幹部中的傑出代表啊。”胡局長說完主動向李主任伸出了手，又說道，“李主任，我是教育局的，姓胡，感謝你們為學校做的大貢獻啊！”。
李主任愣了一下，隨即雙手拍了拍，又在衣服上揩了一下，說道：“你好你好！我們這手就全是灰。”伸手一握便鬆開，胡局長的手上留下了好幾道印子，挎水的賈股長馬上找出餐巾紙，又換成了濕巾紙撕開取出一張遞向胡局長。胡局長隻是看了看，推開了。
李主任說道：“各位領導、漆鄉長你們走的快呀，你們舍得來我們這外蒙古透透氣，也是難得，都盼著呢。”
漆鄉長夾著公文包，雙手合抱著，問道：“李主任，你們辛苦了啊。劉書記昨天又來找了我，我是大力支持的，不過資金也確實再沒有了，拿不出來，全鄉攤子大，大家都要理解呀。你們這做法好，自力更生，我就常說：‘隻要人心齊，群眾的力量最是無限大的。’李主任，我看了看，校舍建得漂亮，你們這廁所設計得好，有風格。”
李主任馬上說道：“鄧會計自己就是灰工，他在外麵打工時做這些工程多，見多識廣，自然設計得漂亮。漆鄉長，說起這廁所，昨天曾社長給鄧會計遞手錘，一下砸到腳指上了，腫得不得了……誒，我差點兒忘了，劉書記知道你們要來，他不空，今早在家殺了頭肥豬背去賣去了，人家水泥錢催得太緊，所以，專門叫我務必請縣上來的大領導跟我們題寫題寫校名，這位是胡——”李主任說到這兒也不知怎麽稱呼。
白億馬上介紹道：“胡局長。”
“哦，胡局長，這就請胡局長給我們寫寫吧，非常感謝，我們筆墨都準備好了的。”李主任馬上進教室搬出一張新桌子，這時他的動作倒是一下變得很快了，鄧校長也幫忙把筆、墨、紙拿出來擺好。
胡局長笑道：“這，叫我寫，也就勉為其難了，不過，這學校，大家都出力，我也是要出份力的。你們看，寫什麽校名好？”說完就示意賈股長拿紙擦手，賈股長馬上遞上。
“就寫‘斜水源小學’，或者‘斜水源村小’，胡局長您看寫什麽好？”有人說道。
“嗯，我看就寫‘斜水源學校’吧，教育可不分小學、中學的，現在幼兒班哪，功能也強大。我平常事務多，不能在基層一線，但也對教育有些思索的，我想了副對聯，‘日有以學為知所以智知根識途通文理壘基礎，心有以草為帚方為慧心念意究形有無創無盡’，也一並送給我們斜水源學校吧。”大家自是同意，顯露出異常高興的神態。胡局長便提筆來些，好些人馬上幫著壓紙、拉紙，一蹴而就。
胡局長放下筆，又說道：“寫得不好，你們自己選用吧。”大家都圍上來，爭著看，齊聲讚揚筆鋒剛勁有力，教育思想深邃，說胡局長真是女中豪傑，是當代教育家；又特別讚揚字中點多，點點不同，很有書家風範……
胡局長又用賈股長遞來的紙擦了擦手，說道：“我也是教師出身，也曾在村裏學校任教過一年，所以感覺山村學校是很親切的。”她頓了頓，又說道，“濟校長跟我也匯報過你們這所學校的建設情況，自籌資金，肩挑背扛，大家能在這麽具體的情況下，群策群力，幹部群眾一條心，集中力量辦大事，我在這裏是很能感受到大家對教育的一片赤誠之心的。不管何事，在桃溪都是能做起來，都是做得很有特色，我看，你們是樣樣走在了時代的前列呀。”同行的好些人連連點頭稱是。
胡局長容光煥發，繼續說道：“我會把你們的故事帶回去，也向全縣做宣揚。在這裏，我也代表局裏對大家表示感謝，也保證從局裏困難的資金裏，為咱們這所漂亮的學校撥出一萬元的資金，希望你們用在刀刃上。”現場掌聲雷動，有人淚花閃動。末了，胡局長又關切地詢問鄧校長還有什麽困難。
鄧校長想了想，說道：“胡局長，小困難，我們盡力用雙手去克服吧。我想啊，我們最想的是能給我們這些農村學校安排一些年輕老師來。您看，方老師來了，全村對他的反應很好。方老師工作好，學生學習勁頭也有了，改變不少，我們歡迎更多的年輕人啊，胡局長。”
胡局長也跟著感歎不已，說道：“是啊是啊，這都是我們要共同努力的方向，我們也將出台更多的政策，鼓勵大家年輕人下來，要讓年輕人下得來、留得住、激夢想、結碩果。”大家都很讚同，胡局長又說感謝大家對我們老師工作的期望與支持，又叮囑剛跑過來的濟校長在考慮人事時，一定要替斜水源這些偏遠學校多著想，一定要把所所校園建成花園、果園、家園、樂園，濟校長認真聽著，連連點頭應道：“是……是是……一定……一定一定……好的……放心吧……”
漆鄉長看了看手表，提醒時間不早了，鄧校長要留大家吃午飯，漆鄉長便說政府有安排，大家都忙，相互告別，盧武智又領著一行人開始往回走了，他們身後隻留下了鄧校長李主任幾個人，遠遠目送著這些難得的客人，直到看不見了，便一起遙望著後山的白練飛瀑又互相說著話。這時，從那邊辦公室裏又傳出來了動聽的音樂，那是孫湉在彈奏《走進新時代》。地上青山綠水，天上藍天白雲，空中琴聲悠揚……這是一幅多麽美妙的畫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