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做了一個夢

  期末考試的日期到了，中心校電話通知了全縣非畢業年級的考試時間，7月1日：一、二年級考試；7月2日：三、四、五年級考試。電話還傳達本次考試其目的為進一步加快全縣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步伐，全麵檢測各校提高教育質量的成效，加強學科教學指導、監督和評價，也是根據縣教育局的“三個三”質量提升推進行動計劃，決定開展的本次全縣義務教育階段非畢業年級教學質量調研檢測，還特意說了本次若是天氣良好，各村小學生都要集中到中心校統一參加考試。


  考試前的這幾天裏，天氣都異常晴朗，各學校各年級都抓緊做好了複習，隻待時間一到，照往常一樣按時去考試便是了。


  終於到了考試的時間。7月1日早上，一、二年級的學生天蒙蒙亮就到了學校，也有少數的家長要陪著去，既能照顧照顧自家孩子還能上街辦些事。


  方玢傑便也早早起來了，出得辦公室門來，向姨正好也來了，她今天還要給留下的老師們也要為沒參測的學生們準備這學期的最後一天飯。向姨永遠都是帶著標誌性的慈祥微笑，快捷幹練，隻簡單與方玢傑打過招呼便去升火煮飯去了。


  隔著的院牆已經新開了個口子，隻用新編織的竹篾柵欄攔著。東方漸漸有了亮光，方玢傑想走走，便過去推開柵欄，跨了過去，來到新校舍前。新校舍已經裝修、配置完畢，新的綠化、新的操場、新的匾額、新的校訓、新的瓷磚、新的黑板、新的投影、新的書法標語、新的書架花台和那一張張新的課桌椅，這一切的一切，隻能感歎太快，真是快呀！


  此時天雖未大亮，但新校舍卻如朦朧的少女，裝扮著新妝，裏裏外外透著又鮮又香的氣息，自帶著一股要迸發而出的朝氣。想當初，方玢傑到斜水源這兒來，也許隻是一時的意念，來時本想完成即離開，末了，到現在反而有了想留下來的意願了，覺得就連自己的性情都好像發生了什麽改變，這是什麽原因呢？方玢傑自己也沒有什麽答案，也許隻因為自己心性在這兒獲得了更多的沉靜，不斷蕩滌了自己本初的朦朧意識吧。


  東方漸漸霞光萬丈，難得一見的日出景觀啊！極目遠眺，山梁上人影晃動，叮叮當當之聲響起來了，那是村民們在修路，一村趕著一村的不甘落後。有路過的來了，背著滿滿的大口袋糧食，那是鄧芳芳專門請的，打過招呼，也趁著大好天氣快步趕路而去。不過，這兩天考試，方玢傑班上才複習了一些諺語，有一句為“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現在這麽美的霞光，怕是天時不久就要變了。


  四年級的學生們又做了一天的自由複習，他們都信心滿滿，方玢傑又強調了一遍考試注意事項及路途安全。臨近放學了，天上烏雲從東南方不斷鋪過來，眼看天氣將變，個個眼往窗外，自是心焦起來，恰好此時中心校打來了電話，白億傳達得很細致：“預計，7月1日20時至2日16時，四川東北部等地的大部分地區有大到暴雨，局地有大暴雨（100～150毫米），並伴有短時強降水、雷暴大風等強對流天氣，最大小時降水量20～50毫米，局地可達60毫米以上。有鑒於此，中心校決定：1、所有學校相關老師按照職責做好防禦暴雨應急工作；2、7月2日的所有考試在原校進行，中心校負責送卷及監考；3、做好學生的護送工作，嚴防路途安全，注意防範可能引發的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災害；4、學生按時回家後，適時向中心校電話報平安。”接過電話，方玢傑便又回到教室給學生重新布置一番，方才放學。


  晚上，方玢傑收拾整理一番，想到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便早早睡下。半夜時分，外麵起風了，吹醒了迷糊的方玢傑。他又努力去睡，卻翻來覆去實在沒有了睡意，隻好起身來，打開收音機，又有了寫作的衝動，便找出筆記本，寫寫自己教育教學上的一些心得體會吧。


  一下筆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多時，便有了一兩頁，這時倒來了困意，他順勢躺在桌子上，竟睡了過去。


  睡意朦朧中，方玢傑進入了夢鄉。夢見自己一襲長衫，在和煦的陽光下，拿著教本，指點著束冠的學童。一陣風吹來，好寒冷，一摸身上，身上的衣服卻是短袖襯衫。忽然天上雪花飄散，在風雪之中，好些個身著校服的學生在一路奔跑。那不會滑倒嗎？方玢傑一路追趕，伸身去牽，可總是牽不到，學生反而愈跑愈遠，愈跑愈遠，他便用力一蹬，飛了起來，飛呀飛呀，又落了下來，恰在一簇金色的絨花之中。這花開得好精致，開得好鮮豔，朵朵絨花有如美人的玉手五指並攏，輕撚著馥鬱的芬香。方玢傑伸手去抓，看見一枝彎曲著打著結，又見一個、兩個、三個……好多好多，數不過來。方玢傑伸出雙手，也試著打一個結，手好冷好冷，就是把枝條穿不進去，忽一陣大風吹來，人一個趔趄，伸手去抓，絨花搖晃著，手握不住了，手抓不到了，人又飛了起來，飛得好高好高，四周飄來了好多學生，忽又變成了無數的星星。方玢傑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慢慢消散，幻化成了縷縷意念，向滿天的星星飄散、飄散……


  “向婆婆好，您這麽早就來了呀？今天不是不跟我們蒸飯嗎？”方玢傑聽見了自己班上的學生在跟向姨打招呼，應該是學生都急切地盼望考試，來得比平時都要早。方玢傑被驚醒了過來，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倒模模糊糊的記不得多少夢境了。


  “這是小江嘛，今天考試來這麽早嗎？那是萊娃嘛，來了就在買粑吃，可要少聽粑，多吃飯菜才好。”向姨關心地說道。


  “嗯，我早就醒了，爺爺叫我早些來，好好考。”那是小萊的聲音。


  “那當然要好好考，一定能的，你們都要好好考。我來給你們老師煮飯，你們說的12點就考完了，也沒叫你們端米來，還是早些回去吧……這個天，說下雨就下起雨來了，你們快去教室吧。”隨後便有了打開廚房門的吱呀聲，想是向姨已進了廚房忙去了，隻剩吹風雨滴之聲。


  方玢傑用雙手抹了抹臉，站起身來，腳好麻好麻，活動活動，便瘸著腿走出去忙了起來。不久，鄧校長打著傘又特意到了學校來，一起做些安排。


  這半天，四年級在中心校所派的教研組長組織監考下，各科順利按時完卷。但雨下過不停，一部分學生走後，留下來了好些學生等待著。老師們簡單吃過午飯，來監考的教研組長便夾著試卷打著傘很快消失在雨中，回中心校而去。


  雨越下越大，又有不少家長到學校來領著自家的孩子回去了，最後隻剩下了住得很遠的幾個學生，因為沒來家長，雨又大，學校操場都平地漲水了，那是不放心他們獨自走的。看著他們的焦急樣，又餓了，方玢傑便去鄧芳芳那裏給他們買了些方便麵，泡著讓他們先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