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聽說我的伏虎拳是瞎改的?
伴隨著那一聲聲如鬼哭一般刺耳的獰笑聲,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微妙。
就在這時,來人緩緩伸出手,摘掉了頭上的鬥笠,露出了一張略帶稚氣的麵容。
笑聲漸止。
他慢步來到考場中央,就這麽與王臨風並肩而立,對著春雪亭的方向遙行一禮,朗聲道:“飲馬鎮草徽書舍學生,梁辰,前來參加開山小比。”
一眾人等全都傻了。
原本大家都以為,膽敢在這種場合下,開口嘲笑落日穀的,必定是哪家大宗大門的子弟,再不濟,也至少得是裁決司司錄這種級別的朝廷官員。
誰能想到,竟會是一個草徽書舍的學生!
場中有認識梁辰的,紛紛瞪直了雙眼,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見了鬼一般。
原本聽到聲音,便已在亭內有些坐立不安的黃明德,此刻更是拍案而起,怒斥道:“胡鬧!”
隨後黃明德趕緊轉身對那藍衣少年躬身道:“此子口無遮攔,實為我這個當先生的教導無方,還望恕罪!”
藍衣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利芒,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冷笑一聲問道:“此子確為今日開山小比的考生?”
黃明德的額頭上已經浸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聞言稍作猶豫,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
藍衣少年輕描淡寫地一揮手,對場下的王臨風微笑著道:“如果王師弟現如今仍無法決斷的話,不如便在一旁稍歇片刻,我也想看看,這位口出狂言的考生,究竟有何本事。”
聞言,王臨風當即點點頭道:“也好。”
於他而言,不論是落日穀,還是班門堡,其實都不在考慮的選項中,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早應開口將自己收入門下的鹿鳴書院,竟遲遲無人現身出來,所以王臨風也不得不再等上一等。
說完,王臨風對著春雪亭再行一禮,轉身回到了此刻已空無一人的涼棚中。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梁辰一眼。
更沒有因為對方的奚落而表現出絲毫的憤怒。
你見過獅王在麵對螞蟻挑釁的時候,會做出任何的反應嗎?
最多一腳踩死就完了。
是的。
此時在王臨風的眼中,梁辰不僅就是那隻螞蟻,而是一隻自己隨時可以踩死的螞蟻。
又何必再在他的身上浪費口舌?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來自落日穀的那名藍衣少年,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待王臨風離去後,他逐漸收斂了笑容,輕聲道:“那便繼續吧。”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大家紛紛為落日穀的氣度所折服。
隻有像黃明德這樣的心思靈敏之輩,臉上的憂色才更重了三分。
理由很簡單。
今日負責實戰考核的,同樣是來自落日穀的弟子!
梁辰落在對方手裏,哪裏還能討得了好?
或許藍衣少年此舉,便是想借由開山小比的考核,直接將對師門不遜的梁辰打落凡塵!
那望嶽可是兩儀境的高手!
若全力出手,別說是梁辰這樣剛剛入道的年輕人了,恐怕就連黃明德都撐不過十回合!
一旦望嶽起了殺心,梁辰則非死即殘!
黃明德憂心忡忡地看著梁辰,不停用眼神示意對方,讓他放棄開山小比,可惜後者卻對此熟視無睹,幹脆利落地轉過身去,邁步便來到了測試骨齡的石台前。
或許是接二連三的變故實在令人眼花繚亂。
一時間,那負責唱名的守備府小吏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石輪上的刻度都快隱沒於無形了,這才緊趕慢趕地開口道:“飲馬鎮草徽書舍學生,梁辰,15歲。”
梁辰麵無表情地收回了手,再次邁步向前,來到了那方銅鏡的麵前,感受著那片溫熱的光暈拂過自己的小腹。
心頭不禁生出了一道有些荒謬的念頭。
若是此時那銅鏡借機攻破了自己的氣海,那自己豈不是就變成了廢物一個?
當然,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即逝,隨後,便見得在那鏡麵的中心,徐徐蕩開了一層深紅色的水紋。
負責唱名的小吏險些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三確認之後,這才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朗聲道:“飲馬鎮草徽書舍學生,梁辰,一氣……中境!”
話音落下。
其餘人等倒是沒有太多的反應,但黃明德卻是心尖兒一抖。
一氣中境?
怎麽會是一氣中境!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兩天前,當梁辰最後一次出現在學堂的時候,才剛剛入道啊!
這才兩天的時間,他怎麽可能就晉升一氣中境了!
要知道,就連天才如王臨風,也整整用了兩年半的時間,才堪堪從一氣初境突破到一氣中境的啊!
難不成這梁辰真的是萬裏挑一的修道天才?
不止是黃明德。
此刻就連原本對於這場考核完全漠不關心的王臨風,也赫然抬起頭來,目色灼灼地盯住了梁辰。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心裏的震驚,絲毫不亞於黃明德。
畢竟在梁辰剛剛入道的當天,他們兩人也是見過麵的!
當時梁辰為了躲避王臨風的那一巴掌,便激活了氣海向後閃躲。
所以王臨風也分明記得,兩天前的時候,這個梁辰還隻是一氣初境!
會不會是窺海鏡出了什麽問題?
還是梁辰服用了什麽可以臨時提高境界的丹藥?
隨即王臨風暗暗搖了搖頭。
不可能。
梁辰的家境他是知道的。
對方別說是接觸不到這種能夠短暫提升境界的靈丹了,就算在某種機緣巧合下接觸到了,也絕對買不起!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黃明德和王臨風兩人一頭霧水之際,於人群之中,卻突然有一個小屁孩兒高高躍起,連聲道:“老大威武!老大霸氣!讓他們見識見識老大你真正的伏虎拳!唔唔唔……”
很可惜,吳從義的這番高喊才剛剛起了個頭兒,就被旁邊東升酒樓的夥計連連拉住,捂住了嘴巴。
吳從義還欲掙脫,便看到了老爹那被嚇得慘白如紙的臉色,隻能訕訕住口。
與此同時,梁辰已經來到了鍛雕之前,擺出了與之前吳從義一模一樣的起手式。
沉腰、擰身、後撤步,然後氣海光芒淒紅而起。
“吼!”
伴隨著一聲攝人心魄的虎嘯憑空炸響,自梁辰的身側竟真的映出了一頭吊睛白虎的虛影,怒目須張,向鍛雕撲殺而至!
“轟!”
恐怖的靈氣震蕩濺起荒塵三尺,梁辰半步未退,仍舊保持著單拳前刺的動作,暴戾的拳印竟得以入木三分!
緊接著,一點金芒自鍛雕頂部熊熊燃起,然後瞬息而滅。
此情此景,與半個時辰之前,吳從義進行力量測試時,如出一轍!
唯一不同之處在於……
吳從義打出來的是青色光霧。
而梁辰打出來的卻是金色!
今日開山小比唯一一次金色!
代表著梁辰剛才那一拳的絕對力量,至少在某一個瞬間,竟達到了一氣境大圓滿的程度!
看到這一幕,那位來自班門堡的絡腮胡大漢當即拍桌而起,連連歎道:“好!好!好!沒想到在這飲馬鎮裏竟還藏著此般小怪物,我班門堡要了!”
一向表現得波瀾不驚的藍衣少年沒有接話,臉色平靜依舊,隻是手中的玉杯不知何時被捏碎了一角。
對於絡腮胡大漢的這番話,亭內無人應和。
雖然在場的諸位長老、執事們,都不約而同地被梁辰這一拳給驚到了,但他們背後可不是班門堡這種大宗,可以完全不看落日穀的臉麵。
所以一個個都憋得麵紅耳赤,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梁辰當然聽到了絡腮胡大漢的招攬之聲,但他同樣沒有回應,因為這場考核還沒有結束。
他收回拳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那個耷拉著雙眉的年輕考官麵前。
“剛才聽你們落日穀的人說,我這套伏虎拳是瞎改的?”
望嶽認真地搖了搖頭:“那是師弟的意思。”
聽著對方的這番回答,梁辰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意外,但他並不認為這是對方的示好之舉。
“那在你看來呢?”
望嶽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如實答道:“能夠將無品無階的伏虎拳提升至黃階,至少我做不到。”
聞言,梁辰不禁輕笑著點了點頭:“能夠看出我這套伏虎拳是黃階功法,至少你的眼力要比你師弟強得多。”
望嶽對此不置可否,隨後道:“不管是因為什麽緣由,你剛才的那番話畢竟辱沒了師門,所以我不會手下留情。”
“理應如此。”
梁辰口中的四個字尚未落地,他體內的靈氣便洶湧而動,仿佛在他的身上披了一層如血殘陽。
然後,梁辰單腳於地麵踩出了一道淒厲的淺痕,如猛虎出牢,直撲望嶽的胸口!
在這種時候,可沒有什麽公平可言,畢竟兩人的實力差距在這裏擺著。
以弱製強,突襲為上!
對那些圍觀民眾們來說,他們更不在乎這一切。
雖然礙於落日穀的積威,歡呼聲小了很多,更不會有人振臂高呼,為梁辰加油鼓勁。
但沒人不喜歡以弱勝強的戲碼。
即便不敵,光是這份氣勢和勇敢,就足以令人歎服了。
隻是,梁辰出手的這一幕,不管怎麽看,似乎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而且這種似曾相識,前不久才剛剛發生過。
就好像……
是了。
就好像與之前吳從義進行實戰考核時候的選擇一模一樣!
隻不過。
梁辰的速度更快,拳頭摩擦空氣所發出的虎嘯聲更響亮,他身上的靈氣光芒更加強盛,以及,他與望嶽之間的距離也更近。
距離與速度,決定了時間。
不過瞬息之間,梁辰的拳頭已經來到了望嶽身前三寸。
望嶽的眼中難得透出了一絲鄭重。
同樣的一拳,他在吳從義的身上已經感受過一次了。
但這一次,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來,卻仿佛有著天淵之別!
他甚至沒有信心自己能夠一掌將其拍偏!
於是自開山小比以來,望嶽第一次,激活了自己的氣海!
絢爛的明橙色光輝侵天地而起,攜裹著他那雙寬厚的手掌,拂向梁辰的拳峰。
兩儀境!
望嶽果然是兩儀境!
然而,麵對身前那片美麗且致命的靈氣光輝,梁辰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的呼吸平穩依舊。
他的身形不偏不倚。
他的拳頭,更是一往無前!
隻是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梁辰的腳腕輕輕扭了扭。
因此他的拳峰與望嶽的手掌於方寸之間錯身而過,但梁辰卻並不是為了躲開望嶽的掌擊,而是主動將自己的心口迎了上去!
望嶽見狀,下意識地收了三分力,卻仍舊還是晚了一些,就這麽如一柄重錘般,拍到了梁辰的胸前。
然而,從望嶽掌中傳來的,卻不是血肉之軀的暖意,而是如精鐵般堅硬的冰冷!
“啪!”
恐怖的反震之力順著望嶽的手臂侵入他的氣海,讓他臉色驟然而白,一口逆血入喉而甜,使其身上的靈氣光輝都變得有些動搖!
可還不等望嶽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梁辰的拳頭已經到了。
精準,且狠辣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嘭!”
鮮血如霧,彌漫在望嶽轟然倒下的身軀前。
使他的那雙愁眉越發慘淡。
緊接著,梁辰的第二拳已經落在了他的眼前半寸,卻就此生生停住了。
“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