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殺人不眨眼
今日的葬劍山分外熱鬧，六院院主齊聚承天峰，恭候諸位貴賓的到來。
當然，如果僅僅是一位落日穀的大長老，再加上方家方葵，是絕對沒有資格讓六位院主大人擺出這等陣勢的。
事實上，今日來鹿鳴書院觀禮的，除了滄州各大宗門、世家代表之外，還有三方比較特殊的勢力。
裁決司。
潛龍淵。
以及，大梁皇室。
對於一個修行的世界來說，皇權，似乎從來都是一個比較尷尬的問題。
因為這已經不是所謂俠以武犯禁的問題了。
而是各方宗門的力量均淩駕於皇室之上，你皇室能管得了世俗界的事情，卻無從幹涉修行規章，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朝廷，隻能作為世俗界與修行界的一根紐帶。
人家隨隨便便一位知命境大能就能潛入宮中暗殺帝王，若是遇到歸虛境的老怪物，可能一隻手就能將你十萬鐵騎拍得灰飛煙滅，你如何讓修行者對你俯首稱臣？
畢竟修行界，本來就是一個最講究實力為尊的世界。
好在，大梁王朝的情況要更加複雜一些。
因為聖宗皇帝，本來就是修行者！
雖然大梁明律有言，六大派長老麵君均可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但這並不代表著大梁皇室就怕了這些修行者。
梁帝給他們並不是特權，隻是相應的尊重。
以他歸虛境強者的身份！
是的。
這位統禦了大梁王朝五百餘載的強大君王，早就已經是歸虛境強者了。
更有傳言，說梁帝其實早就通聖，隻不過顧忌六大派的反應，這才遲遲未宣。
但不管怎麽說，梁帝強大的自身實力，無疑讓大梁皇室在修行界擁有了更強的底氣與話語權。
當然，這也同樣歸功於神威、驍勇、鎮北、天策四大集團軍的雄厚實力。
以及皇苑學堂的人才輩出。
理論上來講，鹿鳴書院的內院擇考，雖然對整個滄州影響深遠，但怎麽也不至於引起皇家的重視。
所以此番三皇子臨駕，隻是一個巧合。
修行者氣數綿長，道心堅韌，越是修為通天之輩，便越難留下子嗣，尤其梁帝作為一國之君，若在青壯之年便讓血脈長存，對國家未必是一件好事。
所以梁帝至今膝下也隻有三子一女。
三皇子朱彥，更是年僅十歲。
此番三皇子代君出巡，犒賞神威軍，對滄州各大宗門來說並不是什麽秘密，不過他們顯然沒料到，這位小皇子今日竟會來鹿鳴書院觀禮。
因為三殿下來了，所以裁決司的人自然也跟著來了。
而且此人的來頭同樣不小，乃是三州巡察使，曹慶。
各大宗門代表對於三殿下還算有禮有節，但對於這位曹使卻是沒給出什麽好臉色。
按照梁辰的理解，裁決司在大梁王朝的地位，就相當於錦衣衛或者東廠，是直屬於梁帝的監察機構，不過他們可不是負責監察朝廷官員的，而是專門針對於各大門派！
當然，對於那些自由崇道的散修，有時候裁決司也會管一管。
可以算作是朝廷為了掣肘修行界而專門養的一條忠犬。
隻不過因為大梁朝廷在修行界的影響力畢竟有限，所以裁決司可不像錦衣衛或者東廠西廠那樣能做到隻手遮天。
在麵對一些散修或者小門派的時候，裁決使的威嚴當然是好使的。
但如果在像鹿鳴書院這樣的超級宗門麵前，卻是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典型的欺軟怕硬。
當初為了調停大門派和小門派之間的紛爭，裁決司才搞出了生死擂這樣的東西出來，最後結果卻是，人大門派根本不鳥他。
還是那句話。
在修行界。
實力才是硬道理。
曹慶此番上得葬劍山，興許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倒是顯得很低調，隻是悄悄守在三殿下身旁寸步不離，一句話都沒說過。
隻有在看到方葵暗自離開承天峰的時候，才低聲笑了一句：“殿下，今日恐怕有好戲看了。”
來到鹿鳴書院觀禮，卻不在承天峰老實待著，而是掩人耳目，轉道去了光明峰。
不管怎麽看，方葵此舉都有些鬼祟之意。
但有意思的是，與方葵做出同樣舉動的，還有一位身寬體胖，滿臉堆笑的大胖子。
大胖子看麵相應該有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稀疏，衣著不算華貴，但也不寒酸，手中拿著一把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
遠遠看去，就像是來踏青觀景的商賈小販。
方葵很快便窺破了對方的行藏，不禁冷聲道：“我此番行事，與潛龍淵無關，莫非姚先生要插手？”
聞言，大胖子趕緊連連擺手道：“方探花誤會了，姚某當然知道你要去找那梁辰的麻煩，不過湊巧，我潛龍淵對於此子也有些興趣，你們談你們的，我純粹隻做旁觀，隻做旁觀。”
方葵眼中寒芒一閃，但終究不願多事，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此人，徑直朝草廬甲號院而去。
大胖子則一臉樂嗬地跟在其身後，絲毫沒有被人威脅的自覺。
不多時，兩人便一前一後來到了甲號院外，方葵沒有叩門，輕輕一抬手，便將門栓斬成了兩段，隨即邁步而入。
正在院中打坐修行的於大鵬猛然驚醒，皺著眉頭看著來人。
“你是什麽人？”
對方並未穿著書院的院服，自然不是書院的學生。
而方葵的回應也很簡單：“梁辰在哪兒？”
於大鵬感覺到來者不善，無比警惕地站起身來，體內氣海洶湧而動。
“你找我家少爺做什麽？”
但很可惜，方葵並沒有與他廢話半句的意思，再次一抬手，於大鵬便忽的感覺周身一涼，等他反應過來之後，這才被強烈的痛楚，以及飆射的血光嚇得喉頭一緊。
一整隻手臂從於大鵬的肩部脫落，砸在地上，仿佛發出了如雷鳴一般的重響。
但於大鵬沒有喊痛，也沒有喊救命，而是體內靈氣一蕩，幹脆利落轉身便往院牆處逃去。
見狀，方葵倒是稍微意外了一下，但也就此為止了。
因為接下來，於大鵬的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就如同是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在半空中慘然墜地。
他的右腿，被方葵如法炮製，齊根切下。
慘烈的血色在瞬息之間就染遍了地上的青磚，看得人觸目驚心。
於大鵬因為大量的失血而變得虛弱，但他仍舊沒有放棄，而是伸出左手，將一把丹藥塞入口中，隨即以一種看似非常可笑的姿勢，一步步朝著葡萄架子爬去。
而方葵則身形一閃，輕飄飄地落到了於大鵬的身前。
“告訴我梁辰在哪裏，我不殺你。”
於大鵬滿臉猙獰，奮力抬起頭來，對方葵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裏是鹿鳴書院！”
方葵的麵容被鐵甲所覆，所以看不到他的神態，但他的聲音中卻夾雜著一絲嘲弄。
“但很可惜，你不是鹿鳴書院的弟子。”
聞言，於大鵬雙瞳急震，但他仍舊沒有向方葵吐露半個字，反而咬緊了牙關，用一種憤恨的表情，死死地盯著方葵的鐵麵。
“你到底是誰！”
方葵搖搖頭，大概是覺得有些無趣，於是指尖輕輕一劃。
於是有一陣清風自於大鵬的脖頸之側吹過，帶走了他最後的餘溫。
那位被稱作“姚先生”的大胖子站在院門外，看著這一切，苦笑著搖了搖頭，卻一如他之前所承諾過的那般，從始至終不曾插手幹預。
直到此時方葵殺了人，這位姚先生才輕輕笑道：“這應該是梁辰的仆從，看來倒是衷心，傳聞梁辰義勇雙全，若他真的在這裏，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大概是覺得姚先生此言有理，方葵轉頭看了看旁邊緊閉的門扉，並沒有進去搜查，而是腳尖輕輕一踩，往長生院的方向去了。
同一時間。
梁辰剛剛在姐姐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穿上了那件金絲院袍，並拿著長生令，從院裏征調了一批靈丹，盡數收入了他右腕的那圈銀環之中。
薑皓就站在旁邊，目中帶著些憂色。
“聽師尊說，你的神識尚未恢複完全，真的確定要去與那王臨軒死磕？”
梁辰沒有解釋，隻是笑著拍了拍須彌鐲：“就算我殺不死他，有這麽多保命金丹在，他也別想殺了我。”
薑皓輕輕歎了口氣，算是認可了梁辰的這個說法。
“行吧，不管如何，你始終得記得，一切以保證自身安全為重，就算現在殺不了那王臨軒，咱們也來日方長。”
“師兄放心。”
梁辰笑著點點頭，牽起姐姐的手，慢步走出了內殿回廊。
今天是內院擇考的大日子，所以大部分長生院弟子都早早地去了承天峰，有看熱鬧的，自然也有本身就要參加考核的。
錢元鑫的情況跟梁辰類似，也是屬於尚未完成六院輪習的，而且他可沒有想上台去體驗體驗同門廝殺的欲望，所以此次考核，他幹脆就沒有報名。
此刻的錢元鑫正等在丹房之外，看到梁辰走出來，正想迎上前去，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開口問道：“這裏就是長生院嗎？”
錢元鑫回過頭，正看到了一張森然鐵麵出現在眼前。
“對，你是……？”
來人沒有回答錢元鑫的問話，而是反問道：“那麽，梁辰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