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棋的心都髒
直到梁辰回到鹿鳴書院，他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曹慶對自己的好感度會那麽高？
這是一件非常沒有道理的事情。
至少在之前的談話中，梁辰完全沒有感受到對方如此強烈的善意。
除了在曹慶試圖把自己挖到裁決司的那一刻。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梁辰想不明白。
就像他不知道曹慶為什麽會突然注意到馮順的死，並將其跟徐管事聯係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曹慶在臨走前，為什麽莫名其妙提起了關於妖帝舜即將壽終的消息。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梁辰很不喜歡這種說話說一半，故意賣關子的行為，但事至於此，他也無法去追究。
隻能暫且將這些疑問壓入心中。
飲馬鎮一行，梁辰沒有見到趙磊，但從珠兒的口中，他已經得知，現如今的趙磊非常安全，隻是帶著黑龍會其他兄弟暫時離開了飲馬鎮，以避禍端。
想必在得知王家滅門之後，趙磊很快就會帶著大批人馬重新殺回來。
不管是從趙磊的修為，還是此人的機靈勁兒上來說，梁辰都不是很擔心他。
念及於此，梁辰不禁又想到了於大鵬的死，心中難免有些黯然。
但他有些意外的是，在重新回到甲號院之後，於大鵬的屍體已經被清理掉了，等在院中的，卻是來自落日穀的望嶽，以及一位老者。
見到梁辰，一向有些懶洋洋的望嶽趕緊站起身來，微笑著道：“梁師弟，好久不見。”
望嶽的笑容略顯生硬，一看就是強行擠出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眼中的真誠。
以及一絲淡淡的感慨。
三個月前，梁辰還隻是一名剛剛入道一氣境的散修，而望嶽則是代表落日穀駕臨飲馬鎮的考官。
三個月之後的今天，至少在修為上，梁辰已經與望嶽相差無幾了。
若論實戰能力，在看過梁辰在內院擇考上的表現之後，望嶽更是自歎不如。
所謂一日不見，君便今非昔比，著實令人唏噓。
梁辰看著望嶽，也是有些意外，不禁笑道：“原來是望嶽師兄，別來無恙？”
望嶽笑著點了點頭：“一如既往。這位是我們落日穀的白尚，白長老，此番前來，是特意為了向梁師弟表達歉意的。”
梁辰執手行了一禮：“晚輩見過白長老。”
白尚聞言連連擺手道：“小友客氣了，往日便常聽望嶽論及那日飲馬鎮開山小比，小友的驚才之舉，今日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梁辰微笑著道：“若白長老今日是為了開山小比之事而來，倒是大可不必，當初望嶽師兄還是很回護於我的。”
聞言，白尚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才終於放下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我落日穀與貴院百年交好，我也是擔心因為這種小事而生出嫌隙來，現如今看來，小友心胸寬廣，倒是我目光淺薄了。”
梁辰一臉的哭笑不得：“白長老言重了，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到寒舍小坐片刻，我讓姐姐……”
說到這裏，梁辰忽的想起，姐姐還在四象院呢，一時間不禁有些尷尬。
而那白尚也是個極有眼力勁兒的人，似乎是發現了梁辰有些不方便，當即開口道：“這倒是不必了，我與望嶽還急著回穀內參上，這就準備下山了。”
梁辰隻能笑道：“那改日我再去落日穀拜見前輩。”
“好，好。”白尚滿臉紅光，當即便拉著望嶽與梁辰告辭，往山下走去。
而與此同時，一道聲音也悄然從梁辰身側傳來。
“白尚此人最為偽善，倒是沒想到，竟能培養出望嶽這樣的弟子，實屬難得。”
梁辰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卻是不知顧浩然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院子中。
“院主大人。”
顧浩然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王家屠就屠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你行事還是太過魯莽了些，計劃性太差，我把胡衝都給了你，結果你居然把他當一把劍使？溫碧初也把梅花令給了你，沒想到，你竟隻用來堵曹慶的嘴，實在是殺雞用了牛刀。”
聞言，梁辰不禁心尖兒一抖。
他哪裏會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竟然全都被這位顧院主給摸了個底兒透？
“敢情院主大人指正。”
“那王碩不是什麽大人物，但畢竟是朝廷命官，你給他安上一個妖族奸細的罪名，不如陷其於不忠不義，通敵賣國，這才是朝廷大忌，而且也更加令人信服，至於證據，沒有，難道就不能偽造嗎？”
顧浩然搖搖頭道：“另外還有王馨兒，雖然隻是偶得三殿下偏愛，但你也不該一殺了之，就算手上沒有合適的丹藥控製其心神，難道不知道毀她清白，以此為脅迫？以你的本事，將其迷暈送到留香閣，應該是輕而易舉才對。”
“還有那守備府，為何要一把火給燒了？你知不知道，裏麵存在多少有價值的情報？即便隻是一頁你看不懂的卷宗……”
聽著顧浩然的這番話，梁辰不禁徹底傻眼了。
這真的是一位堂堂六大派院主說出的話？
怎麽聽都是魔教中人的手段吧！
原本溫碧初的言行舉止，就已經讓梁辰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沒想到，現如今連平日裏看起來極為正直莊重的顧浩然，也這麽不擇手段！
這真的是書院教書育人的手段？
難怪崇武院能培養出竇景山那樣的卑鄙小人啊！
搞了半天，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梁辰的錯愕，顧浩然忍不住幽幽一歎：“雖然我認為你極有天賦成為青陽的接班人，但其實我並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青陽，因為像他這樣的人，書院有一位就夠了。”
此時的梁辰暫時還無法理解顧浩然的這句話，但他還是忍不住苦笑道：“弟子行事之前確實沒有考慮周全，受教了。”
顧浩然也不管梁辰到底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隨後再次搖了搖頭。
“方葵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方家會給出一筆賠償，另外天池也願意拿出一些資源當做賠禮。”
梁辰對此並不會感到太過意外，但還是忍不住反問了一聲：“就這樣？”
顧浩然歎道：“我剛剛才說過，凡事不能太過魯莽，絕對的武力，當然可以碾壓一切算計，但現在你沒有，所以你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在技不如人的情況下，滅了方家滿門？”
梁辰目色一震，終於明白，原來之前顧浩然給自己說的那麽多話，全是為了此時此刻做鋪墊。
對此，他的確無法反駁。
“不知院主大人有何建議？”
顧浩然笑道：“這個答案隻能你自己去尋找，不過有空的時候，你可以來崇武院陪我下下棋。”
這似乎已經是顧浩然第二次對梁辰發出邀請了。
隻不過上次顧浩然說的是，在武道上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去崇武院問他。
而現在，卻變成了下棋。
似乎他已經發現，梁辰真正缺乏的，並不是修道上的天賦，而是智慧上的開拓。
亦或者……
是心還不夠髒。
對此，梁辰保留自己的意見，但他還是無比真誠地點了點頭道：“弟子遵命。”
言盡於此，顧浩然便準備離開了。
但梁辰卻緊接著問出了一個問題：“對了，院主大人，我想知道，書院關於廣寒秘境的名額，是作何安排的？”
顧浩然有些意外於梁辰的這個問題，隨後道：“原則上，隻有內院弟子才能報名進入廣寒秘境，再經過我們幾位院主商議核定，當然，如果你想去長長見識的話，也是沒問題的。”
梁辰搖搖頭：“院主大人誤會了，我是想問一問，假設，我想多爭取幾個名額，不知有沒有這個可能？”
顧浩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小子現在是在正大光明地找自己開後門嗎？
但又有些滿意。
因為他覺察到了梁辰想要培養自身勢力的想法。
如果他日後真的要接宗青陽的班的話，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所以顧浩然稍微猶豫了一下，隨即開口道：“先前我提過，因為方葵的事兒，天池那邊會拿出一些修行資源以作賠禮，這當中，就有四個廣寒秘境的名額，如果你想拿，也不是不可能……”
頓了頓，顧浩然終於給出了一個承諾：“這樣吧，若你能完成鎮妖閣的試煉，每闖過十層，我就再多給你一個名額。”
聞言，梁辰不禁大喜：“那院主大人可就這麽說定了！”
顧浩然笑道：“若你能贏我一局棋，那我就把這四個名額都給你。”
“一言為定！”
顧浩然點點頭，隨後翩然而去，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梁辰的眼前。
而梁辰也沒有繼續在院子裏待下去，而是轉身往四象院匆匆行去。
沒想到，關於廣寒秘境的事情，竟然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不過如果真的多拿了四個名額，該給誰才好呢？
孫從聖？
唐詩詩？
亦或者……錢元鑫？
前麵兩人倒還好說，興許在破境兩儀之後，在秘境中也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老錢嘛，似乎帶上也是個累贅啊……
難不成還能讓他到秘境裏做生意去？
這不是鬧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