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風輕相送(十六)
她們又坐了一會,直到寧一接到工作電話需要趕回婚紗店見客戶才分別。蘇南溪的心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壓著她的心,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從創意園出來後,她沒有回公司而是直接打車回家了。換掉汗濕的裙子,很認真地給自己洗澡、吹頭發,忙完這一切後,她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困得不行,這一覺就睡到了夜裏。蘇梓徽回家發現家裏的燈都關著,有些納悶。來到蘇南溪的房間開了燈發現她在房間,不由得鬆了口氣,走到床邊看到蘇南溪整個人都鑽進被子裏,身子好似在瑟瑟發抖,蘇梓徽覺得不對勁,掀開被子,看見蘇南溪睡得極不安穩,臉色也有些蒼白,蘇梓徽湊過去,伸手覆上她的額頭,又對比了下自己額頭的溫度,才確定她是發燒了。“南溪。”蘇梓徽試圖喊醒她,但她隻是應了一聲,眼皮都懶得睜開,她蜷縮著,像個小可憐。蘇梓徽關了空調,又從櫃子裏抱了床厚被子給蘇南溪蓋上,然後給醫生打電話讓他來給蘇南溪輸液。他正要出去給蘇南溪倒點熱水來,就聽到了蘇南溪喊了一聲“媽媽”。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靜謐的環境下,蘇梓徽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並且感到毛骨悚然。這算什麽?生病了最本能的聲音嗎?他突然覺得南溪很可憐,她說她不記得八歲之前的事情了,不記得媽媽長什麽樣子,是怎樣生活的。但他現在才知道她不記得不代表不想念。其實,他曾經試圖問過蘇平嘉,南溪的母親是誰,但蘇平嘉拒絕回答,並很生氣地讓他以後別問這麽白癡的問題。蘇梓徽隻好自己猜測,蘇南溪的樣子並不像是混血,所以他猜測蘇南溪的母親也是個華人。至於,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蘇梓徽還真的無法想象。蘇南溪是在下半夜的時候醒過來的,那時候她已經出汗,熱得很,燒退了,睜開眼就看到蘇梓徽坐在地攤上,背靠著床沿在玩手機。“這麽晚了,你在我房間幹嘛?”“你終於醒了,睡得那麽沉,跟頭豬一樣。”“我發燒了?”“嗯,吊了兩瓶藥水,你才退燒。”“哦。難怪手背有些疼。”“南溪,我聽到你在喊你媽媽。”蘇梓徽遲疑地說。蘇南溪怔了怔,表情僵硬了,語氣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承認。“你真的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嗎?”“以前想不起來,現在就更記不住了,都十六年了。”她習慣性地說著謊。“你有想過要找她嗎?”“她可能已經死了。”蘇梓徽愣了愣,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你就沒有問過你爸嗎?”如果是南溪問,也許蘇平嘉會說的。蘇南溪苦笑,關於她媽媽的話題,她從來都害怕蘇平嘉提及的,自己又怎會主動去問起。“可能是實在沒錢撫養我了,所以才會把我拋下吧。又或者,她有了自己的家庭,覺得我是個累贅。”“也許她真的已經死了。”蘇梓徽安慰道。蘇南溪卻在心裏笑了,為了安慰我,周韻,你看,有多少人在咒你死。“我不想說這個話題。我有點渴了,你能給我杯熱水嗎?”“好,你等會。”蘇梓徽把杯子裏早已涼了的水倒了一半出來,摻上熱水,然後遞給蘇南溪,南溪很快喝光,緩解了自己的口幹舌燥。“接著睡吧。”蘇梓徽給蘇南溪蓋好被子。蘇南溪嗯了聲,然後閉上眼睛。蘇梓徽沒有立即走,而是想等她睡著了再走。蘇南溪又睜開了眼,對蘇梓徽說:“如果你有孩子,她一定會很幸福,我多希望自己是你的孩子。”她的眼淚脆弱地流了下來,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你就是我的孩子啊。”蘇梓徽理所當然地說。蘇南溪在心裏無力地說:“那不一樣。”她缺失的父愛母愛,是獨一無二的,即便蘇梓徽與她關係再好也沒辦法彌補。見蘇南溪這麽難過,蘇梓徽不免心疼地說:“別想太多了,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