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萬被放了出來，但也因為這樣的‘記錄’，他被單位開除了，丟了飯碗，連著幾天在家裏喝悶酒，喝醉了就打他女人，房門緊關著，也沒人願意去惹他的家的事兒。
歐陽陸一家子搬去新分的房子，據說是三居室，有廁所。搬家的時候很是安靜，沒人出來看熱鬧，劉玉娟的老媽跑到老李家還有老謝家到了個別，她也沒去管女兒女婿的眼色。巷子裏的這房子還留著，劉玉娟前些天站在門口跟隔壁徐老太的小保姆聊天的時候說的。她說還有好些東西，新房子已經放不下了，這房子先不交出去，她以後沒事兒還得回來住住。
李八一來了信，信裏頭還有兩張一樣的他在西湖與同學們的合照，老李戴著眼鏡慢慢讀給坐在旁邊的老婆聽。老李拿著照片給了王瑾一張，老李說雖然八一沒有在信裏寫道，但他覺得應該給王老師一張照片做個紀念。
晚上謝飛從王瑾那兒補習結束回到老李家來住，他挺喜歡這裏，比起在家要與兩個妹妹擠在一張桌子是看書，這個現在專屬於他的地方實在是太奢華了！謝飛的老媽還私下告訴兒子：“老李家那屋子風水比咱家好，你去那兒住著明年肯定能考上個好學校！你看李八一個殘疾人，都考上了！”。謝飛不信這些無稽之談，但他的確喜歡李叔叔家裏。謝飛比李八一還要幸運，因為下頭巷子有家人買了台更大的彩電，晚上來老李家看這台黑白電視的人走了些，晚上安靜了不少。
給謝飛蒸了碗雞蛋，老李兩口子準備睡下，聽得門外叫他們：“老李！李大哥！”
“是老萬！”老謝老婆聽出了聲音，忙把剛鋪好的被子又折了起來。
老萬走進來坐下，他環顧四周看了看，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走進一位鄰居的房子。
老謝老婆倒了杯水，老萬有些局促地接到手上端著。
“老萬，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老李也想不明白，這老萬到底為著什麽來找他。
老萬把水放到桌子上，點了根煙，猛抽兩口，低頭說道：“我想找你借點錢。”
老李知道他被單位開除後，也就沒了收入，想著他大概是要錢周轉下過過日子，於是問道：“你需要借多少？”
“兩百。”老萬回道。
“這麽多錢?！“老李著實被嚇到，誰過日子要多麽多錢，兩百塊都可以過一年了，於是說道：“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老萬？”
“我想在底下巷子，就晚上有人成天下象棋的那個地方，支個攤子，賣米粉，跟我老婆兩個一起。”
老李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老萬滅了手裏的煙，說道：“李大哥，我平時不跟大家來往，你的想法我清楚，我也知道兩百塊是個大數目。”，老萬又頓了頓，他想再說了什麽，覺得尷尬，於是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打攪你了，李大哥。”
夜裏老李兩口子睡下，老李老婆說見老李還是不說話，問道：“你這是不借？”
老李依舊不答話。
“要我說，多少借一點，老萬開口了，不借也不好，借多了，萬一他還不了怎麽辦！”
“你睡你的，別囉裏吧嗦的，吵著孩子休息。”老李吼了一句，便各自睡去不說話了。
禮拜天老謝老婆在門口織毛衣，見翟恭顯抱著一條長毛的小狗走進來，喊道：
“喲，燕子！這什麽狗啊，毛這麽長？！真好看！”
“西施犬，我從省城買的，我媽說想養條狗做個伴兒。”
“你去省城啦，是去出差嗎？”
“不是。”翟恭顯笑著：“辦點兒自己的事情。”
老謝老婆心裏估摸著她是去報名自考，見她遮遮掩掩的，於是也不去追問，這時候她兩個女兒聽著聲音跑了出來，把小狗兒抱著在身上玩兒，喜歡得不得了。
徐老太聽著女兒聲音，麻將牌也不摸了跑出來迎她，笑著抱過小狗兒來，對翟恭顯親切地說了句：“這麽快兒就回來了！”
老謝老婆看著如得了大新聞似的，端著毛線直往老李家奔，見著老李老婆在切菜，說道：“這麽早就做晚飯啦？”
“今天禮拜天，王老師禮拜天晚上會比平時提早時間上課，我得就著人家的時間，下邊巷子還有兩個孩子跟著謝飛一起上課呢。”
老謝老婆聽著，走過去開了點兒裏屋的門，見兒子謝飛正寫真東西，便又關上，走到老李老婆麵前，貼著耳朵說道：
“你說奇不奇！剛才我在門口打毛衣，見著燕子過來了，抱了條小狗在手上，叫什麽‘西施犬’！”
“西施犬？！什麽狗呀，叫個這個名字？！”
“先別管狗，我跟你說，徐老婆聽著女兒來了，麻將牌都不摸了，開門出來接的女兒”
“怎麽現在兩母女關係這麽好了！”
“就是啊！我可是不懂了！笑眯眯地對著燕子說‘這麽快就回來啦’！”，老謝老婆邊說著，邊拿著毛衣在老李老婆身上比劃。
“你這是給我打的毛衣？！”
“不給你給誰，幫我這麽大忙，我總得感謝感謝你不是！”
老李老婆笑道：“咱麽兩家還講究這些！”，接著繼續問道：“燕子從哪兒弄的狗來？”
“我正好問了！”老謝老婆立馬回道：“省城！”
“為了買條狗特意去趟省城？！”
“嘖！我說你這人！”老謝老婆不耐煩地回道：“我覺得，她肯定是去報名那個什麽‘自考’去了！”
“對啊！難怪她家老太對她那個態度！”
“所以說嘛！咱麽多少年的鄰居了，我就沒什麽印象徐老太有對燕子笑過！成日裏不是說她不上進，就是嫌她眼光低，簡直燕子就不像她親生的似的。”
“剛才就她一個人？她家建國沒跟著來？”
“就她一個人，她家建國我上次見著，都是過過年前了。”老謝老婆突然想起件事兒，轉了個話題問道：“你說我怎麽感謝老王家這媳婦兒啊？我問我家老謝，他也想不出個主意來！”
“趁早不用！王老師什麽也不會要！這次的學生，有人帶了麥乳精來送她，她都給硬塞了回去。”
“行了行了！那我也給她織件毛衣，打個時興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