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驚秘辛建成起惶恐
就在外間都在瘋傳「李玄霸拈詩伏王勣」的故事時,某個處於漩渦中心的小院卻是安安靜靜,其中的當事人睡到下午才醒。
頭疼口乾、四肢乏力、腰膝酸軟……
李大德小看了這個時代葡萄酒的後勁。喝起來沒感覺,可一旦察覺到酒意就為時已晚了。
上頭與否,只與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有關,是不挑度數的。
昨晚回到李府,興奮過度的某杠精化身酒精,可是折騰了許久。從前院哈哈笑著躥到後院,非說自己是穿越者,前知五百年後知一千年。還說自己將來要當王爺,在場的都給封官兒,吃香喝辣。可是把李建成給嚇了個半死,恨不能拿抹布把這坑貨的嘴給堵上。
等到後面被風一吹,酒勁兒上來又開始吐。偏還不老實,小桃兒前腳剛把這貨吐的端去倒了,回來就看見他穿著個大紅褌褲大字型的貼在院子里的冰涼的石桌上蛄蛹。嘴裡還高聲唱著「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這貨完全沒力氣了,才死豬般的睡去。
而此刻,一臉憔悴的李大德正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房間的正堂里喝粥。桃兒和杏兒分站兩邊,給他講述昨天醉酒之後發生的事。
當然了,唱歌的事是不能說的。
「卧槽,我後面又作了首詩?」
聽著桃兒用軟糯糯的嗓音背出那首《夜宿山寺》,李大德的表情一陣古怪。
別說,這首詩硬安到鸛雀樓上,好像也沒毛病。
李太白可是妥妥的大名家,他都能想象到此詩一出,驚掉一地下巴的裝逼名場面。
不過聽到桃兒說他後來還端著酒杯揮毫潑墨時,李大德就坐不住了。
背詩就算了,寫字可還行?
他穿越到這邊已經快一個月了,可是一個字兒都沒寫過。不是不會寫,而是不敢寫。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他那用中性筆描過幾本吳玉生和田英章的爪子,拿到隋朝來寫毛筆字,和張飛繡花估計也差不許多。
結果平時越是壓著,酒後就越是爆發?
「那詩呢?我寫完之後給誰了?」
顧不上聽後面更勁爆的故事,李大德急忙打斷,詢問「證據」的下落。
「爺,您誰也沒給!」
桃兒的一句話,就讓李大德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臟慢慢落了回去,可緊接著,後面的話就如同一柄大鎚跟著砸了下去:
「爺是寫在牆上的!」
「尼瑪啊呃~~~~」
李大德嗓子眼裡發出一陣無意識的呻吟,肩膀一垮,直接來了個以臉拍桌,趴在了桌子上。
「老子沒臉見人了……」
「爺~~」
正當李大德懊惱的無以復加的時候,另一邊才八歲的杏兒卻是湊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他,尖聲道:「你昨晚說將來要做王爺,還讓俺阿姊做王妃。王妃是什麼?好吃嗎?」
「妹!」
小桃兒驚叫一聲,小臉頓時被羞得通紅。接著又是一臉惶恐的繞去對面,扯著杏兒的小耳朵把她給拉到一旁,訓斥道:「不許胡說!這些話趕快忘掉!昨夜大爺便吩咐了,誰敢再嚼這個舌頭便亂棍打死!你不想活了!」
「阿姊,疼,疼!你快鬆開!」杏兒鼓著小臉,一陣掙扎。
而另一邊,李大德已是激靈一下坐直了身體,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倆。
嗶死大哥的,自己昨晚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也怪不得桃兒緊張,年代不同,對待言論的態度自然也不同。
若是放在現代,有人喝多了耍酒瘋說要當王爺,最大的可能是會被拍下來傳到網上,換來一大波點贊調侃。可要是放在古代,就是意圖謀反的大罪了。就連李大德自己都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彩。
這幸虧是在家裡,聽到的要麼是至親,要麼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僕役門客,倒不怕有人去告密。但這事畢竟敏感,可一不可二。
「呼~~酒是穿腸毒藥,古人,啊不,後人誠不我欺!」
李大德一拍桌子,恨聲對桃兒道:「你記得提醒我,以後再敢來拉我去喝酒的,一律趕出去!」
「啊?」桃兒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的,多嘴問了一句:「那,大爺若是喚您去喝酒,也要趕出去么?」
「我大哥啊……」
李大德歪著脖子想了想,便點點頭,正色道:「嗯,他也趕出去!」
「誰要趕我出去啊?」
廳外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人未到,聲先聞。待轉至門前,不是李建成又是誰?
桃兒已經拉著杏兒跪在一旁了,李大德翻著白眼嘀咕了一聲「真不禁念叨」,便起身拖著袖子彎腰行禮。
「罷了罷了!」
李建成樂呵呵的擺了擺手,笑道:「知三郎昨夜醉酒,今日定會起晚,卻不知你小子竟睡到這個時辰!」
「呃,這個,可能酒勁太大了吧呵呵……」
李大德扯著嘴角擠出一絲尬笑,扭頭對起身的桃兒吩咐道:「去給我大哥倒杯茶來。」
「不用了,你們且去,某要與三郎說話!」
李建成揮了揮手,把桃兒和杏兒都趕了出去,還吩咐跟過來的李旁在門口守著,誰也不讓進來。等關了門轉過身時,臉色已經變得很嚴肅了。
「大哥,你這是?」
李大德皺眉,正疑慮間,卻見李建成突然上前幾步,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腕,沉聲道:「三郎!你和為兄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大哥你在說神馬啊?」
李大德發誓他絕對沒有糊弄李建成的意思,真心是不知道這貨在問什麼。
要說知道,他知道的事可多了,寫出來都夠編一套上下五千年的。但這可不能瞎問,問就是不知道!
「三郎你莫裝了,昨夜你酒後失言,可把為兄這心給懸得高高的,一夜都不曾安穩!」
李建成指著自己那帥氣的黑眼圈,吐沫星子噴了李大德一臉,又壓著嗓子低聲道:「昨夜三郎曾說日後會當王爺,此言斷不是空穴來風!想必你定是知道了些什麼,又或是在家中無意間聽到些什麼!所以阿爺才讓你假死,來河東躲避?」
李建成也是著急了,越想越覺得這貨昨晚那些話不禁琢磨。再結合最近幾年李淵對他的安排,細思極恐。
比如他老子為啥不准他入朝為官,卻又為他娶了滎陽鄭氏的嫡孫女?再比如為啥把他派到河東來,讓他與河東世家交好,還專門寫信來叮囑別忘了?
昨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差點被鄭觀音踹下床去。今天上午也沒出門,就躲在書房裡翻這一年來和他老子的往來信件,越翻心裡越毛。聽到下人說李大德醒了,便再也坐不住,匆匆跑來堵門。
「哦你說這事兒啊,其實吧……」
李大德剛要說這就是他耍酒瘋,自己都不知道為啥會這麼說。但轉念一想,李建成說他的話不是空穴來風,也沒毛病啊!他確實是因為知道他老子幾年後會造反,才會說出這些話來。
既然都是註定要發生的事了,幹嘛還藏著掖著的?早做些準備他不香么?
再說了,李建成被派到河東來聯絡各個世家,就不信他啥也不知道。
想到這裡,李大德也有了決定。眼珠一轉,便扯住他大哥的胳膊,湊近了低聲道:「大哥,這事兒老爺子讓我保密,我要是告訴你了,你可不能和他說啊!」
還特么真有事?
李建成只覺得背後隱隱有些冒汗,嗓子都幹了,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點頭道:「三郎你,你放心!打死我也不說!」
「其實……阿爺早有反意!」
李大德一句話,就成功的讓他大哥雙腿一彎,一屁股跌坐到凳子上,帥臉隱隱發白。見前者看他,便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道:「沒事,為兄有些腿軟,三郎你接著說!」
「哦!」李大德點點頭,乾脆也搬了一個凳子過來,挨著他開始吐沫橫飛的編起了故事。
什麼他老子經常一個人偷偷的躲在書房裡喝酒,大罵楊廣是廢物啊。還說什麼當年北周皇室被滅,害得他老婆整日以淚洗面,後悔沒有為舅舅一家報仇啊。
最後說他老子偷偷派人去終南山請了個道士回家,兩人躲在書房嘀嘀咕咕。李大德路過,聽那道士說李淵乃是天子之相,必定會稱孤道寡。結果自己一激動,踢了個花盆,被他老子發現了。
李建成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老大,連書房外哪來的花盆都忘了問。
母親大人在上,老李家這是要出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