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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說近憂二哥道閨辛

  有的時候,可能只是因為某人隨口說的一句話,就會改變一件事的走向,導致歷史的車輪拐到另一條岔路上去。

  如果不是李大德,王伯當可能還和李密在一起。而後者也躲在一處小縣城裡偽裝教書先生,靜待時機。

  歷史沒有如果。現在,兩個人都忙了許多。

  濟陽,是王伯當起事的地方。如今時過境遷,再來此地,感受又有不同。

  百姓們在田野間忙著收割,但沿鄉野村落之間卻都豎起了高高的崗樓。道路上也不時能看到手持步槊或長槍巡邏的民兵青壯。

  這一切,都預示著此地非大隋治下。

  「去歲董杜原大戰,某帶人趕到時,楊公已敗往上洛。后聞楊公身隕,兄長下落不明,某便帶著大家往南走。濟陽是兄長起事的地方,某等在此地相候,或能與兄長匯合。」

  說話的青年名叫謝映登,大業五年的秀才。十八歲時趕上楊廣第二次東征,官府帶人去謝家莊,竟不顧春耕農時,要強行帶走全庄的青壯。謝英登一箭射死了為首的官員,帶領謝家莊戶起兵造反。

  後來楊玄感反隋,弘農楊氏的聲望讓全天下都看到了推翻大隋的希望,聞風響應。謝英登在北往的路上結識了同為義軍首領的王伯當,共同投入了楊玄感的麾下。

  「前些時日,長山的郝孝德不知何故發了瘋,竟集結兵馬去攻章丘。結果被隋軍大敗,跑到這邊還和咱們打了一仗。還有韋城那邊的瓦崗寨,最近也在招兵買馬。還派人與小弟聯絡,想賺大家入伙!某考慮這前有狼後有虎,若不壯大自己,豈不是要被吞了?」

  「所以你就派人攔路搶劫,凡是青壯漢子便擄到莊裡來?」

  王伯當似笑非笑的斜眼看過去,表情揶揄。

  他兩天前趕到這邊,原本是要取道直奔齊郡。結果剛靠近莊子,就從路旁跳出來幾個壯漢,二話不說就掏繩子捆人。王伯當放翻了幾個,人卻越打越多,最後被捆了個結實,提到謝英登面前。

  話音落下,謝英登臉色一紅,便撓頭笑道:「這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嘛!」

  「辦法還是有的。」

  王伯當想了想,便把他想要去齊郡摘別人桃子的想法說了出來。既然遇上了小老弟,不如一起,把握還大些。

  「咦?兄長你也有此想法?」

  謝英登聞言卻是一臉驚詫,聽得王伯當頓時嘬起了牙花子,眉頭緊皺。

  這個「也」字,是幾個意思?感情想湊這個熱鬧的人還挺多?

  他想的沒錯。

  此時,把目光投向齊郡戰場的人的確不少。渤海、平原、北海、琅琊,幾乎所有在山東範圍內的義軍勢力,都在時刻注意著齊郡的形勢。

  張須陀太能打了,不找機會把他弄死,大家誰也別想安生過日子。

  可真要說動手,又沒人願意出頭。

  就在山東這盤棋局上的棋子,還在互相試探算計著對方下一步的動向時,沒人注意到,在西面,已經有人好整以暇的擺下了另一副棋盤。

  大興以西,一片佔地廣袤的采竹場,正有兩人握手作別。

  「如此,定要替某謝謝你家主人!何潘仁別的不敢說,義氣卻是有的!以後若有事相招,定赴湯蹈火!」

  胡人打扮的粗獷漢子握著馬三寶的手,滿臉堆笑。後者也是一臉笑容,點頭道:「我家主人便是欣賞何兄的豪傑義氣,某定將此話帶到!」

  「可惜某身份敏感,不方便入城當面相拜!」

  何潘仁故作嘆息,卻聽馬三寶笑道:「來日方長,定有把酒言歡之日,何兄稍待便是!」

  「哈哈,馬兄所言甚是!來人,替某送送馬爺!」

  言罷,便有幾個跨刀的漢子牽著馬從旁邊走出。馬三寶上了馬,沖何潘仁抱了抱拳,便打馬向東,直奔京城。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小馬哥的心裡美滋滋的。

  李大德對於接到李秀寧的信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但信中還夾帶了李世民給他的信,就有些突然了。

  嗯,還有那麼一絲古古怪怪的竊喜。

  來自千古一帝李世民的信,這收藏價值,了不得!

  李秀寧的來信很短,不出意外的將他忽悠馬三寶的事罵了個狗血淋頭。李大德大概算了算,整封信不到一千字,光是髒話就佔了大半。什麼「豎子」「夯貨」「莽夫」之類的前綴重複率極高。但罵完之後卻又告訴他,她和柴紹已經同意了他的計劃,順便完善了一下,已經讓馬三寶去執行了云云。

  「所以,明明贊同我的方案,為啥還要罵我?」

  李大德腦子裡浮現出在李家莊某人追著李世民打的場景,翻著白眼「切」了一聲。

  他這位三姐真是嚴格貫徹了有些事可以做但絕不能說的原則,這點倒是和李淵很像。

  「也不知道寶哥進行到什麼程度了,靠,重要的事不說,全是廢話!」

  鬱悶的把李秀寧的信拍在一邊,想了想,又小心的疊好放回信封里,這才打開他親親二哥的來信。

  李世民的信就厚實多了,滿滿的四五頁,大部分都是家常。

  首先就是對於某人安排馬三寶做的事,他作為二哥,表示舉雙手加雙腳贊成。本來還想和馬三寶一起去周邊郡縣降服盜匪的,說什麼憑他的無雙箭術,定能虎軀一震,各路宵小納頭便拜云云。

  嗯,可惜三姐不讓他去,還打了他一頓。

  李大德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小馬哥的嘴不牢靠到這種程度。和柴紹商量也就算了,還告訴了他三姐和二哥,就差和他爹說了。也怪不得李秀寧會寫信罵他。

  「回頭就寫信罵他!」

  李大德惡狠狠的呲了呲牙,接著往下看。

  後面就沒什麼特別的了,李世民在信里抱怨說他們的爸爸最近越發不著調了。不但敢頂著「嚴打」的風收黑錢,還經常跑去平康坊玩夜不歸宿。為這事兒,萬姨娘還偷偷哭過幾次。據說後面就連皇帝陛下都看不下去了,私下派人來家裡暗示表哥年紀也不小了,要懂得節制。

  李世民覺得,他爹這是墮落了,失去了上進心。他在家裡苦勸不聽,父子兩個經常吵架。要不是家裡還有媳婦,他都想離家出走了。

  不過說到媳婦,李世民話鋒一轉,字裡行間莫名的就展露出一股忸怩的語氣來,東拼西湊的說了些平日相處的趣事,然後快速了提了一嘴,嗯,兩人成親一年了,卻還沒孩子。

  信寫到這裡,李世民很突兀的問候了他的大哥李建成的身體健康,然後同樣是快速的提了一嘴,嗯,他大哥也是成親一年了,沒有孩子。

  孩子!孩子!

  李大德看得一臉問號,頓時覺得他學的那點兒古文知識不夠用了,斷句斷的很累。一句話拆了七七八八,也沒搞明白他二哥要說什麼。

  而在信的末尾,李世民又極其突兀的關心起他的身體來。說什麼三郎自幼多病,應該多注意預防,最好能沒事兒就看看大夫,免得將來落下什麼毛病,耽誤娶妻生子云雲。

  娶妻兩個字,寫的有點連筆,李大德聯繫上下文才認出來。但生子兩個字寫的倒很工整,旁邊還點了個小點,划重點一般。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李大德放下信紙,扭起來的臉上掛著大寫的疑惑,不敢相信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是他那英明神武的親二哥寫的。

  不過待愣了片刻,疑惑的表情就慢慢的黑了下來,目光驚疑不定的在信中問候李建成與問候他的話語中來回掃視。某個無語的想法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半晌,某杠精黑著臉跳了起來,對著信紙狠狠的「呸」了過去。

  「我嗶你大哥的,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來,居然讓我去檢查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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