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取河東兵鋒調轉
李大德絕對想不到,他一個背景深厚、家財萬貫的官二代都找不到的山西道地形圖,會這麼輕易的被別人攤開擺在毋端兒的面前。
他更想不到,就只是在潼關隨手救下一個本該是別人手下的傢伙,改變的後續事件竟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要早知道沒了王伯當的李密會跑到河東來攪風攪雨,當初就應該多給點錢,讓那叫燕三的小隊長把他弄死在牢里。
歷史沒有如果。
所謂蝴蝶效應,便都是從些許容易被人忽略的小事開始發酵的。
現在,這位當初被他忽略掉的人物,正琢磨怎麼弄死他。
「大王請看,如今我等大軍便是在此處!」
汾水南岸,化名劉智遠的李密蹲在地上,指著攤開的地圖對毋端兒說道:「河東腹地南北皆是一馬平川,無險可據。而我等義軍多為民間招募,長於野戰,短於攻城。一旦短時間內得不到糧草補給,必難以為繼。彼時朝廷出大軍於潼關、龍門,前後夾擊,大王該如何應對?」
毋端兒有些討厭他這樣的反問語氣,尤其是在自己其實沒怎麼看明白地圖的情況下。
李密也是不知道總結經驗,之前輔佐楊玄感的時候就老是這樣故作姿態,用一副老師指點學生的語氣說話,也難怪後者不聽他的。
不過毋端兒與楊玄感不同,他不會裝,不懂就是不懂。於是便不恥下問,虛心求教道:「干恁娘的,別和俺拽文,有甚主意就快說!不然俺弄死你!」
我拽文了嗎?
李密愣了愣,心說我去你個沒文化的粗坯,老子還生怕你聽不懂,故意說的很直白呢!
算了,不和文盲一般見識!
也虧了眾人就在河邊,李密想了一會兒便有了主意。直接讓人搞了點泥土來,捏了個豁口破草鞋的造型,對毋端兒說道:「大王你看,這便是整個山西道的地形了。這是太行山,這是中條山,這是呂梁山。」
指了指三邊高出來的邊界,隨後用手指在邊緣按了幾個豁口,說道:「這裡是葦澤關,這裡是大河與汾水交匯的龍門關,而這裡,便是中條山南面與潼關相對的風陵渡口了。」
這麼生動形象的一描述,再對照地圖上的河流位置,毋端兒就看明白了,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地方除了大河這面,其餘全是高山,只有這幾個入口?」
「不錯!」李密點頭,送給他一個肯定,接著道:「再告知大王一個好消息,此前皇帝征高句麗調走了各地府兵,眼下山西道境內並無大股官軍勢力。只要大王扼守三關,整個山西便在大王手中。彼時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大業可期!呃……就是奪取天下的意思!」
毋端兒這會兒剛經歷一場失敗,腦子沒那麼熱。李密說的是慷概激昂,話音落下,卻見對方根本沒理他,而是黑著臉道:「你剛才也說了,俺們不擅長攻城。你倒教俺,如何去打這三個關城?」
「這便是某的投名狀了!」
李密哈哈一笑,拱手道:「好叫大王知曉,如今龍門關已在某的掌控之下,而那葦澤關卻是與河北相連,如今河北各地皆是義軍,哪有官軍可調?大王只須派一將領,在那風陵驛構築軍寨,事便成了!」
龍門關兵曹王襄,是龍門王氏如今的當家族長王隆的堂弟。以李密遼東李氏的背景和追隨過楊玄感的名分在,幾乎沒廢什麼力氣就說服了王氏站在他這邊,或者說名義上保持中立。
這其中有沒有摻雜王勣與李玄霸的恩怨這很難說,但眼見河東各世家與老李家打的火熱,想必前者心裡還是不舒服的。
而後李密又說服了稷山馬賊柴保昌追隨他,與王襄裡應外合,奪了龍門關的控制權。這才好整以暇的來到汾水北岸,坐等毋端兒上門。
「如此簡單?怪不得剛剛你不叫俺們渡河。」毋端兒沉思了一下,越想越覺得李密這個計劃靠譜。
若真能把這些地方給佔了,那他豈不是能當皇帝了?
毋端兒的心臟跳的有點快。
李密心說當然沒這麼簡單,你只管讓你的人去風陵渡口和隋軍打生打死,老子帶著你在後面慢慢攻城拔寨,安心經營。成功了,就馬上弄死你,收編你的人馬。失敗了也不要緊,事都是你毋端兒乾的,誰知道劉智遠是哪個?
當然這種話肯定不能告訴他,李密隨後又叮囑道:「南下繞過中條山往東,就在距離風陵驛不遠處,有一縣城曰芮城,此城縣令王度與某乃是舊識。某修書一封,大王派人此去交於他,便可取了芮城糧草,無後顧之憂矣!」
眼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安排好了,只要按計劃走就行了,毋端兒對美好的前景終於動了心,便招呼他手下一個叫敬盤陀的過來吩咐道:「你帶一半人,按照劉兄弟的計劃去尋那風陵驛駐紮,阻止官軍過大河!唔,得有個名號才好。這樣吧,以後你就是俺的彪騎將軍!待俺取了這山西,做了皇帝,你便是大將軍!」
李密眨了眨眼,忍下了提醒某人那字念「piao」的想法,拱手祝賀這位「彪」騎將軍。
毋端兒隨後又看向李密,哈哈笑道:「劉兄弟便是俺的軍師,以後俺封你做個宰相!」
「多謝大王!」
李密貌似美滋滋的行了一禮,而那新鮮熱乎的「彪」騎將軍敬盤陀也是喜不自勝。直接跪下給毋端兒磕了個頭,臉紅脖子粗的保證,絕對不讓一隻老鼠渡過黃河。
「敬將軍此去路過永濟,若是有機會奪了城,可否替某抓一個人!」李密咬牙切齒道:「那永濟有一家姓李的大戶,其中那個叫李元吉的,乃是某的仇人!」
「抓人?」
敬盤陀下意識的看向毋端兒,後者哼了一聲,沒好氣道:「沒聽見嘛,那是俺軍師的仇人!便是俺的仇人!你只管抓人便是!」
「阿嚏~~!」
兩百裡外,李元吉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身體莫名感覺到一陣陰冷,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嗶了老三的,這麼大的太陽曬著,怎麼有種著涼的感覺?
對面被吐沫星子噴了一手的李建成,此刻眉毛皺得像個疙瘩,黑著臉道:「還說你好了?這不是沒好利索嘛!」
前段時間生了場病,張大夫說他是肝火旺盛,著實窩在家裡喝了好一陣子菊花。眼下身體好了,熊孩子便坐不住,想出去浪了。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剛和一幫狗腿走到前院,就被李建成堵了個正著,提著耳朵拖到一旁。
平時也就算了,眼下外面亂糟糟的,小道消息滿天飛。一會兒說賊軍已經破了絳州,殺的城中百姓血流成河,汾水都被染紅了。一會兒又說賊軍被打敗了,死了好多人,有人親眼看見涑水上游飄下的賊軍屍體云云。
在這種關頭,李建成是絕不允許某熊孩子離開家門的。
「大哥,我聽說外面來了賊軍,我要去殺賊軍!」
李元吉話音剛落下,耳朵便被擰了一個弧度。李建成嘴都要氣歪了,用前幾天和某杠精剛學的話罵道:「殺你妹夫的賊軍!你給某老實在家呆著!哪也不許去!」
「大哥,疼,疼……」
李元吉呲牙咧嘴的,正待掙扎,卻聽身後一片腳步聲響。李大德帶著桃兒、李成和趙德柱幾人,抱著一堆東西,搬家一般的從兩人身側經過。前者還扭頭掃了兩人一眼,賤兮兮的挑了挑眉,沖李建成笑道:「呦,大哥忙著呢?」
「三郎又去城外?」
「是啊,我突然想到這麼大一片地方,下水道可得提前弄好,不然非臭死人不可!」
「那你早點回來吃飯!」
「知道了!」
眼看著李大德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帶著一幫人浩浩蕩蕩的消失在大門外,李元吉羨慕得小臉都抽抽了,不爽的指著大門怒道:「大哥,李玄霸怎麼就能出門!」
「三郎自有計較,哪像你這般讓為兄操心!」
李建成恨恨的戳了一下他的額頭,想起了什麼,突然變臉道:「前陣子為兄讓你背的登鸛雀樓,你會背了么?」
李元吉:……
大哥你變了!以前你可從不會逼我背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