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修車(一)

  也許是今夜山上的驚魂，也許是郭子怡隱約覺得他就是山上的那人，一絲好感，一點熱情，她一句沒說，折了回來，將手裏的二鍋頭放在了車的引擎蓋上後，一邊倦起了手腕上的雨衣，一邊說：“雨大，你上車，換好了，我叫你。” 郭子怡的話明顯讓男人一愣，他呆立了幾秒，從已經濕透的衣服兜裏拿出一支雪茄遞到了郭子怡的麵前。郭子怡正低頭搖著千斤頂，頭頂的燈光一暗，伴隨著濃烈的煙草味，雪茄出現在了她麵前。 那是一股致命的味兒，讓她心潮澎湃。熟悉的味道，讓他確定他就是剛才山頂的那個人，郭子怡抬起了頭，魁梧的身材，背著燈光，他的麵容依舊那般模糊。 “抽支煙再整，不急。”他的嗓音冷漠中多了一絲威嚴。 即使她郭子怡的嗓音清細，可如今在他眼裏她還是一個男人。看來自己做人特別是做個女人真的很失敗，郭子怡一開始本打算不接，可回頭一想，他手中那一根光看包裝精致的外表就知道價格不菲的雪茄，老孫頭這輩子怕是見都沒見過，想到著她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小心的擦掉雪茄上滴上的雨水後，揣進了自己的兜裏。 雪茄放好，郭子怡本打算抬頭說聲謝，卻沒想到話還沒有出口，他已經拉開車門上了車。他應該是個有錢人吧，有錢人的態度，不是自己這種井底的青蛙能夠理解和巴結的。郭子怡笑了笑，低頭換起了輪胎。 十幾分鍾後，駕輕就熟的她換好了輪子。她起了身，從兜裏掏出了紙巾擦了擦滿手的油汙後，伸手敲了敲貼著深色車膜的車窗。車窗緩緩的降了下來，暖暖的空氣帶著茉莉花的空氣清新劑香味撲倒了她的臉上，她的影子落在了男人的臉上，依舊模糊的五官，他低頭拿出了錢包，不等郭子怡開口，他問：“多少？”那一刻，他的嗓音中又多了一絲傲慢。 郭子怡一愣，瞬間回了神，現實終究是個現實，修車的女人在雨夜替人換了個車輪，永遠不會變成童話中王子英雄救美的浪漫。想到這郭子怡走到了車前，一邊拿起引擎蓋上的二鍋頭，一邊說：“收了你一支雪茄，真要算錢倒是你虧了。”說完郭子怡轉身離了去。 車內，白仕清擰開了車載CD，悠揚的鋼琴曲響了起來，每一年的今天他都會來，可每一年的離開他的心卻沒有一絲的改變，依舊是失落，空蕩蕩的。空的來仿佛天底下最高的名譽，最貴的東西，都無法填滿。 俗人說高者寂寞！不過如此。他側頭看了看倒車鏡，一個穿著黃色雨衣的小巧身影正漸漸隱沒在夜色中，那一刻，心如死水的湖麵，仿佛落下了點什麽，起了一絲漣漪，一圈一圈漸漸散開。中國人說那是月老，外國人說那是丘比特，而無神論的叫它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