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早，三四個小時了。”童學生答。
“沒手機了？”白仕清問。
“你是燒糊塗了？”童學生扭頭看著白仕清：“你的電話一直關機。”童學生這麽一說，白仕清才記起昨天自己摔了手機的事。
“有事？”白仕清問。
“許德昌把事都告訴我了…….”童學生慢慢的事。
“大多年的，不談這些事。”白仕清打斷了童學生。
“現在去哪？”童學生問。
“送你回家。”白仕清答。
“敢情我一大早跑帝王大廈外凍了三四個小時就盼著你送我回家啊。”童學生答。
“那是你自己犯賤了。”白仕清冷冷的答。
“你啊…….”剩下的話童學生說不出口，思量許久終於開口說：“你怎麽打算？”
“過年，能有什麽想法。”白仕清眼神一淡：“自然也是過年。中國人的節日不都是這樣？一家人聚一起！吃！喝！”白仕清說的時候，童學生扭頭仔細的看著他，覺得甚是悲壯，男人傷心未必是流淚的時候，表麵越是從容，心中越是揪心。
L市的別墅，此時掛滿了格式吉祥的裝飾。西方教育長大的齊峰從未有過年這個概念，往年趁著過年休假的日子，他都飛回美國看看外公。而今年，是他第一次在國內過年，也第一次感受到中國濃濃的年味。一早他特地隨俗給了Rose和幾個花匠廚房阿姨紅包，幾個人對著他說了一堆吉祥話才歡天喜地的離開別墅。
剩下的時間，他便和郭愛國一起裝飾著別墅。郭愛國寫了幾副春聯，齊峰親自爬上樓梯仔細的貼在了門上。雖然他不理解這種作法的結果有什麽意義跟價值，但這種過程他卻覺得舒服。而李淑鳳在廚房忙碌著，拿出看家本領準備起了郭家有史以來最豐盛的一次年夜飯。
這就是年，這就是家，看著別墅上空的雪花，齊峰感受的卻是暖冬般的溫暖。
此時，胖子開車進了別墅。當他下車看著這不符齊少審美觀的一堆紅色海洋時，足足愣了半分鍾。最後，他笑了笑，走到了齊峰的身邊，順便齊峰的眼光看著它家歐氏風格的大門口貼上的大紅春聯時，打趣了一句：“齊少，今年你的口味變化實在太快了。”
齊峰回頭看了一眼胖子答：“不是說過了，今年過年就不用你陪了，怎麽還想來蹭酒喝？”
“我啊！”胖子笑著，看著遠處正在寫著春聯的郭愛國答：“我當然是來站好最後一班崗的。剛得到的消息，我們安排給白仕清看的東西他已經看到了。”
“好。”齊峰心中更加的愉快：“你馬上聯係楊素，告訴她，她要我做的我已經做了。再提醒下她，她承諾的事可要記住了，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胖子點了點答：“我馬上就去辦。”
“辦好就回家過年吧。”齊峰剛說完這一句胖子以一種完全沒法理解的一樣眼光瞪著他，齊峰疑惑便又開口問了一句：“怎麽了？”
“哎…….”胖子誇張的表情歎了一聲：“我心中的浪子如今華麗麗的轉身變成了居家好男人，變化太大，我的小心肝…….哎呀，我的小心肝啊！”胖子捂著胸口做著一副可憐樣兒。他的表情被郭愛國看了見，放下手裏的毛筆便走了過來。
“小張怎麽了？”郭愛國看著齊峰問。
“哦！”齊峰點了點頭答：“他是特地來跟您求一副對聯的。”說完，齊峰給胖子遞了個眼神，胖子立馬堆起了一臉的肥肉，一副恭敬的樣子對郭愛國說：“伯父，您的字寫的真好，龍飛鳳舞…….”直到齊峰拽了拽他，他才趕忙閉口。
郭愛國聽了這奉承的話，卻沒像以前那般反感。反而樂嗬嗬走回了桌邊：“一副對聯而已，小張想寫什麽？”齊峰捅了捅胖子的後背，胖子硬著頭皮便跟了上去。
此時，別墅的大門嘭的一聲。齊峰回頭一看，Andy拉著一個巨型的行李箱走了進來。齊峰搖了搖頭，還沒開口，Andy便已經蹦到了他的麵前：“舅老爺，我聽說您今年過年不回美國了，我一想不能讓您的紅包沒處給啊，於是我就又來了。舅老爺，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
看著白仕清的凱迪拉克慢慢的駛入別墅的院子，楊素掛了手中電話。他到底還是回家了，血脈之情，這個家對他來說始終還是個家。楊素慢慢的走下樓，站著別墅的大門口，看著白仕清將凱迪拉克停在了停車位上。
白仕清拎著一堆東西下了車，這些並不是他買的，而是去童學生家童老先生給的。可楊素見了卻分外的喜悅，遞了個眼神給李媽，李媽便跑上去從白仕清手裏接過了這一對的年貨。楊素笑著看著白仕清：“怎麽，今年長進了，知道給媽帶點年貨了？”
白仕清不答，隻是默默的跟著楊素往大廳裏走。
兩人走進客廳，楊素坐在了沙發上，本想著跟白仕清聊幾句家常，卻沒想白仕清一句沒說也沒有停下腳步，直接朝著自己二樓臥室走了去。楊素一臉的不悅看著白仕清的背影，李媽見了，忙走到楊素身邊，輕聲的問：“要不要，我去請白董下來？”
“不必。”楊素擺了擺手：“您去安排年夜飯吧，記得多放一副碗筷。”
“明白了。”李媽點了點頭。
夜裏七點，下了一天的雪停了，路邊屋麵都積起了薄薄的一層雪，路上的車輛人已經很稀少。以前不把年夜當回事，段磊總是喜歡抱怨著跟在他身邊的狐群狗黨為何過年一定要回家吃這頓飯，也總不耐煩的掛斷謝鳳華叮囑他早些回家的電話。而這一年，謝鳳華走了，第一個過年沒有她日子，段磊一早從公司沙發上醒來後就一直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機。不動、不笑、不吃飯、不說話，這一呆便是整整一天。
幸福來的時候感受不到，走的時候卻刻骨銘心。家在的時候厭惡，不在的時候孤獨。
最後，段磊選擇在年夜飯開始前回到了他所謂的一個家。因為大多數店鋪都已經關門協議，寒風中他隻在路邊一個潦倒老人那買了他所有剩下烤紅薯。也許是孤獨人才能共鳴，他掏出了自己錢包，給了他數倍的價格。老人看著他不停的笑，皺褶如幹涸的河流，他不忍再看，拎著紅薯走了。
停車，上樓，開門，燈亮了，令他意外的，林舒竟然在，她正躺在靠窗的躺椅上，一場大病，她的身體還未痊愈，26°溫暖的房間，她還蓋了一床厚厚的羊毛毯。見著段磊回來，她扭頭看了一眼，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又轉了頭看著窗外天空中越來越頻密的煙火。
“怎麽，沒回老家陪姥姥過年？”段磊問。
“沒臉回去。”林舒慢慢的答。
“吃了沒？”段磊問。
“沒胃口。”林舒聲調都是平聲，沒有波瀾。
段磊低頭從塑料袋裏拿出了一個烤紅薯，遞給了林舒：“給！”
林舒低頭看一看，順手接了過來，還是溫熱。她其實素來喜歡吃烤紅薯，卻覺得吃這個有礙自己的品位，每次都是偷偷的吃。現如今，年夜飯竟然是吃這個，這對她來說算個不小的嘲諷，剝開紅薯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眼淚一邊不停的掉落。
幾分鍾後，一張紙巾遞到了她的麵前。林舒低頭接了過來，慢慢的擦著眼淚。段磊的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明天我們一起回你姥姥家，別感謝我！。天冷，想找個暖的地方不容易。”
L市的別墅，一桌熱熱鬧鬧的年夜飯正在進行。因為Andy這個鬼精靈加入後，席間平添不少樂趣。郭愛國也一改往日嚴肅的態度，輕鬆的跟齊峰從國家大事聊到平日的興趣。李淑鳳在一旁看著女婿總算過了郭愛國挑剔的目光後，也一臉欣慰，拉著一旁坐著的郭子怡，不停的拍著她的手背。
此時，郭愛國的電話響了。郭愛國拿起手機一看是郭愛民打來的電話，以為他是來拜年的，便接了起來，自己心情愉悅，便不等郭愛民開口，自己先拜年道：“新年好，新年好。”
“好個屁！”郭國民大雪天蹲在火車站的站台上，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怎麽了？”郭愛國臉上的笑容立刻停了住，連帶著身邊的李淑鳳也用著擔憂的眼神看了過來。
“你不是說子楓回來了嗎？”郭愛民怒氣衝衝的答：“大過年的，我跟阿斌在火車站守了一整天連一個人影沒有，打她的電話一直關機！”
“她沒有回S縣？”郭愛國皺起了眉頭。與此同時，一絲不悅的神情出現在了齊峰的笑臉之上。對於他的觀念，自己的東西就是自己的誰想破壞了，就是他最大的敵人。他剛剛才發現愛上了現在這種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飯的溫馨，而馬上就有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雖然隻有幾句話，他已經猜到了郭愛國嘴裏的她指的是誰了，所以在他的心裏又多了一個他厭惡的人，她叫郭子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