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商戶議事（下）
上官婉卿的話讓在座的人們都陷入了沉思中。平心而論，他們在商海中摸爬滾打這麽些年，自然明白有無商會的區別有多麽之大。
有了商會，則意味著遇到困難時有了後援，也能夠團結在一起爭取到更大的利益。和別的國家進行貿易的時候，也不必因為沒有商會而被人嘲諷了去。
可是他們總覺得在自己身邊並沒有刻意領導眾人讓他們心服口服的可以擔任“商會會長”一職的人。所以他們才會寧願不創立商會，也不想便宜了別人。
他們雖然明白沒有商會不好，但是卻也對這種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況。可是上官婉卿卻明白地告訴了他們，這樣已經是不被允許了。
“既然如此，那關於商會會長一職，貴族們有指定嗎？”中年男子穩定了一下心神，沉聲問道。雖然他心裏也明白，既然已經準備創立商會了，估計會長一職也是麵前這個女子。
可是他卻又覺得不甘心，這種壓根就沒有在商海裏拚搏過的年輕小輩，結果就因為朝中有人，輕輕鬆鬆悠悠閑閑地當了這麽榮耀的商會會長！
不僅是他這麽想，隻要中年男子稍微往四周一看，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抹憎惡還有懷疑。因為這個女子突然殺出來，讓他們這麽些年的苦心經營全部都化成了泡影，自然會怨恨。而她的資曆這麽淺，能否擔起這麽重的擔子也讓他們懷疑。
上官婉卿卻也並不畏懼這些目光，隻是淡淡一笑：“你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問我呢？”
貴族並沒有指定會長一職，但是上官婉卿明白，若是她直說了，這會長一職，是肯定落不到她頭上了。因此她也用極為隱晦的說法暗指自己是內定的，反正到時候敗露了大不了就推到麵前的中年男子身上。
她一句明白的話都沒說，說出來的話也並沒有說出她其實已經被內定成了會長。最多隻能怪她話得不清楚，讓中年男子多想了。但是那時候，想來她也已經是會長了。
上官婉卿有那個自信，隻要她成為了會長，她就不會再從這個職位上掉了下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賭這一把了。
聽到上官婉卿的話，眾人臉色都不免灰暗了下來。正如上官婉卿所預料的那樣，他們隻當是上官婉卿不肯直說，但是已經明確表明她已經是內定之人了。
既然是朝廷所派遣的，縱然他們心中不服氣，但是此刻也無計可施，除了忍著氣對著上官婉卿這個“會長”表達自己的忠心，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既是如此，那就恭喜風家主了。”中年男子的心中也不是滋味，隻是他仍是極力地將自己臉上的微笑撐得猶如十五的圓月一樣完美無缺，不肯讓別人看出他笑容下的落寞。
上官婉卿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點點頭。她明白自己這樣匆匆上任也隻能領導一群口服心不服之人，這不是她想看到的結局。
因此看到中年男子已經算是承認了她的地位，她也又一次放緩了語氣，給其他人留下了退路：“我知道，小女子資曆尚淺，也未曾為議事做出什麽貢獻，因此諸位難免有些想法。”
“不不不，風家主切莫這麽想，在座諸位都明白，會長一職有才者居之，風家主成為會長既是朝廷指派，想來也是有過人之處。”中年男子唯恐得罪了上官婉卿這個未來的會長，因此在上官婉卿剛剛說完的時候就立刻恭維道。
隻不過他的話說完卻並無人附和，其他人或是將目光移向別處，或是低頭看著手中茶碗裏的碧波，或是幹脆閉目養神。
中年男子的這番話他自己都不信，因此說到最後越發顯得蒼白無力起來。這幹癟的話語輕飄飄地如同塵埃一樣落到了地麵上，一陣風吹過也便消散了。
上官婉卿看到這尷尬的無人附和的場麵也不意外，倒不如說此刻若是眾人紛紛出聲附和反而會讓她覺得更為古怪。她抿了一口清茶，隻覺得唇齒一片芬芳。
這議事廳的茶真是清香，看起來她以後會有口福了。
“小女子心中都清楚，因此成為會長一事倒也不急。”上官婉卿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啪響，隻是她表麵卻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不如這樣吧，反正籌備成為商會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若是憑小女子一己之力改變楚國商業的布局，到那時，應該不會再有人提出異議了吧？”
就連坐在首位閉著眼的蒼蒼老者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再次睜開了眼，仔仔細細地從頭打量起了上官婉卿，更不要提旁人了。
被斥責從而一語不發的老者都忍不住從座位站了起來：“年輕人，你可想好你說的話了，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
中年男性雖然覺得上官婉卿的話實在太過荒誕無稽，但是他的內心又忍不住有一絲顫動。若是……若是麵前這個年輕女子並沒有開玩笑呢？若是她真的可以做到以一己之力更改布局呢？
其他人自然也無法保持沉默和冷靜，都在交頭接耳。他們不明白，為什麽今日突然殺出來這個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風家主”居然會有這麽大的膽識，能夠誇下這麽大的海口。
“既然風家主能夠這麽說了，想來心中一定胸有成竹吧？”中年男子一邊為自己相信上官婉卿的話而感到荒誕不經，一邊卻又小心翼翼地出口試探著。
上官婉卿眯起了眼睛，她如同貓咪一樣閃著光的瞳孔裏滿是玩味之色。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都沒能逃過她的眼睛，讓她幾乎想要捧腹大笑。
真是有意思啊，這些人露出的樣子實在是讓她覺得像是調味的爽口小菜一樣美味。雖然比起正餐來說還差了不少，但是在正餐還沒上來的時候，實在是聊勝於無。
現在隻是聽到她的這句話，他們就已經露出了天塌下來的表情，若是這件事真的發生了，那時候他們又會露出什麽表情呢？她很期待。
現在沒人相信她的話，她壓根就不在乎，若是全相信了，到時候用事實去扇他們的耳光豈不是一點意思都沒了？扇一個人的耳光真沒意思，若是扇，就應該狠狠地扇在場所有人的臉。
上官婉卿的唇角往上揚去，蕩開一抹溫柔的弧度。若是在她過去的臉上，這個笑容一定看起來如同三月春風一般柔和，隻是此刻在她妖冶如魅狐的臉上看來，倒更像是引誘無知之人墮落的毒藥。
“諸位放心，小女子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樣，小女子自然不會收回。至於胸有成竹這回事嗎……嗬嗬，就算現在說出並無打算一事，也沒什麽影響吧？各位隻需在這裏靜候佳音，準備好首位的茶點，或是準備好嘲諷的笑容便是。”
上官婉卿的話無疑是衝著老者而去，老者受過斥責也隻能以目光瞪回去，隻是上官婉卿對於這不痛不癢的目光卻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震動。
“至於小女子究竟會成為改變格局的偉人，亦或是說大話的跳梁小醜，等到結局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那個時候再來評判不是更好嗎？”
日光從門口斜射入室內，落到上官婉卿的腳邊，灑下大片的亮光。似是太陽都忍不住為上官婉卿的氣度而傾倒，跪拜在地，任憑自己的光亮成為上官婉卿的踏腳石。
上官婉卿的金蓮點在陽光鋪就的地毯上，她周身散發的光華溫潤耀眼，就連太陽也似乎自愧不如般暗了下去。
此刻站在大廳中的上官婉卿，比陽光還要刺眼。
眾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氣質，一時間都被上官婉卿所鎮住，下意識地屏息凝神起來。偌大的議事廳內此刻寂靜無聲，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會發出巨響。
中年男子看著上官婉卿，他越發堅定了心中認定上官婉卿不是花瓶的念頭。甚至他已經隱隱約約感到，也許他們一直找不到的商會會長，此刻已經化成了麵前的年輕女子的模樣。
“既是如此，那我就在這靜候佳音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說，楚國格局發生變動，你成為商會會長，我心服口服。”
一直沉默的蒼蒼老者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對於上官婉卿，他之前以為是個無禮傲慢卻又身懷才能的年輕人。
可是當他看到現在上官婉卿的周身氣度，看到她的言行舉止，他才明白，他錯了。之前的那些不過是她故意作出的試探舉動，現在這般成熟穩重卻又自信不已的年輕人，才是她的真實模樣。
他對於商會會長一職並沒有什麽想法，他不過是希望可以脫身頤養天年罷了。所以縱然他威望資曆俱在，他也不想當上會長一職。但是過去一直沒有更加靠譜的人出現，所以為了守護這裏，縱然他不情願卻也不能脫身。
當上官婉卿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明白，真正的商會會長已經出現了。他壓根就沒考慮過上官婉卿失敗的可能性，她既然能說這種話，想來就已經抱著萬全的準備了。
其他人也沒想到蒼蒼老者居然會帶頭說出這句話，因此當他們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他們也明白蒼蒼老者的意思。
“若是風少主可以做到，我們自會承認風少主的會長一位，心服口服！”
頓時，廳內幾乎所有人全部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認真地看著上官婉卿，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
上官婉卿看著眾人態度的轉變，昂起下巴，自信一笑：“那就請各位恭候佳音便是！”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不再猶豫，轉身而去，隻在眾人眼中留下一個轉身的自信背影。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令人期待了。”蒼蒼老者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看著上官婉卿的身影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