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國宴(十)
慕容子蕭看到慕容子澈和慕容簡溪齊齊聯手阻攔他,臉上的微笑更加深邃了起來:“皇嫂有好肚量也就算了,七弟身負婚約,也對這風家主起了念頭嗎?”
寒輕羽雖然和慕容簡溪有著婚約,但是到底沒有過門,因此她沒有坐在慕容簡溪的身邊。看到慕容簡溪這麽站起來,外加慕容子蕭這般挑撥,她立刻皺起眉頭看著慕容簡溪。
慕容子蕭還未成親,因此盡管慕容子澈和慕容簡溪想要反駁他,卻也沒有任何的理由。若是單論迎娶資格,現在尚未任何婚約的慕容子蕭是最適合的人選。
“大哥和七弟都有了歸屬,既然如此,此事也便輪不到二位了吧?”慕容子蕭看到兩人無法反駁他,話語更加放肆了起來。
上官婉卿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要皺起眉頭,她麵上雖然勉強保持著平靜,但是手指卻是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
她自認為自己也不是多麽的國色天香,但是此刻竟然能驚動三人。慕容子澈她相信是他的真心,但是慕容簡溪和慕容子蕭,就隻可能是為了利益。
在那邊激烈交鋒的時候,上官婉卿努力讓自己置身事外,保持著冷靜的頭腦,拚命地思索著這件事最可能給誰帶來好處。
“成何體統!”終於,楚皇忍不住發怒了。他看著殿堂之上,自己的三個兒子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吵得不可開交,還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這豈不是讓別人笑話!
看到楚皇發怒了,慕容子澈立刻閉上了嘴,慕容簡溪雖然也閉上了嘴,隻是他神色裏卻有絕對不肯退讓之意。慕容子蕭則是得意洋洋地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兩人。
“你說,之前貴國的嫡長公主,是和誰和親來著?”楚皇心下煩悶,直覺告訴他,這個上官婉卿不能留下來。眼下這三人都能為了她在殿堂上爭吵不斷,若是真的將她賜予了任何一人,難保其他兩人不會對他有什麽意見。
此刻最佳的處理辦法,就是找出這第四人,讓上官婉卿和這個人在一起算了。
“回皇上話,之前是讓嫡長公主嫁與國相爺的。”雖然魏國使者搞不明白楚皇的用意,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楚皇的問題。
幾乎在魏國使者這邊剛說完,那邊寒輕羽就站了起來,尖聲嚷道:“我不願意!”
寒輕羽不明白,為什麽一直喊她“寒妹妹”的慕容簡溪,會為了別的人這麽激動。她以為慕容簡溪是喜歡她的,直到上官婉卿出現,她才明白她究竟錯得有多麽離譜。
既然她得不到慕容簡溪,那麽她也不會讓上官婉卿得到幸福!她無法忍受這麽一個女人,去嫁給她的爹爹,禍害她的家庭!
“輕羽,不得放肆!”坐在她身邊的丞相聽到自己的女兒寒輕羽這麽說,也立刻小聲嗬斥道,“皇上的旨意,豈容你插嘴!”
寒輕羽咬著唇恨恨地看著若無其事的上官婉卿,眼中對上官婉卿的好感逐漸變成了憎惡。她再也顧不上什麽,伸出手指著上官婉卿大聲嗬斥道:“天下誰人都可成為我的後母,唯你不行!”
上官婉卿垂下頭,她張了張嘴卻並沒有說出什麽話。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小小的不易察覺的弧度。
她輕聲地衝著寒輕羽說道——盡管這聲音細微得除了她和她身邊的榆火再也沒有別人聽到。
“我也並不想成為一個糟老頭的妻子。”
楚皇看著這亂成一鍋粥的局麵更覺頭痛,他也懶得去搭理慕容子澈對於上官婉卿身份的蒼白的維護,隻是冷冷道:“上官公主,既然當初你便是為了和親而來……”
“皇上!妾身請求您以欺君之名賜死上官婉卿!”寒輕羽畢竟還是個懵懂的少女,她情急之下也就顧不上頂撞不頂撞了。
她明白一旦楚皇開了口,他就不可能再撤回自己的旨意。因此她情急之下也就隻能出聲打斷了楚皇的話。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上官婉卿,看著這個自己過去還當成好朋友此刻卻看起來如此可惡的女子,心中大為憤慨。
慕容簡溪聽到寒輕羽這麽說,他的眼眸也立刻眯了起來,就像是野獸感知到危險那樣,他身上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嗬嗬嗬,本皇子以為寒小姐乃是名門大戶,誰知道心胸竟是如此狹窄,心腸竟是如此狠毒!若是父皇執意以欺君之罪賜死風家主,那還望父皇能追加一道旨意,本皇子從此與寒小姐各行一路!”
對於慕容簡溪來說,他的小野貓就算是死,也隻能死在他的手裏!她寒輕羽算是什麽東西,居然妄想以他的訂婚妻子的身份染指此事!
“慕容簡溪,你敢!”寒輕羽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靈動可愛的樣子,她臉上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對於寒輕羽來說,慕容簡溪去維護其他女子就已經讓她有些難以忍受了。但是更讓她難以忍受感覺倍受屈辱的便是,他居然會為了那個女子而撕毀了和她自己的婚約!
尤其此刻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如果真的悔婚了,讓她以後該如何自處?讓她的父親國相爺以後如何在人前抬起頭來?
“是啊,父皇,上官婉卿乃禍國之本,如今為了她,七皇子已經漸入瘋魔,若是再留她,恐怕以後國將不國啊!”杜若伊也看上官婉卿不順眼,眼看著寒輕羽提出賜死,她也在一旁開始煽風點火。
比起慕容簡溪那種讓人捉摸不透喜怒的性子,杜若伊倒是對溫和的慕容子澈有著不會廢她的自信。
對於杜若伊來說,上官婉卿的存在可謂是十分紮眼,她無法忍耐有任何搶走她風頭的人存在,尤其這個人還比她要更有才華,更受寵愛。
“太子妃也未免太抬舉妾身了,一個偌大的楚國,竟會因為妾身一個小女子而輕易亡了?”終於,一直默不作聲的上官婉卿總算開口反擊了。
她清冷的聲音回蕩在大殿裏,伴著回音,竟有一種不容人質疑的天籟之感。
上官婉卿隱忍到現在,就是為了此刻的絕境反擊。其實她原本還想再看一會戲,隻不過眼看著再這麽看下去,說不定就把她描述成紅顏禍水的角色,上官婉卿這才開了口。
“太子殿下也不必再為妾身費心解釋了,妾身十分感激。但是妾身確實是瓦蘭國的嫡長公主上官婉卿。”
慕容子澈還想再說什麽,隻是上官婉卿自己已經承認了,他也隻能一臉受傷地扭開了臉,輕輕歎息一聲。
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無用,如果他有更好的借口,說不定上官婉卿就不必顧及到他從而承認了。
“妾身戴上麵具,變更姓名,也卻有欺君之過。但是——”上官婉卿的聲音不再清冷,那清冷裏混進了一抹堅毅,“若是皇上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皇上定不會責罰妾身!”
上官婉卿之前的聲音就像是山間的清風,冷冷的淡淡的。隻不過她此刻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山間的勁竹,在那冷淡裏含著一分自己的傲骨。
“你先說。”楚皇對於上官婉卿沒有什麽好感,但是她的態度倒是讓他好奇起來,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麽“來龍去脈”。
上官婉卿深深地看了慕容簡溪一眼,示意他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行事。隻不過這一眼在旁人眼中看來,更像是無意的一瞥。
魏國使者此刻隻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因此他一臉自得地看著愚蠢的上官婉卿。在他看來,如果上官婉卿一意否認,他說不定也拿不出什麽證據證明她真的就是上官婉卿。
隻是她卻愚蠢地直接承認了,拱手讓與他一場勝利。
“若是皇上真的讓妾身嫁與國相爺,到那時,才會國將不國。”上官婉卿說出的話卻讓其他人都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楚國丞相聽到這話,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他冷哼一聲:“怎麽?現在眼見無法脫罪,開始血口噴人了嗎!”
“就是,爹爹豈是你能汙蔑的!”寒輕羽沒想到上官婉卿居然會將矛頭直指她的父親,因此她也毫不客氣地回擊道。
這些反應都是在上官婉卿的意料之中,她也沒說什麽,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雙手呈給楚皇:“妾身自知空口白舌無法說服他人,因此妾身特意準備了證據。”
楚皇揮了揮手,一位小太監就從他的身邊走過,接過了上官婉卿手中的信件,又呈給了楚皇。
楚皇拆開信,隻看了一眼,他原本慵懶的態度就收了起來。他的神色認真起來,開始仔細地讀著手上的信件,隻是越讀下去,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
到最後,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將那封信也拍在了桌子上。楚皇的神色極為憤怒,隻是他卻什麽也不肯說。
“這不過隻是其中一封而已,妾身家中還有一盒,上麵的內容都和這一封差不多。”上官婉卿平靜的聲音如同滾油一樣潑在了楚皇的怒火上,“若是皇上您想看,妾身會將這一盒都拿與您細細賞玩。”
上官婉卿將“細細賞玩”這四個字說得極重,她眯起眼睛,那眼睛裏閃動著嘲諷的冷芒。
“朕……朕相信他。”楚皇雖然憤怒,但是他仍然極力克製,並且將信撕成了片片碎片,像是告訴上官婉卿,不要以為能靠著這種東西就可以挑撥他和丞相的關係。
上官婉卿知道楚皇和丞相交情深厚,也明白楚皇心中有偏袒之意,她靠這一份證據想要告發楚國丞相和陵蘭王私下往來,互通國事,企圖造反有些太過天真。
因此她還準備了一份烈藥,而她自信,有這副烈藥,就算現在無法扳倒丞相,想必以後楚皇也不會再如此的輕信了丞相。
她衝著慕容簡溪點了點頭:“七皇子,妾身已經做了妾身能做的,眼下便是需要您的一臂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