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挑釁
上官婉卿細細咀嚼著慕容子澈的話，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慕容子蕭卻開了口：“大哥此話差矣，那傷到的，從來都是無能之輩而已。”
慕容子蕭的話裏含著無法掩飾的自信，甚至還有一抹挑釁之意。隻是慕容子澈卻也不想和他逞口舌之威，也隻是點點頭，讓慕容子蕭那麽驕傲地站在那裏。
“走吧，晚上風涼，你注意別吹了冷風，回頭又嚷著頭疼了。”慕容子澈溫聲對身邊的杜若伊說著，同時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多謝關心。”杜若伊走過上官婉卿的身邊時，眉毛一挑，眼上不可避免地帶著得意之色。
上官婉卿也不知道杜若伊的心思，見她走過，也就沒說什麽，自己也準備轉身離去。隻是在她轉身的時候，卻被慕容簡溪喊住了。
“如此，便好了嗎？”
上官婉卿自然明白慕容簡溪在問什麽，他無非是在問她，隻做到這個地步就收手，她真的便滿意了嗎？
“是。”上官婉卿點點頭，再下去的話反而會惹來楚皇的懷疑。凡事都要知趣，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她上官婉卿也不是蠢貨，對她來說，眼下的結果就算她不甚滿意，但是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看到上官婉卿的這個態度，慕容簡溪也就不說什麽了。他帶著自己的小廝離開了這裏，將慕容子蕭、寒輕羽還有上官婉卿一並留在了宮殿裏。
他原本是想等到上官婉卿離開時才和她一起走，但是當他聽到上官婉卿的話時他就明白了，上官婉卿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她也同樣不是不知趣的人。
他沒必要那麽提防上官婉卿和慕容子蕭走得那麽近，因為他相信，上官婉卿心中一定會有自己的打算。
“接下來呢？”慕容子蕭看著旁人都離開了這座宮殿，衝著上官婉卿挑了挑眉，隻不過他神色中卻沒有任何的戲謔意味。
上官婉卿有些疲倦地歎息一聲，她垂下了修長白皙的脖頸：“妾身所做的也隻到這裏了，也隻能到這裏了。”
“不，你誤會本皇子的意思了。接下來，上官公主，你將如何自處呢？”慕容子蕭走到上官婉卿的身邊，逼得上官婉卿不得不抬頭和他正視，正對上他幽深如潭水的眼眸。
上官婉卿看著那潭水，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似乎凍結了起來。她立刻收起了疲倦之色，如履薄冰地斟酌著字詞：“二皇子既然這麽說，想必一定有了打算吧？”
“打算倒算不上。”慕容子蕭輕笑一聲，但是那笑意卻並沒有傳達到他的眼底，“不過本皇子倒是想出一個能讓公主名正言順留在楚國的辦法。”
上官婉卿聽到慕容子蕭的輕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雖然眼下上官婉卿確實用不上慕容子蕭了，但是上官婉卿卻也不想和他鬧僵關係，因此也隻是裝傻充愣：“有這麽好的辦法？可是，二皇子怎麽知道，妾身不想回到瓦蘭國呢？”
慕容子蕭像是聽到了什麽沒想到的一樣，他眼睛微微圓睜，從那裏流露出一絲嗤笑：“上官公主，此話你是認真的嗎？”
“誰知道呢。”上官婉卿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狡黠的微笑來。她可不想就這麽輕易地被慕容子蕭看個通透，哪怕是玩文字遊戲也好，她也要盡力在慕容子蕭麵前保留一絲神秘感。
慕容子蕭看到上官婉卿不想再提那個話題，也隻能稍顯遺憾地搖了搖頭往殿外走去。當他經過上官婉卿的身邊時，他輕輕地衝上官婉卿說道：“那本皇子就安靜當個觀劇者吧。”
還不待上官婉卿說什麽，他就笑著離開了這座宮殿。此刻隻剩下上官婉卿和寒輕羽的宮殿更顯得尷尬空曠。
上官婉卿看著癡癡傻傻的寒輕羽，也不想多停留在此地，在她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寒輕羽卻開了口：“上官……婉卿！”
這四個字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浸潤了血淚，又研磨了許久，最終猶如杜鵑啼血一樣讓寒輕羽悲鳴出來。
上官婉卿明白寒輕羽心中一定恨透了她，因此她也沒有轉身，隻是停住了腳步，靜靜地聽著寒輕羽接下來想要說什麽。
“我好恨！我好恨！我要殺了你！”寒輕羽咬牙切齒地說著，同時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銳利的簪子，衝著上官婉卿不設防的脖子刺去。
隻是上官婉卿在聽到她的話的時候，就立刻回轉身體擺出了防禦姿態。上官婉卿久經曆練，對於危險的感知度早就達到了極致，寒輕羽大喊大叫衝過來刺殺，也太小看上官婉卿了。
寒輕羽看到上官婉卿轉身，她卻殺意上湧，不管不顧地仍是執意要將簪子刺下。上官婉卿慌亂錯身，隻是這簪子卻仍刺中了她的鎖骨位置，頓時血流如注。
上官婉卿吃痛，她皺起眉頭連忙伸手按住寒輕羽的手。寒輕羽雖然嘴上叫嚷著要殺了上官婉卿，隻是當她看到鮮血時卻仍是恐懼地下意識扔掉了簪子。
簪子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一聲響倒是讓寒輕羽真切地回過神來。
“你想殺了我？”上官婉卿語速極快地在寒輕羽耳邊輕蔑地一笑，“下次動手前，最好真的殺死了對方再發聲。”
“不，我……”寒輕羽麵色慌亂，極力否認。隻是她這否認卻被上官婉卿鎖骨處的鮮血擊得粉碎。
上官婉卿捏著她的手，更加用力起來。上官婉卿雖然麵容因為疼痛而稍顯扭曲，隻是她卻仍保持著公主應有的端莊，但是話語卻淩厲起來：“做了就是做了，難道因為你否認，就算是沒做過嗎！”
與上官婉卿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寒輕羽的慌亂。她不停地掙紮搖頭，極力想要否認上官婉卿的傷口與她無關。
榆火早就在爭執發生的時候站到上官婉卿的身邊，無奈她不會武功，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上官婉卿被刺。
“公主，您別說話，奴婢去喊太醫。”榆火急匆匆地衝著上官婉卿說著，轉身想要離開。
“回來，沒有本公主的命令，不許你擅自行動！”上官婉卿冷哼一聲，她伸出另一隻手按住了血流如注的鎖骨，冷冰冰地看著寒輕羽，“拾起來，把你丟掉的東西拾起來！”
寒輕羽下意識地擺出了抗拒的態度：“不，我……”
隻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官婉卿打斷了。上官婉卿冷冷一笑，伸腳踩上了掉在地上的那根簪子：“這樣也算是名門小姐嗎？簪子丟掉了就不要了，自尊丟掉了也就不要了，真是名門小姐啊。”
上官婉卿刻意將“名門小姐”四個字咬得極重，她眯起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寒輕羽聽到上官婉卿的話，渾身一顫。她咬了咬牙，拚命掙開了上官婉卿按住了她的手，俯下身子想要從上官婉卿的腳下取出簪子：“世上何人都可辱我，唯你不行！”
“是嗎？”上官婉卿冷冷淡淡地甩下兩個字，足尖用力，將那落在地上的簪子牢牢地踩住，讓寒輕羽取不出來，“這也算是侮辱？你也未免太高看了些。”
寒輕羽早就因為憤怒和屈辱而臉色通紅，淚珠又在眼眶裏打轉。隻是她卻拚命忍耐著，避免淚珠滾落地上。她咬著牙，拚命地攥著簪子想要抽出來，但是這一切都不過是徒勞。
這寂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寒輕羽總算拚盡全力才將簪子抽了出來。
“刺啊，我就站在這裏，不是很想殺我嗎？那就來啊。我不躲也不逃，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上官婉卿看著寒輕羽攥著簪子，卻還在激怒寒輕羽。
寒輕羽此刻的憤怒比起之前更加具體，之前她隻是恨上官婉卿而已，隻是現在她卻不隻是恨，隻是想殺了她。
寒輕羽也算看清了現實，就算殺了上官婉卿她的父親也回不來了，但是隻要殺了上官婉卿的話，多少對於她父親也是一個慰藉，至少不會再讓他說出她“無用”這種話來。
“你以為我不敢嗎！”寒輕羽咬牙發狠，那簪子便帶著呼嘯之意衝著上官婉卿裸露在外的脖子刺去。
榆火大驚失色，她下意識地想要撲過來替上官婉卿擋這一簪，隻是卻被上官婉卿毫不留情地推開。
“公主！”榆火麵如金紙地看著那一根簪子紮在了上官婉卿的脖子上。
寒輕羽也難以置信地看著上官婉卿，她真的如她所說一般，不躲也不逃，真正地迎上了她這一刺。
上官婉卿隻是冷笑著衝她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謝謝。”
榆火慌忙扶住昏過去的上官婉卿，不住地朝著稍遠處的侍女大喊著：“快來人啊！有人刺殺！有人刺殺瓦蘭國公主！”
寒輕羽在短暫的錯愕後，她便發狂一般地大笑了起來，直笑得她披頭散發，看起來無比快意：“哈哈哈哈哈哈哈！爹爹，你看到了嗎！輕羽有用！輕羽有用啊！”
“七皇子，你又來了，公主還是沒醒，恐怕您今日又是白來一趟了。”守在上官婉卿床前的榆火，看著慕容簡溪推門而入，慌忙行了一禮。
慕容簡溪擺了擺手，臉上並不介意：“無事，你家公主如何了？”
“傷口總算穩定了下來，隻是卻仍是昏迷不醒。”榆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些忿忿，“那寒小姐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一些，刺了脖子也便算了，還要刺公主的心口，還好刺得不深。若是有了個好歹……”
後麵的話榆火也就沒再說下去了，像是極為避免那不吉利的情境發生。
“她可惡，所以她會有自己的報應的。”慕容簡溪雖然隻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話，隻是那話語裏的冷意卻不言而喻。
這天下，能傷他的小貓兒的，隻有他！那寒輕羽算什麽東西，居然敢傷了他的小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