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險境(二)
“爺,妾身一直都最喜歡您了,隻是為什麽您卻會喜歡上別人呢?”杜若伊痛苦地衝著披風問出了這個沒有任何人會回答的問題。
楚皇在宴會上知道了這件事,大吃一驚,當下便停止了宴會,急匆匆地前去查看上官婉卿和慕容子澈的情況。
因為禦花園周圍並沒有其他的宮殿,因此哪怕明知道必須避嫌,上官婉卿和慕容子澈卻也一起躺在了偏殿。
老有資曆的禦醫先給上官婉卿把了脈,他皺了皺眉頭,又點了點頭。眾人大氣也不敢出,唯恐幹擾了他的判斷。當這個禦醫給慕容子澈號脈時,他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麵上的神色也無比嚴峻了起來。
約莫有半盞茶的功夫,禦醫才總算將二人都號完了脈。他抬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楚皇:“皇上,恕臣直言,上官公主倒是無甚大礙,隻不過沾染了風寒,臥床靜養幾日便可。但是太子自娘胎裏便帶了寒毒之症,此番被冷水一激,更是來勢洶洶,臣隻怕……”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長孫皇後的哭聲就響了起來:“你胡說八道!子澈怎麽會有隻怕!他這麽年輕,他還是太子,怎麽可能會有隻怕!”
禦醫聽到長孫皇後的哭喊,他也明白此刻不過是長孫皇後傷心過度才會遷怒於他,因此他隻是低下頭,低低地說了一句:“臣無能,望皇上和皇後娘娘恕罪。”
“罷了罷了,你盡力去治吧。”雖然楚皇也很傷心,隻是他卻不像長孫皇後那般難以自已,他也明白既然禦醫這麽說了,那麽慕容子澈就真的不好了。
還好,他尚有其他的三個兒子,倘若慕容子澈真的無力回天了,他至少也不至於一下失去太多的依靠。
這也就是為什麽楚皇沒有長孫皇後那麽傷心的原因。
長孫皇後雖然還有慕容子蕭,隻是對她來說,她卻更喜歡慕容子澈。因此縱然她明白自己還有一個依靠,卻仍是哭得死去活來。
“別哭了,子澈還沒有死,你這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楚皇被長孫皇後哭得心煩,這愁雲慘淡的氛圍悲哀地將這一個屋子籠罩起來,這股沉重讓楚皇覺得透不過氣來,因此說完這句話後,他就不悅地甩袖離開了這裏。
長孫皇後趴在慕容子澈的床前,捂著嘴隻是默默地垂淚。床上躺著的慕容子澈麵色烏青,嘴唇青紫,表情極為痛苦。
長孫皇後看到慕容子澈的這幅樣子差點沒能昏了過去,她閉上眼,伸手握住了慕容子澈的手,卻隻感覺像是握到了一個冰塊一樣,那寒冷的溫度差點沒讓她立刻甩開手。
如果說句不吉利的,倘若不是慕容子澈還有微弱的呼吸,他現在已經和一個死人幾乎沒什麽兩樣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太子會變成這個樣子!”長孫皇後再也無法忍耐,她氣勢洶洶地站起身來,看著跟著慕容子澈的這些侍女,忍不住披頭怒罵,“你們都是跟著太子爺的人,這就是你們伺候的結果?”
那些侍女連忙跪在地上,頭如搗蒜不停地叩頭:“奴婢知錯,奴婢知錯,隻不過太子一個人去禦花園深處,不允許奴婢們跟著啊!”
“為什麽!為什麽好端端的太子會去禦花園深處!還會掉到水池裏!”長孫皇後看著眾人,臉上的煞氣越來越濃,“發生了什麽!”
杜若伊從未見過長孫皇後如此震怒,因此當長孫皇後這麽問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在心中祈求著並沒有知道這一切。
“皇後娘娘,當時奴婢在場。”榆火看了上官婉卿確認了她並無大礙之後,才緩緩開了口。在殿中這麽多的侍女裏,榆火算是個異數,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她看起來實在太過冷靜了,冷靜得像是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長孫皇後此刻正是怒火中燒,因此縱然她知道這是上官婉卿的侍女,卻仍是冷著臉點了點頭:“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家公主從偏殿走出來,便撞上了太子妃。太子妃說皇上見公主久未歸席,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因此特意派她來看看。”榆火說到這裏蹲了一頓,她看向杜若伊,目光如炬,“不知道奴婢說的可有差錯?”
杜若伊看到榆火的目光,搖了搖頭:“沒有。”
此刻她的心思已經全然掛念在了躺在床上的慕容子澈身上,如果在這裏承認了她做出的一切傻事,杜若伊明白下場自然是慘不忍睹。
但是這慘不忍睹的下場倘若能夠換回慕容子澈的命,那麽她也心甘情願。
“那奴婢便接著往下說了。”見杜若伊並沒有反對,榆火接著往下說去,“接下來便發生了一件事,杜若伊將我家公主帶到僻靜地方時,不知道從何地竄出來一個人影將我家公主抱起來扔進了池塘裏。”
“什麽!”長孫皇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雖然她明白這肯定是杜若伊動的手腳,但是她沒想到杜若伊居然會這麽蠢,直接明目張膽便將人扔進了湖裏。
長孫皇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慕容子澈濕透的衣裳,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讓她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對於慕容子澈來說,上官婉卿就是這麽重要的存在嗎?重要的甚至不惜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也希望能夠換來她的安全嗎?
太傻了!難道他就沒有想過,這上官婉卿壓根就不喜歡他嗎!
長孫皇後攥緊了拳頭,而在此時,榆火仍在不疾不徐地往下說著:“在我家公主即將溺斃的時候,太子不知道從何處看到了這一幕,他立刻脫下了身上的披風,跳入水中救起了我家公主,這便是事情的來龍去脈。太子妃,你敢說不是嗎?”
榆火說到最後,突然抬眸正視著杜若伊,那眸子裏含著的肅殺氣息讓杜若伊心頭隱隱發顫。
榆火跟著上官婉卿久了,更何況還在幫她操練傭兵組織,因此久而久之也沾染上了上官婉卿身上的一絲殺氣。這股殺氣,讓她看起來也不是平庸之輩。
杜若伊被這一眼瞪的,原本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她隻能沉默地無言應對著榆火的質問。
而長孫皇後也懶得再管杜若伊這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她冷冷地瞥了杜若伊一眼後,又很快地移開了視線:“既然如此,你家公主也有錯。”
榆火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沉聲看向長孫皇後,行了一禮:“不知道我家主子何罪之有,還望皇後娘娘能夠點撥一二。”
長孫皇後冷哼一聲,她目光冰冷地看著躺在另一邊的上官婉卿,內心幾乎充滿了恨意。如果她沒有掉下水,那麽慕容子澈就不會以身犯險,此刻躺在床上陷入危機的就不會是慕容子澈!
“你家主子一個人掉下去也便罷了,還連累了太子!”長孫皇後再難按住自己心頭的怒火,她憤恨地看著躺在一邊的上官婉卿,一想到從此以後她便是個亡國公主了,便更加肆無忌憚地罵了起來,“你家公主橫豎也是個亡國的禍水,自己死了也便算了,還算是解決了一大禍害。”
榆火難以置信地看著長孫皇後,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從長孫皇後的口中居然會吐出這麽惡毒的話語。
“皇後娘娘。”榆火已經明顯因為長孫皇後的話而憤怒了起來。她握住了自己的手,努力地克製著自己胸腔裏即將迸出來的怒火,“就算我家公主即將成為亡國公主,但是現在隻要瓦蘭國存在一日,她便仍是那一日的嫡長公主。難道堂堂一國之母,竟然會如此出口詆毀他國公主嗎?”
長孫皇後此刻已經因為慕容子澈的模樣而陷入瘋狂,她毫不猶豫地抬手扇了榆火一個巴掌,她尖利的護甲劃破了榆火的臉蛋,在上麵留下了鮮豔的血跡。
“瓦蘭國公主又算什麽,本宮出身是正宗的魏國公主!本宮尚且不敢如此張狂,你一個小小的侍女,誰給你的勇氣這般張狂!”
長孫皇後伸手揪住榆火的頭發,惡狠狠地看著她:“你家公主就是個禍害!自從來了楚國之後,楚國就沒有一日安寧過!你家公主若是死了,那真是楚國全民的幸事!”
“奴婢會將您的話傳給公主的。”榆火卻像是沒有感到疼痛一樣,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定定地看著長孫皇後,一時間氣勢竟然也沒落了下風,“隻可惜,我家公主會讓皇後您失望了。”
長孫皇後咬牙切齒地看著伶牙俐齒的榆火,隻覺得上官婉卿的侍女和上官婉卿一樣令人討厭。她恨恨地看著躺在一邊的上官婉卿,在心底裏暗暗決定要除去上官婉卿。
隻要能夠除掉上官婉卿,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倘若慕容子澈死去,那麽她一定會讓上官婉卿為他陪葬!
“你家主子風光不了幾日了,你可要多加珍惜便是。”長孫皇後冷笑一聲,伸出手拍了拍榆火的臉蛋,那清脆的響聲便在這並不算狹小的房間內響起。
榆火也沒管自己臉上的疼痛,那血珠順著她的臉龐滴落下去她也沒有抬手擦拭。她隻是定定地看著長孫皇後,輕笑一聲:“那敢問皇後娘娘,我家主子落水一事,您會秉公處理嗎?”
這一問題直接刺中了關鍵,長孫皇後恨恨地看著榆火:“盡管本宮很不想處理,但是你家主子也活不了幾日。杜若伊,你這次犯下了滔天大錯,毀容,刺字,發配邊疆,逐出宗譜,從此和慕容子澈再無關係!”
杜若伊從長孫皇後聽到這極為嚴苛的處罰,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當侍女麵無表情地端著盤子走到她的麵前時,她還猶自不能相信這居然真的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