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慕容熾烈的拜訪(二)
楚國的天總是亮得要比瓦蘭國要早一些,當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榆火就被門房的小廝所喚醒。
當她聽到慕容熾烈求見,也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起來。那慕容熾烈倒是一根筋,早早地就把青衣給送了過來。
因此她也少不得支起身子輕輕推醒了上官婉卿:“小姐,您醒醒,那九皇子已經帶著青衣來到了大門口了。”
“他倒也厲害,這麽早就趕過來了。”上官婉卿聽到榆火的話,睡意全無,她也隻能長歎一口氣,從床上緩緩坐起,讓榆火簡單給她挽了一個發髻,梳洗之後連妝容都沒抹就直接走了出去。
來到府門前,慕容熾烈像是已經等得有些急了,隻不過當他看到上官婉卿的時候卻仍是將自己的急切都壓了下去,他衝著上官婉卿點了點頭,將自己身邊的青衣輕輕推了一把:“上官……小姐,這就是你要的青衣了吧?”
眼下因為瓦蘭國已經滅了,所以上官婉卿自然不再是公主。但是上官婉卿卻是皇商,和楚國皇室有著牽扯。這般複雜的身份,慕容熾烈卻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因此索性就用一句小姐直接概括了去。
上官婉卿看了一眼,這個熟悉的人影確實就是她在瓦蘭國時認識的那個忠心耿耿的青衣。青衣原本臉上的表情十分惴惴不安,隻是當她看到是熟悉的上官婉卿之後,她往前走了一步,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等到她張開口的時候,兩行清淚卻直接滾了下來。
上官婉卿也明白青衣為何這麽激動,她雖然很想直接過去抱住青衣,柔聲安慰著她不要哭了,但是礙於慕容熾烈在場,因此她也隻能衝著榆火使了一個眼色。榆火知意,她連忙伸出手將青衣拉進府邸之中:“青衣姐姐,你終於再度和主子重逢了,這是喜事,你哭什麽?”
青衣被榆火拽進了府中,上官婉卿也對著慕容熾烈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讓九皇子見笑了。”
“不見笑不見笑,這也是情之所至嘛!”慕容熾烈倒是毫不介意地揮了揮手。
上官婉卿和慕容熾烈客套幾句後,上官婉卿也將慕容熾烈迎入了府內。上什麽樣的茶水這種小事自然不需要上官婉卿去吩咐,在上官婉卿帶著慕容熾烈去到正廳的時候,榆火也已經安頓好了青衣,在上官婉卿和慕容熾烈落座後,分別在二人麵前端上了熱茶和剛剛溫好的熱酒。
慕容熾烈原本不知道,當他拿起桌子上的小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之後,他的眼中才露出了驚喜之色:“早就聽說上官小姐的大名,聽聞做事滴水不漏,為人處世八麵玲瓏,如今一看,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上官婉卿被慕容熾烈這一番疑似誇讚的話語弄得臉上的微笑差一點就出現了裂縫。她穩住心神,又重新撐起了這個笑容,盡力讓自己 臉上的微笑看上去如同中秋的月夜一樣完滿無缺。
“九皇子謬讚了,說起來,小女子倒是有些好奇,九皇子您遠在邊疆,怎麽會知道小女子的事情?”
上官婉卿這話幾乎是挑明了在問慕容熾烈的信息來源,隻不過上官婉卿卻也在賭,賭慕容熾烈聽不出她話裏直接探詢的意思。
而慕容熾烈卻也沒有讓她失望,慕容熾烈雖然知道上官婉卿在問他是怎麽知道她的事情,但是他卻並沒有往深了細想。
“我率兵去瓦蘭國的時候就沒少聽見你的名字,而且那個時候大哥也曾經發信催促我回來來著。”慕容熾烈毫無心機地將這一切都告訴給了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對於前者倒是不甚在意,隻是當她聽到後麵一句,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你是說,太子讓你回來?小女子還以為……”
上官婉卿刻意隱瞞了後半句話,就是避免讓慕容熾烈以為她其實對於此事十分關心。而慕容熾烈一介武夫,倒也沒有想這麽深。
他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笑著擺了擺手:“你這便是有所不知了,大哥病重父皇確實讓我回來不假,隻是在此前我就已經接到了大哥的消息,已經開始收拾行囊往回趕了。”
“原來如此。”上官婉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隻不過她內心卻還有一個疙瘩難以解開,既然如此,那閑來無事,慕容子澈又為了什麽不惜驚動遠在邊疆的慕容熾烈也要讓他趕回來呢?
但是上官婉卿也知道,此事宜見好就收,畢竟如果繼續 追問下去,難免不會讓慕容熾烈察覺到她的真實意圖。
“一路上也沒少聽見楚國出了上官婉卿這麽一個傳奇人物,因此我倒也心生好奇,想要看看你是一個怎樣的人物。”慕容熾烈倒也算是性子隨和,在上官婉卿麵前倒是從來沒有自稱過“本皇子”。
上官婉卿聽見慕容熾烈這麽說,也不由得微微一笑,算是對於他的話承認了:“不敢,小女子承讓了。”
“這有什麽敢不敢的?”慕容熾烈端起來溫熱的酒抿了一口,“就譬如這杯酒,尋常人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心思才對。”
上官婉卿看著慕容熾烈拿這杯酒說事,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小女子想著九皇子您常年征戰邊疆,邊疆寒苦,恐怕禦寒隻能靠喝酒。因此這猛然回到中原地區,如果端上熱茶,您恐怕反而會不習慣起來,說到底,不過是小女子賣弄小巧而已。”
慕容熾烈擺了擺手:“上官小姐快別這麽說,若是賣弄小巧都能做到這種地步,那賣弄大巧豈不是更了不得了?”
上官婉卿見慕容熾烈說話有趣,因此也不免真心地微笑了出來:“九皇子一路風塵仆仆,今日竟然還早起將小女子的侍女送了過來,這讓小女子怎麽過意得去呢?”
“沒什麽過意去過意不去的。”慕容熾烈豪爽地揮了揮手,“隻不過是我橫豎想趕快看看這個被所有弟兄都提起來的上官婉卿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罷了。”
聽到“所有弟兄”這四個字的時候,上官婉卿臉上的微笑稍微僵硬了一下,隻不過那僵硬也是轉瞬即逝,快到讓你以為這一切是否隻是你的錯覺。
“是嗎?小女子倒是沒想到,居然會讓諸位皇子能夠交口相傳,想來也不過都是些溢美之詞,小女子可不敢承受。”
慕容熾烈看著上官婉卿這般推辭也不禁撫掌大笑起來:“你果然如二哥所說,對一切的讚美都會下意識地推辭。縱然你為人謹慎,但也原不必謹慎到這種地步的。”
“是,是嗎?”上官婉卿沒想到慕容子蕭會這麽評價她,因此也愣了片刻。隻不過她很快地回過神來,輕輕一笑,那笑容裏有幾分無奈的意味。
畢竟慕容子蕭和前世組織的頭目氣質和麵貌上都實在太過相像,讓她生不出敬畏之心都算是個難事,也正是因此,她才會對慕容子蕭更加的忌憚。
“那不知道小女子可否有幸聽到其他的皇子是如何評價的呢?”上官婉卿穩住心神,重新看著慕容熾烈,目光裏一片真誠。
這次上官婉卿問得實在太過直白,因此慕容熾烈連忙搖頭:“說出來也不怕上官小姐笑話,隻是這些原本是我們弟兄間取樂的玩笑話,上不得台麵的,恐怕上官小姐聽了生氣,不提了,不提了。”
上官婉卿見這次沒能如願,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失望,隻不過她卻很快滴將這抹失望藏了起來,她又重新笑意盈盈地看著慕容熾烈:“好,既然九皇子說不提了,那我們就不提此事。”
慕容熾烈見上官婉卿沒有糾結這事,因此也鬆了一口氣,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將裏麵還散著餘熱的酒一口飲盡:“上官小姐真是快人快語,說話都讓人感到一股豪氣。”
“您過……”上官婉卿正想說推辭的話,但是她又立刻想到了剛剛慕容熾烈所說的慕容子蕭對她的評價,因此連忙又改了口,“您過得生活才叫豪氣,小女子這又算什麽呢?”
“我的生活也沒什麽好說的。”慕容熾烈雖然這麽說,但是卻眉飛色舞起來,看起來極想和上官婉卿分享他的邊疆趣事。
上官婉卿也明白他的用意,因此連忙坐正了身體,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用目光鼓勵慕容熾烈接著說下去。
慕容熾烈看到上官婉卿這一副真心想聽的模樣,更是高興,因此連忙開口往下說去。
“其實邊疆上也沒什麽趣事,但是隻有一點,那就是邊疆上經常爆發一些小規模的戰爭,這個時候我就要去率部平息了這些戰亂。”
榆火看到慕容熾烈的酒杯空了,立刻從一旁站了出來,重新給他滿上了熱酒,又悄悄地站到了陰影處,就像是 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慕容熾烈說到興頭上,倒也沒發現榆火,他高興地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興奮地往下說去:“隻不過有一事倒是挺有意思的,那便是我過去曾經發現過瓦蘭國那塊竟然有小規模的軍事操練。”
“那軍隊可謂是紀律嚴明,和我的軍隊不相上下,隻不過我的軍隊有幾十萬人馬,但那個軍隊——不對,應該說是小隊才對,竟然隻有幾百人而已。”
上官婉卿依舊微笑著傾聽著慕容熾烈的說話,但是目光卻漸漸凝重了起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恐怕慕容熾烈所說的那個小隊,就是她手中虎符所能調遣的軍隊。
這個軍隊居然能夠如此大張旗鼓地在慕容熾烈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我一直不知道那支軍隊是誰在指揮,但是那個軍隊卻總是能夠消失十幾天。每個月裏都消失十幾天,我們都笑話那支軍隊是不是全部都是女娃娃組成的軍隊哈哈哈。”慕容熾烈豪邁地笑了出聲,他端起酒又一飲而盡。
他看著上官婉卿臉上並沒有笑意,有些慌亂:“是不是我剛剛說得這個故事不夠有趣,上官小姐似乎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