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路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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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麵頓時有些安靜。
小東隻這麽一句,低頭繼續切著盤子裏的牛肉,手段嫻熟,整個人透著一點點的清冷。
這樣的人,你若說他是一個傻子,那麽所有人大概都該說一句,你才是個傻子,宇宙無敵超級大傻子。
一般人,不會再開口。
但是,白企宣顯然不是一般人。
他叫道:“曲知書,別以為你不承認,我就不認識你了!當年我們白家好心收留你們兄妹,你們倒好,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竟然偷了我們白家的東西,就這樣逃走了。將我們白家陷於危險,你們真是卑鄙。這次既然被我逮到,你就休想蒙混過關。”
曲知書切牛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的視線再次看向了白企宣,皺了皺眉。
他身邊的保鏢一秒將人嘩啦一下,按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這邊。
餐廳經理匆匆走來,說:“這是出什麽事兒了?諸位息怒息怒。”
白企宣在地上掙紮,叫道:“曲知書,你別以為你動手,我就怕了你!你這個白眼狼,你……唔!”
一個發糕,直接被塞到了白企宣的嘴裏,他發出唔噥的聲音。
這樣的情況下,曲知書還有心情吃東西,他吃了一口牛排,看都不看白企宣,隻是看向餐廳經理,說:“你們的服務,就是這樣?哪裏來的瘋狗,就要亂吠。”
他高冷的挑挑眉:“若是你們餐廳不處理,我不介意幫忙的。”
別人不知道他的來曆,但是餐廳經理是知道的,他們和平飯店不管樓上住宿還是樓下餐廳,可都是一個老板。他哪裏不知道?
“對不起高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他立刻去扶白企宣,白企宣還要叫囂,經理嚴肅道:“白先生,請您不要騷擾高先生。”
白企宣:“什麽高先生,他……”
小東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白企宣,說:“你認錯人,就可以在我麵前叫囂?”
白企宣:“你……”
這個時候他倒是遲疑起來,從小到大,他見過曲知書無數次,這小孩兒是沒有什麽脾氣的,後來腦子壞了,家裏人都格外的疼他。就更是有求必應。
不過曲知書本身就是個脾氣好好的孩子,即便是被人這樣嬌慣,也仍舊是乖巧的。雖然小孩子談不上什麽懂事兒,但是他舅舅是個文化人,極有文化那種。
所以小知書是個好心腸又愛笑的小孩子。
後來他們家寄人籬下,他們三兄妹更是畏畏縮縮的,唯一有點小心機的,隻有最小的那個小鬼頭。曲知書一樣是沒有的。
可是,他現在這樣冷冰冰的居高臨下,帶著幾分俯視,這樣的感覺,一下子就讓白企宣愣住了。這樣的曲知書,一點都不像曲知書。除了有七八成相似的臉,其他的,全都不像。
而且,而且其實這臉有七八成相似,也還真是說多了的。
曲知書的皮膚格外的白,曲家的人,都很得天獨厚的。小時候他們一起玩兒,誰都曬黑了,他們也沒有。白白淨淨的。
可是現在的男人,他雖然不是古銅色皮膚,但是也絕不是白皙。甚至還不如他。甚至個子都很高很高,這三年左右,他個子也高了不少。但是這人卻差距明顯了。
他結巴:“你你你你,你真的不是嗎?”
小東居高臨下看他。突然間,他彎腰狠狠的捏上了白企宣的臉,用力一扭。
“嗷,啊啊啊!!!”
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
小東:“什麽垃圾東西,再騷擾我,就對你不客氣。”
說完,他起身擦了擦手,大有嫌棄白企宣的架勢,認真的一根一根手指擦好,將擦手巾向他的臉上一丟,說:“我們回房間吃。”
說完,看向了經理,交代道:“幫我們把東西準備到房間,另外,再加一些。”
他靠著桌子,又點了幾樣,隨即離開餐廳,與保鏢一同離開。
眾人眼看小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看好戲一樣看向了白企宣,白企宣的臉竟然腫了起來,有一道紅印子。可見剛才那人是用了一點點力道的。
白企宣睚眥俱裂:“這個賤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他……”
鳳姐在一旁,嫌棄的看他,生出幾分不耐:“人都走了,你要不要起來!難不成還要帶著我跟你丟人現眼不成?”
白企宣尷尬起來,他說:“鳳姐兒,讓你見笑了。”
鳳姐嗤了一聲,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
白企宣丟了人,不管麵前的人是否是曲知書,他都不想算了。他立刻看向了餐廳經理,說:“你給我說,這人是誰!”氣勢洶洶的帶著質問。
他若還是以前的大少爺,也就算了。人家或許還會給他三分情麵,但是現在他是什麽,一個在姑姑家寄人籬下的吃白食的!誰會看在眼裏。
餐廳經理也斂起了笑容,說:“白少爺還是認清自己身份的好。”
如若不是看在鳳小姐的麵子上,他是一點臉麵也不會給這個白少爺的。
一個吃白食,又攀附女人的小白臉。
不管何時,小白臉都是被人所看不起的。
白企宣被下了麵子,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正要說話。倒是鳳姐開口了。她說:“經理,這件事兒是小白的不對,您多擔待。”
說起這個,又道:“隻是不知道剛才那位……是個什麽來曆?”
她眼神閃了閃,“是什麽曲家的人嗎?”
經理:“什麽曲家的人的,這位姓高。”
他可以對白企宣不客氣,但是不能對鳳姐不客氣。雖然也很看不起這個靠著結婚不斷發家的女人,但是惹不起,他自然就客氣。
“這位是從外地來的,沈淮先生的小舅子的小舅子。聽說,他是陪著姐姐姐夫過來的。他們來祭拜沈淮那過世的妻子。”
“他還有個姐姐?”這麽一提,白企宣又叫囂起來。
雖然曲知書沒有姐姐,但是他有妹妹啊。
若是妹妹假裝姐姐,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姐姐多大,是不是跟他長得一樣,他們是不是雙胞胎。”他急切的追問起來。若是略有心機,他也該知道,悄麽悄的打聽。這人倒好,全然不是如此,一瞬間就人盡皆知。
經理:“???”
他正色道:“他是有個姐姐沒錯,但是肯定不可能是雙胞胎啊!他姐姐應該比他大十來歲吧?畢竟,他姐姐家的孩子,都十多歲了啊!”
白企宣:“!!!”
其他豎起耳朵聽關注這邊的人,也都白白的卸了一口氣。
他們以為,能聽到八卦撿到什麽消息呢。
如此看來,果然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人人都曉得,曲家那幾個孩子的事兒大概是三四年前。所以怎麽都不可能是這個人。人家孩子都十多歲了,哪裏可能呢。
“這麽大!”
經理覺得,這個白企宣真是腦子不清楚,就算人有相似,也不至於這樣丟人現眼。
而白企宣則是因為自己果然認錯了人而傷心,他回到座位上,有些失魂落魄。
鳳姐看他如此,說:“不是便不是吧!你也不至於這樣。”
她撐著下巴,說:“那小子,真是挺帥的。”
“帥什麽,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鳳姐眼裏帶著幾分花癡的笑:“我倒是不覺得。”
這麽一說,白企宣一下子就從剛才的打擊裏清醒出來。他已經認錯了人,就絕對不能讓眼前的肥鵝飛走!
他立刻說:“鳳姐,那小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倨傲公子,你看他的手重的。”
他委屈的說:“我這臉,火辣辣的疼。”
鳳姐看他一邊臉兒輕微的腫紅,說:“還不是你自找的。你這樣,一會兒還能去舞廳嗎?”
白企宣不敢撒開鳳姐,立刻:“自然可以。”
他飛快的拉住鳳姐的手,說:“鳳姐你可別想甩了我。”
白企宣是有警惕感的,畢竟鳳姐對剛才那個高公子是要興趣的樣子,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別人挖牆腳的,這是他的金元寶。他握著鳳姐的手,說:“姐姐,你是我最最心愛的姐姐。”
二人在餐廳手拉手你儂我儂,這番做派真是看的人想吐。大家紛紛別過視線,感慨辣眼睛。而此時小東已經走下電梯,他筆直高挺,一步步的慢條斯理,沒有一點的急躁。
他平靜的往房間走,這一層並不是隻有他們住。不過,宿白曾經說“這一層住的人,都可信,不必憂心”。所以小東其實還是心裏放鬆幾分的,可是就算是放鬆,他仍是沒有一點的改變。
隻是若是細看才能知道,他的兩隻手攥著拳頭,攥的緊緊的,已經爆出了青筋。
一條走廊,他走到門口,仿佛千百米遠。
等他停在門口,額間已經有些汗水,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仍是鎮定的開了門,他回頭與保鏢說:“薑哥,你回去休息吧,等一下會送餐上來。”
小薑點頭,說:“好的,有事您叫我。”
小東點頭,他關上門,隻是在關門的一瞬間,整個人都癱軟下來,他倚著門緩緩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氣。
小北和小寶本來還在看桌上的地圖,乍一看小□□然坐下,短暫的停頓,小北幾乎是飛快的跳躍起來,他一下子撲到了小東的身邊,蹲在他的麵前扶他。
“哥,你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你可別嚇我!怎麽了?”小北嚇的聲音都變了,他哥哥什麽時候這樣過?
小東喘息著擺了擺手,很快的,搖頭說:“我……沒事。”
小寶也蹲在一邊兒,兩個少年都格外的擔心。
“你這樣不行,我找人叫大夫……”小北立刻就要拉門,倒是小東按住了他,說:“不必的。”
他認真:“這個倒是不必的。”
他此時已經有幾分平靜下來了,他又喘了一口氣,說:“我遇見白企宣了。”
這麽一說,小北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他說:“他認出你了?”
小東點頭,不過很快的,又搖頭,說:“也不算,他應該是……將信將疑?”
小東慎重的說:“我假裝的很正常很正常,然後也假裝自己不是曲知書,他應該可以被我騙過去的。”
他用了好大的力氣,好大好大的力氣。心裏也好慌好慌,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成功的,姐姐還有大事兒。他不能拖後腿。所以他一定要表現好!
小北和小寶兩個人將小東扶到沙發上坐下,小北用手帕趕緊給小東擦了擦汗,說:“哥哥不用怕,有我們呢。”
每當這個時候,小北就很憎恨自己為什麽成長的那麽慢,如果他長得快一點,長得早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早早的幫助家裏分擔,而不至於讓他們這樣的為難。
小北輕輕的順著小東的後背,說:“哥哥做的很好。”
小東笑眯眯起來,說:“我剛才,其實很緊張很緊張,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慌。所以我就模仿了電影裏有錢人家公子的樣子。”
他的眼睛微微亮,開心中透著一點點的驕傲,說:“我覺得我表現的很好。”
小北給小寶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刻起身,出了門。
小北握住小東的手,說:“我哥哥當然是無所不能的。”
小東高興:“我看了那麽多電影,總算用得上了。”
要說電影看得多,真是沒有人比得上他們。好的壞的,賣座的不賣座的,他們幾乎都看過,數不勝數。但凡提到一二,他都能說個所有然的大概。
因為,這是曲小西的工作,他們兄弟,也都配合她。
現在看來,竟然一點也沒有白看。
用得上!
妥妥用得上!
小東笑眯眯:“我表演的超級好。”
此時小寶已經領著小薑進門了,一進門,小寶就對小北豎了一個大拇指。
小北接收到暗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哥哥覺得他自己應該沒有露餡,小北也是相信哥哥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不防備的。好在,他們跟小薑確認之後,也說明小東應該是沒問題沒露餡。
這樣小北才正八經的鬆了一口氣。
他確認了小東沒事,也確認了他沒有露餡,就露出一個冷笑:“白企宣那個狗東西,以為自己是什麽人?原來就指點別人欺負我哥哥,現在竟然還是如此。我看他真是活膩歪了。”
小寶看他如此,直接說:“要不,我們幹?”
小北還沒說話,小東立刻說:“不行,妹妹還有其他的打算,我們不能惹事兒,免得惹來麻煩。”
他倒是格外的認真:“要冷靜。”
小北抿抿嘴,說:“我姐姐回來了嗎?”
小薑搖頭:“還沒有。”
小北果斷:“那等一下!等我姐姐回來再說。”
他揉了揉手,眼神深邃了一點:“不差這麽一天半天!”
倒是也巧合了,他們這邊正說著,敲門聲響起。小薑距離門比較近,立刻開門,隻是一開門就看到曲小西站在門口,他客氣的退讓了一步,曲小西手上提著幾個袋子,說:“我給你們買了一點好吃的回……出什麽事兒了?”
到底是一家人,隻一眼,曲小西就看出不對了。
“誰惹你們了?”
曲小西一回來,小東小北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小東飛快的將剛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隨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妹妹,說:“我做的好不好?”
曲小西笑了,豎起大拇指:“超讚!”
不過很快的,她問道:“白企宣還在樓下嗎?”
小東小北他們自然不知道,但是小薑卻點頭:“對,他們還沒有離開。”
他們雖然上了樓,但是他立刻讓自己的同伴下樓去盯著了。
曲小西冷笑一聲,吸了吸牙,說:“那,正好。”
她擼了擼袖子,說:“我領你們下去揍人。”
小東:“可是姐姐不怕耽誤事兒嗎?”
曲小西:“把臉擋上,直接揍人。”
她冷笑著說:“他可以知道我們是誰,隻要他們不知道我們是曲家人,就可以。”
這麽一說,小東沒有懂。
小北卻立刻明白了。白企宣剛才得罪了哥哥,作為“高公子”,想要報複是可以的。他們現在出手,是因為剛才的“騷擾”,而不是其他。
而跟什麽曲家,沒有關係。
而且說不定,他們動了手,反而更加會坐實他們跟曲家沒有什麽關係。曲家人如果回來,想來一定會東躲西藏,畢竟曲氏還領著人找人呢。
而且,大家之前對他們不感興趣是因為事情大多跟他們沒有關係。但是如若現在回來了,事情摻和在一起,說不定就有人想要控製他們了。
但是他們動了手,這樣囂張,反而不像是正常會做的事情。
正因此,反倒是陰差陽錯會安全。
他們越張揚,反而越安全。
這麽想著,幾個人也不客氣了。曲小西倒是也沒專程叫人。畢竟,他們幾個可都是練過的,對付很多人做不到。他們幾個對付一個油頭粉麵的白企宣,看來是無礙的。
曲小西:“找幾個東西蒙麵!”
她既然起了頭,小東和小北也不想那麽許多,立刻精神起來,說:“好!”
是時候,練習一下自己的武藝了。
小寶眼看著這三兄妹就要出去打架,趕緊:“我也去!”
打架這種事兒,怎麽能丟下他?
他,必須要參加!
小寶飛快的衝進房間:“我換個衣服。”
他的衣服不怎麽適合動手。
小東小北倒是強一點的,不過也是都穿著襯衫,三個少年很快的動作起來。小薑默默的準備跟上了,他們這次來本來就是負責這幾位的安全,自然不會讓他們有事。
眼看這幾個換衣,他都是立刻先出門,不多時,屋裏的兩個保鏢也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門口。
他們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並沒有開口。幾個人都是話不多的性格,受過沈淮的恩情,自此也一直跟著沈淮。正因此,他們也都是從前就認識宿白的。
小薑敲了敲宿白的門,宿白開門出來。
“宿先生……”
三言兩語,說個清楚,宿白揉了揉手腕,說:“正好,活動一下。”
可憐白企宣一個人還在心裏不斷的咒罵小東呢,這邊已經糾結了一個八人小隊,準備在樓下堵他們了。
幾人一同下樓,大晚上的,曲小西都沒有摘下自己的大墨鏡,幾人來到二樓,守在這裏的小四來到小薑身邊,“他們結賬準備走了。”
八人打架小隊,瞬間變成九人打架小隊。
曲小西看著和平飯店門口錚明瓦亮的,說:“這裏打人不怎麽好看啊。”
她低聲跟小東說了兩句,小東有點緊張:“行嗎!”
曲小西:“當然行。”
曲小西打了一個響指,說:“你聽我的,絕對沒錯。”
小東點頭。
其他人:“……”
白企宣摟著鳳姐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好了一些,畢竟,小東隻是使勁兒的掐他一下,還沒有掌摑的效果大呢。他正準備叫黃包車,就看到跟他表弟長得很像的那個男人站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左顧右盼。他似乎還夾著什麽東西,慌裏慌張的。
白企宣這人早些年家境還好的時候,家裏的錢也不過他的手,就不是很見過世麵。後來白家垮了,他更是不行了。他跟著幾個兄弟姐妹擎等著他娘跟他爹要家產,隻是他爹那人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死摳的不行,最後的時候也沒有說出自己把金銀財寶藏在哪裏。
現在他們依仗著姑姑,雖然也有薪水,可是真的難上加難。
他對錢,有種超乎一般人的執著。
正是因此,看到小東這樣鬼祟,又似乎是拿著東西,他立刻就動了心。他眼珠子一轉,側著身子擋住鳳姐的視線,裝作有些不適,說:“姐,我肚子有點不舒服。這樣,我給您叫車,您前頭兒走著,我後頭上個廁所就跟上。您看成不?”
鳳姐雖然剛才對小東有點心事,但是這麽一大會兒,白企宣陪著小心,說著各種好聽的話,她的心思也就被拉了回來。畢竟,她還沒怎麽稀罕夠白企宣呢。
她點頭:“那你快點。”
白企宣:“成!”
他趕緊攔了車,伺候著的鳳姐上車,自己飛快的就跑向了剛才那個小子的方向。那小子看著是個有錢人,可是又鬼鬼祟祟,他可不能放過這條大魚。
他跑到這邊的胡同,周遭幾個拉洋車的看他“自投羅網”,紛紛搖了搖頭。
這人蠢啊,就會活的坎坷一點。
他們可是看見了,先頭兒十來個人就是從和平飯店裏走出來的,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往胡同那邊兒去的。也許旁人看完不懂什麽,但是他們這些拉洋車的可是“見多識廣”。
這擺明了,就是尋仇。
這樣的事兒在和平飯店的門口,還一點都不多見呢。
這店家有背景,大家若是在裏麵產生了矛盾,也不好直接在裏麵打架!這得賠多少錢?誰家也不是有金山銀山。所以但凡有矛盾,曬微有點腦子都是出來打。
像是剛才那個胡同,就不知道幹過多少架了。
被他們這些在附近跑活兒拉洋車稱之為“打架聖地”。
而白企宣這邊也是,他一跑到巷子裏,就看出不對勁兒了。
十來個蒙麵“大漢”,但凡凶的,都是“大漢”。
“你、你你、你們幹什麽!”
小東:“揍!”
一聲令下,所有人一哄而上!
他們倒是也不使用什麽武器,安全是赤手空拳。
幾個保鏢開始就衝上去,是怕小寶他們受傷,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大老爺們竟然十分繡花枕頭,被小北一個不到十歲的娃一腳飛倒!
他們幾個默默的都後退了一步,於是,打架的中心就變成了小東小西小北,以及,小寶。
曲小西擋著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和這個人幾乎是沒有接觸的,但是看到他卻燃起一股子仇恨。很多他們白家人欺負他們兄妹的畫麵也都一一閃過。
這一切,快極了。
這個曲小西沒有親身經曆,但是有回憶的人都會這樣生氣。小東小北他們自然更是如此了。
不管是小東還是小北,白家那一年,都是艱辛又苦難的一年,他們剛承受喪夫喪母的痛苦,還沒有更多的反應。就麵臨了來自親人的苛待。
原本和顏悅色的親戚一瞬間變了臉,如同惡鬼一樣。
他們明明拿走了他們家的一切,但是卻連讓他們吃飽穿暖都不肯。寒冬臘月,三個人的手凍的腫的像小棒槌。他們去了上海,小心謹慎的保養,擦著藥膏,才沒有複發的很嚴重,隻是輕微有些癢。
這樣的感覺,也是養了兩年才消失的。
更不要說其他。
真是,越想越恨。
小東和小北下手的力道都大了很多。
白企宣被揍得鼻青臉腫嗷嗷叫,開始還歇斯底裏的咒罵,現在已經隻會說一些好聽的話求饒了。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人理會他,該動手時就動手。
路上的行人經過這邊,聽到這慘叫聲,也不敢多看,匆匆的快走幾步躲開。這時可沒有人願意沾染這些事情。
曲小西幾個人揍了好一會兒,她眼看著小東和小北的二人眼眶發紅,曉得他們打紅了眼,更是,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心裏難過。曲小西不想他們太激動傷了自己,一手拉住了一個,搖了搖頭。
小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就靠在了曲小西的肩膀。
消息輕輕的拍了一下小東,而小北也湊上來抱住了姐姐,曲小西看著已經叫不出來,要昏不昏的白企宣,咣當一腳,又踹了過去。隨即一手牽著一個人,徑自走出了小巷。
隻是眼看就到巷口,小北突然鬆開小西,咚咚跑回去,咣當給了白企宣一腳。小東緊跟著照做,小寶也下了手。他們重新離開。幾個保鏢倒是十分的應景兒,每人走過也都格外踹一腳。
白企宣唔了一聲又一聲,覺得心肝脾肺腎都要被踹掉了。
宿白是最後走出巷子的,他跟在幾人後麵,一同上了樓。
這個時候,也終於有人趕去巷子裏看一看了。這一進巷子,就下了一跳。這人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白企宣聲音氣若遊絲:“救……救我,我有、我有錢……”
他這邊是個情況,倒是完全沒有人管。雖然曲家三兄妹下手的沒個輕重,但是要說殺人,他們也沒打算。冤有頭債有主,他還罪不至死。而且,他這種人,活的越來越不好,也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等到上了樓,幾個保鏢都默默的離開,其他的人倒是齊聚在了曲小西和宿白的房間。
曲小西:“我看到你過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還翻了翻他,沒死吧?”
小東小北立刻抬頭看向了宿白。
宿白搖頭:“沒死,我看了他的傷,立刻有人送他去醫院,估摸著三四個月就能好的;如果沒有人送他去醫院,估摸要半年以上吧。不過你們沒有傷到要害,其實無妨。”
曲小西凶凶的:“便宜他了!”
小東跟小北也在一旁附和:“便宜他了。”
宿白笑了笑,說:“真是攔不住早死的鬼!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曲小西:“這種人,就是欠揍。”
宿白:“我跟……”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宿白轉身開門,隨即幾乎沒有一點停頓的將門關好,將檔案袋扔給了曲小西:“給你的。”
曲小西:“咦?什麽?”
宿白:“關於曲氏的消息。”
他對小寶說:“你先回房。”
小寶也不是個小孩子了,他雖然有點好奇,但是還是聽話的起身,小北伸手拍了一下小寶。小寶:“那我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去。”
此時曲小西已經打開了檔案袋,說:“你們動作挺快的。”
曲小西此時已經看向了紙張,上麵介紹的都是曲氏現在的現狀。她現在過得並不太好,自從遇到柳阿婆被她賣掉之後,那日子就十分的苦難。畢竟,那種小房子進出過的女人,日子哪裏能好呢。
不過,這人運氣又是好的,她坐上了迎來送往的生意,卻在其中認出了當年十分愛慕自己的一個人。這人是他們家的長工,當初她一個大小姐會多看他一眼,不過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癡癡愛慕。
後來這人離開了曲家,在街上混,都是也混出了點名堂,不大,也不小。他手裏,握著三四十個人,也形成了一小股勢力。他這是回老家一趟,回程途中想要找個紅房子歇腳鬆快一下。
紅房子之所以叫紅房子,正是因為做那種生意,一到天黑就在院門口點起紅燈籠招攬客人,紅色燈籠搖曳招展,所以被人戲稱為“紅房子。”
不管哪裏,大家看到這種紅燈籠,都會立刻了然。
老混混也是如此,他很快的就尋到了一家,結果就遇到了曲氏。
他萬萬沒想到曲氏流落到了這種地方。
當然,對這樣的曲氏,他也沒得什麽憐惜了。
兩人很快的廝混在一起,在曲氏的攛掇下,二人一同料理了“媽媽”和兩三個護院。他們將男人和老太太幹掉,將紅房子裏其他三個女子都轉手了出去,將那裏洗劫,隨後回到了奉天。
他們回到奉天,就專注尋找曲小西了。
曲小西:“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她繼續向下看,曲氏所在的這個團夥,招搖撞騙,打家劫舍,也都不是什麽好人。十足的一群烏合之眾。老混混姓王,他是頭目,曲氏現在跟著他,也沒有什麽名分。
這人老家有妻子孩子的,不過他一直未曾帶在身邊。
別看這人心思歹毒,但是卻是個有心計之人,也曉得自己做了這麽多壞事兒,怕是得罪人尋仇。因此妻子孩子藏的好好的。現在曲氏跟在他身邊,已經以妻子自居了。
不過,老王的人不怎麽看得上曲氏,畢竟,這個女人非說找什麽曲家三兄妹,而他們又一直沒有效果,白白浪費時間,總歸是令人惱恨的。
因此大家對她不是很服氣,態度也不太好。
曲小西看到了曲氏的經曆,除了活該,說不出第二句話,這樣的人落得這樣的下場。那可是老天有眼。
隻是看到最後,曲小西倒是笑了出來,感慨說:“他們現在竟然住在白家的老宅子裏。”
小北湊過去看,說:“怎麽會是他們住?”
曲小西:“這裏以前是白家的人在住,不過曲氏回來之後,他們仗著人多,搶占了房子。其實白氏是可以將人攆走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那麽做。他對外說是要給幾個侄子侄女的母親留一點顏麵,也不能看他們去死。但是實際打的什麽鬼算盤就不清楚。也許……是想給他們一點甜頭,利用他們找我們?”
這是白氏十分擅長的事情了。
白家最有腦子的人,當屬她了。
她將紙張翻頁,說:“我估計,自己沒有猜錯。你看她明明掌握著夫家的大權,但是給白家這幾個兒女的生活卻十分的簡陋。可縱然這樣,他們還十分的感恩戴德。可見心機。”
其實說到底,白家這幾個兒女住進白氏夫家那邊。跟他們住進曲氏這邊一樣。
曲氏拿走了他們的財產,白氏一樣也是拿走了很多白家的財產。
但是聰明人與蠢人就分得清了。
曲氏不留一點情麵,露出了真麵目,讓他們恨極了。
而白氏則是不然,她擅長示弱,倒是遊刃有餘的騙過了幾個孩子。
“我不怕曲氏這樣跋扈外露的蠢人,但是我卻不能不小心白氏這種精明算計的人。”曲小西:“宿白,你一定安排人幫我盯住了白氏!”
她低聲:“今晚,我打算去會會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