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短信
係統太多怎麽辦最新章節
夢境泡泡晃動起來,從一開始的輕微晃動,逐漸變得幅度越來越大。
眼前看到的一切扭曲變形,好似潮水退去般消失不見,楚予再次回到了無邊無際的黑色虛空中。
怎麽回事?
探索了四個夢境泡泡,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楚予下意識低頭去找黑色的泡泡,隔著透明的薄膜,黑色的泡泡正一點點下沉,好似馬上要淹沒在巨大的泡泡河中。
會不會是謝警官醒了?
楚予腦海浮現這個念頭,突然發現夢境泡泡同他的聯係還沒有斷。一根細細的黑線延伸,一頭纏繞在他的手指上,另一頭正連接著謝警官的夢境泡泡。
咦?
楚予輕輕拉了拉,刹那無數的黑線被吸引。沉沒到一半的黑色泡泡仿佛被什麽拉扯著,無數的黑絲順著那根細細的線,宛如潺潺溪流般匯聚向楚予的手心,盤旋、壓縮、凝固,最後形成一枚黝黑深沉的能量幣。
隨著這枚能量幣成型,黑線並未斷開,反而是繼續匯聚過來,試圖要凝聚第二枚能量幣。
“唔……”
楚予感覺到腦袋一陣陣腫脹,似乎被什麽東西塞滿,又似乎有什麽要溢出來一樣。理智告訴楚予,現在該斷開同黑線的鏈接了,但他又想要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一直強撐著不斷。
終於,第二枚能量幣快要成型了,卻在最後壓縮的時刻猛地炸開,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飛散。
原來能量幣並非無限製凝結,他目前的極限隻是兩枚嗎?
楚予略有些遺憾,隻是這點遺憾還不來及發酵,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漫天的黑線在虛空中飛舞,那頭巨大無匹的鯨魚穿梭其中,追逐著黑線吞食著。無數的透明水母不知從哪裏出現,環繞在鯨魚周圍,美麗的傘冠盡情舒展,捕捉著鯨魚漏掉的黑線。水母之外是一群又一群憑空遊弋的小魚,縱橫交錯像一張大網,將所有的黑線攔在了裏麵。
隨著黑線逐漸減少,那頭鯨魚自尾巴朝上勾勒出更多的骨頭線條。緊隨鯨魚的幾頭水母甩動著黑色的腕足,透著一種詭異的協調。偶爾有一兩條小魚遊過,透明的魚身上暈染出黑色的紋理,像是黑色的水墨簡筆畫。
整個畫麵光怪陸離、不可思議。
“……”
這一切意味著什麽楚予並不清楚,但他隱隱能感覺到並不是壞事。可惜係統受損,路西法什麽都不清楚。楚予低頭看著不知何時穿越邊界,正蹲在他腳邊對著剛凝聚的能量幣流口水的路西法,彎腰一把把它撈起。
【大、大王。】
路西法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快點吃吧。”楚予把手中的能量幣遞過去。
路西法明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警惕地看著又被吸引過來的鯨魚,搶先一口吞了下去。
嗝!
“感覺怎麽樣?”
【好吃。】
“隻是好吃嗎?”
【……好像係統修複了一點點。】路西法摸著肚子一臉的回味。
果然如此。楚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他的猜測沒錯,也不知道除了補充能量,還會不會有別的用途?
想著這個問題,他再次靠著邊界盤腿坐下,視線落在黑色泡泡消失的地方,也沒了繼續探索夢境泡泡的心思。
一晚上見識了室友們的各種沙雕夢境,突然跳到謝警官的夢境,讓他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壓抑。和室友們虛構的夢境不同,謝警官的夢境更像是真實發生的事。彌漫著悲痛的靈堂、傷心欲絕的父母、眼睛看不到的小男孩,特別是最後那道耳光,簡直像是打在楚予臉上一樣。
他下意識摸了摸臉,腦海中一會是夢境泡泡裏眼眶微紅的謝警官,一會是那個廢棄倉庫裏死不瞑目的謝警官,想要扭轉謝警官命運的心思變得異常強烈。
【大王,您不開心嗎?】
路西法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
楚予熟練地揉了幾把感覺心情舒緩不少。難怪網上都說養寵物解壓,事實證明還真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抱著路西法衝著黑色的虛空大喊一聲:“啊啊啊啊啊!”
【大、大王?】
楚予給自己打氣,作為老天爺爸爸最愛的崽,身懷兩個係統的他一定能夠扭轉謝警官的命運。
一定!
……
黑暗中,謝亦白睜開眼,望著頭頂的天花板久久沒有動。
又夢到師兄師姐出殯那天跟老師的爭吵,這是第幾次了?
受傷的胳膊有些疼,睡得也不舒服,他幹脆起身去衛生間抹了把臉,推開窗戶看向了外麵。雖然被夢驚醒,但他意外的神清氣爽。自師兄和師姐車禍後那股時常縈繞在心底的鬱躁不知去了哪,讓他有股下樓跑個五千米的衝動。
瞟了眼電子鍾,今天是六月二十三,算算辭職報告打上去已經一個月了,一直沒批下來。他知道是老師在阻撓,也知道老師的好意,但他就是這樣,從小就性子倔強,認定的事輕易不會改變。
小時候老師沒少因為這個揍他,現在老師年紀大了揍不動了,改成冷暴力不搭理他了。
謝亦白苦笑著想,隨手撿起窗台上剩下的半盒煙,抽出一根含在嘴裏。找了一圈沒找到打火機,他才恍然想起打火機落在了車上,而他的車停在警局,胳膊沒好之前是開不回來了。
算了。
謝亦白從嘴裏抽出煙揉成一團扔到了垃圾桶,連同剩下的半盒煙。今天沒了那股鬱躁之感,抽煙的念頭也淡了不少。況且他現在不是為自己活,他身上背著師兄的責任和老師、師母及冬冬的未來,以後還是戒了吧。
其實以前謝亦白是不抽煙的。曾經青春叛逆期他跟師兄偷偷摸摸抽煙,被老師發現,拎著皮帶把他們兄弟倆堵在房間裏狠狠抽了一頓。
當時老師抽的是真狠啊,他和師兄半個月沒敢穿短袖,怕人看到胳膊上的紅痕笑話。記得那會師兄不敢跟老師正麵剛,私下偷偷罵老師暴君,他們都要成年了,還提起皮帶堵著抽,一點麵子不給留。他心裏極其認同師兄的話,跟著一口一個暴君過過嘴癮。
不過老師那頓抽也確實管用,自那之後,無論上學還是工作,壓力再大他都沒有動過抽煙的心思,直到師兄師姐出事。
到現在,謝亦白都不敢相信師兄和師姐就那麽沒了。早晨師兄還興衝衝跟他說,難得和師姐一同休息,準備帶冬冬去附近的漂流玩一圈。結果在去的路上發生車禍,一家三口隻活下來冬冬一個。
而冬冬……
謝亦白抹了把臉,對著窗戶冷靜了會,光腳走到書房。打開電腦,他通過代理登陸了一個同城論壇,又點進了二手交易板塊。
金色的頁麵看著人有些眼暈,裏麵各種求購、出售二手家電、家具、書、唱片等的帖子亂糟糟的,也沒個版主管理。
謝亦白熟練點開“我的收藏”,裏麵是一個求購奇跡少女兩周年紀念寫真的帖子。他的視線落在發帖人“我愛做飯”上,名字的顏色是灰色的,說明此時對方並不在線。
皺皺眉,謝亦白給我愛做飯留了信息,退出了論壇。
我愛做飯是謝亦白以前的一個線人,外號陳老鼠,從小就混社會,三教九流認識不少人,消息十分靈通。不過他行蹤不定,一般現實生活裏找不到他,謝亦白就會來陳老鼠活躍的二手論壇給他留言。
往常最多也就一兩天,陳老鼠肯定會上論壇看一眼,然後聯係他。但這次不知怎麽回事,都快要一個月了,陳老鼠一直沒出現,現實生活中也沒有他的蹤跡,不知跑去了哪裏。
謝亦白懷疑陳老鼠在躲他,他拿不出證據,僅僅隻是感覺。
但理由呢?
他辭職前最後辦的案子是在外地,和陳老鼠也扯不上關係。除非……一直以來的某個懷疑縈繞在腦海,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嗡。
手機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謝亦白拿起手機點開短信。
“陳老鼠回家了。”
他豁然起身,來不及換衣服,直接抓著錢包換了鞋,跑出了小區。“師傅,謝家村。”及時攔了一輛車,謝亦白坐上去飛快道。
“現在去謝家村?”司機好心勸說:“那裏晚上可不怎麽太平。”
“沒事,我就是謝家村的人。”
“……”司機立刻閉上嘴,一腳踩下了油門。
謝家村是一個地名,也是鳳城最大的城中村,位於鳳城老城區的中心。鳳城政府早十幾年便計劃將謝家村拆遷改造,架不住當地人不同意改造方案,計劃便擱置了下來。之後十幾年裏拆遷的風聲陸續傳了好幾次,但每次都被當地人給攪和的沒有了下文。
鳳城政府拿謝家村沒辦法,幹脆把城區西移,打造了一個新城區。久而久之老城區便沒落下來,謝家村更是首當其衝,成為了髒亂差、貧民窟的代表。
到現在很多本地人都搬走了,空出來的房子租給了打工的、做小買賣的、剛畢業沒收入的、還有各種見不得光的人,居然又形成了一種畸形的繁榮。
不過就像出租車司機說的一樣,這裏白天還好,晚上確實有點亂。鳳城最大的夜市就在這裏,上班下班的亂成一團。
謝亦白小時候就是在謝家村長大,那會謝家村還沒這麽亂,他父母雙雙都是警察,真有小偷小摸的也不敢去他們家。後來他父母犧牲,他被老師接走,就很少再回來,家裏的房子也空了下來。
這些年謝亦白偶爾夢到小時候,總會覺得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無憂無慮的,父母都在身邊。
“哥們,咱們打個商量,我把你放在謝家村夜市前麵怎麽樣?”司機賠笑著跟謝亦白道,“我是晚上不敢進去了,上次去了一趟,回來一看霍,車胎上紮了兩個釘子。運氣好沒爆胎堅持回了家,要不然我就麻煩了。”
“行。”謝亦白挺好說話。
“謝了,哥們。”
司機把車停在了夜市前麵,謝亦白付了車錢下了車。他沒過夜市,而是熟門熟路地繞到夜市後麵,從一條小路插|進了謝家村。這一路的路燈都碎了個稀巴爛,謝亦白借著月色左拐右拐到了一座違規搭建的小二樓跟前。
還沒靠近他就聽到了裏麵嘩啦啦搓麻將的聲音。
謝亦白放輕腳步走到門前,把門口立著的拖把杆別死在門上。敲了敲,高聲道:“開門,有人舉報你們聚賭。”
裏麵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他幾步繞到樓後麵,二樓窗戶打開,一個瘦小的人影正要往下跳。
“你要去哪?”謝亦白好整以暇抬頭問道。
人影驀地僵持在了半空,半天臉上擠出一個顫巍巍的笑。
……
早晨七點,謝亦白回了家。
今天是冬冬生日,他答應陪冬冬去遊樂場,掐著時間趕了回來。
這是冬冬在出事後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出門,就因為這個昨天老師打電話回家聽說他在,也沒再喊著讓師母把他這個不聽話的孽子趕出去。
他覺得冬冬肯主動出門是個好現象,說明冬冬開始學著接受現實。這個過程必然痛苦,但這是誰也無法代替冬冬走出的第一步。
換了身衣服,簡單洗漱過後,他打開電視,拎著一袋速凍餃子進了廚房。
“關於加強全市各處幼兒園門口的警衛力量……”
聽到新聞,謝亦白返回了客廳,見到本地電視台正在說昨天下午幼兒園門口發生的事。新聞中插播了一段視頻,不知是誰拍到的楚予製止凶徒的畫麵。
正看著,手機響了起來。
謝亦白拿起手機點開了短信。
“謝警官,您今天有時間嗎?我請您吃飯吧,楚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