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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有一個朋友之福爾摩嘉

  警局裏,元嘉和羅前坐著喝茶。


  “你還真把我帶來喝茶了。”


  元嘉捧起一次性杯子,喝了兩口茶水,普通的招待茶葉。


  “你要是有把握把曹女士的記憶詳細恢複的話,這個案子就順利多了,別說喝茶,完事兒我還得給你申請大功,請你吃大餐。”


  羅前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接過同事遞來的文件,拿給元嘉。


  “簽個名吧。”


  元嘉簡單地看了看,相當於特殊顧問的聘用合同,非常時期,流程也都簡化了。


  他接過筆,簽上自己的姓名,輔警也幫忙把他的證件複印好,跟這份文件一起存檔保存。


  “曹女士過來了嗎?”


  “在路上,一會兒就到了。”


  十分鍾後,曹彩靜跟著警員們來到了警局這邊。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緊張,身為一個四十多歲的普通婦人,她哪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比電視劇裏的看起來更要讓人無法自在。


  雖然她不是犯人,但來到警局,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警官,我大概是真的想不起來了,能想到的就那麽多了,我都如實跟你們說了……”


  “曹大姐不用緊張,沒事的,咱們今天隻是詳細做個記錄,等做完之後,小李他們會開車送你回去的,來喝口水。”


  一個年輕的女警員幫忙安撫曹彩靜的情緒,貼心地給她送上來一杯水,跟她說著一些家常話。


  羅前上去跟同事說了幾句,然後先帶著元嘉進去小會議室。


  通常審問犯人會在審訊室裏進行,但曹彩靜畢竟不是嫌疑犯,而且情緒比較焦慮,便安排在小會議室裏進行,這個環境也更好讓她放鬆。


  不多時,羅前帶著曹彩靜進來了,還帶來了警局裏的畫師。


  簡單地相互認識之後,曹彩靜還是很緊張,元嘉便跟她說幾句話聊聊天。


  其實她擔憂的,無非就是怕罪犯報複。


  那位女警員已經跟她聊了挺久的了,她依舊很擔心,女警員也頗感無奈。


  卻沒想到元嘉看似輕鬆地跟她閑聊幾句後,曹彩靜的緊張情緒肉眼可見的緩解下來。


  “曹姐手上的佛珠很漂亮啊,平時都會戴著的嗎?”


  “嗯……我和丈夫都挺信佛的……”


  “現在很緊張對嗎?”


  “對……”


  “曹姐可以大聲一點說話,對,像我這樣,你試一下說‘我很緊張’”


  “我很緊張……”


  “大聲一點。”


  “我很緊張。”


  “我很緊張!”


  進入元嘉的聊天節奏後,在他的引導下,曹彩靜大聲地說了幾句話。


  跟女警員安撫時說的‘曹大姐不用緊張’不同,元嘉反其道而行,讓她承認自己這種緊張,反而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就像是對你說‘不要去想象一隻粉紅色的大象’,那麽腦海裏一定會冒出粉紅色的大象來,單純地讓對方不要緊張是行不通的。


  任何克服某種情緒的前提,不是要去抵製它,而是先承認它。


  跟中老年人聊天,元嘉很有一套,尤其是像曹彩靜這樣的中年婦女,就特別吃那種心靈雞湯,從她手腕佩戴的護身佛珠就可以看出來。


  包括像楊和美也一樣,自從學會玩微信後,天天在朋友圈轉發一些人生感悟、佛緣佛語等等。


  “心底無私天地寬,曹姐可以閉上眼睛想一下更寬更廣的東西,想一下安定祥和的社會,想一下孩子因為母親的勇敢而驕傲,想一下那個受害的司機……”


  元嘉能夠非常準確地把握曹彩靜緊張的問題根源,當然了,人非聖人,自然會以自身利益為行動中心,但這樣子就難免患得患失,心理失衡。


  這種‘大愛’‘寬廣’的情懷,很是讓曹彩靜受用,她按照元嘉的引導,想象著畫麵,呼吸也漸漸變得悠長,拳頭微微緊握,多出來不少的勇氣。


  羅前和無關人等已經離開了小會議室,隻剩元嘉和曹彩靜和畫師在裏麵。


  但會議室是有攝像的,羅前和幾個同事便在後台觀看做筆錄。


  “羅隊,你這朋友厲害啊,這才三兩句話,曹大姐的情緒就穩定下來了。”


  之前一直給曹彩靜做安撫的女警員驚訝道,不過她的目光倒是一直盯著元嘉,嘖嘖稱讚。


  平時跟元嘉相處時,羅前老是喜歡跟他抬杠或損他,但在外人麵前可就不一樣了。


  “我這哥們在心理學領域牛逼著呢,他之前跟我推測了嫌疑人的畫像,斜眼、濃眉,跟曹大姐能記住的這點完全一樣。”


  “真的?嘖嘖,人不可貌相啊……”


  “這也叫人不可貌相?”


  “他看起來就像小鮮肉似的,原來有真實力,哎哎,羅隊,他有女朋友了嗎?”


  “你就別惦記了,排隊都輪不上你!”


  “羅隊你總是這樣說話,你會孤獨終老的。”


  “少囉嗦,認真看,別漏記了。”


  那晚的環境和天氣都比較特殊,再加上曹彩靜隻是匆匆一瞥,對於犯罪嫌疑人的容貌記憶相當模糊,唯一印象深刻的,隻有那雙眼睛。


  大腦是人類最神秘的部位,人的潛意識可以正確地記錄意識所攝取的事情,比起主觀意識能夠察覺到的記憶,潛意識裏的記憶要更加的真實以及龐大。


  為了能讓曹彩靜回憶起更多當晚的細節,元嘉打算利用催眠的手法,來與曹彩靜的潛意識進行溝通。


  初步的溝通之後,曹彩靜的情緒已經放鬆了下來,但離進入催眠還是不夠的。


  這時候元嘉便采用常規的漸進式放鬆法幫助她進一步的放鬆。


  曹彩靜按照自己最舒適的坐姿斜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聽著元嘉富有磁性的聲音,思維跟隨他的引導前進。


  “我們每個人都爬過樓梯,有時候去寺廟的時候,也會走過長長的石階山道,現在,想象你來到了廟宇山腳下,今天的天氣很好,空氣清醒,入眼是一片寬廣的天地,在你的麵前有一條石階樓梯,兩旁開著鮮花,看著上麵的廟宇,你感到非常的寧靜和舒適,感到非常的安全和踏實,你站在原地,感受這一切。”


  “現在,你開始上樓梯了,你的身體很輕很輕,因此你一點都不費勁,而且每往上走一步,都將進入更加放鬆、更加專注的狀態。”


  在接下來的引導‘走樓梯’的過程,元嘉讓曹彩靜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放鬆狀態,她的臉是帶著平和的微笑的,思維高度專注,但做主導的不是意識,而是潛意識。


  在引導她進入催眠狀態後,下麵就是暗示和提問環節了。


  正常該是由偵查人員來進行的,但事出非常,羅前便事先跟元嘉商量好了要問的問題,再由元嘉自己整理後進行引導提問。


  “來到廟宇的裏麵,你看到一扇門,想象著,你打開了這扇門走到了裏麵,此時的你是放鬆的,而且比之前更要專注。”


  “房間裏有一麵鏡子,它並不能看到你自己,卻能像電視機一樣看到畫麵。”


  “你坐在它麵前,像看電視一樣看著鏡子裏的畫麵,它現在正播放著錄像,錄像很清晰,記錄的是你五號那晚收檔回家時的畫麵,錄像將所有的細節都記錄了下來,沒有任何遺漏,你隻需要觀察鏡子,便能看見任何出現在畫麵中的人的衣著、相貌,能看清他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元嘉催眠的巧妙之處了。


  曹彩靜之所以一直無法回憶犯罪嫌疑人除那雙眼睛之外的細節,主要還是因為她內心的不安全感,她不敢與犯罪嫌疑人對視,相貌、衣著等印象被主觀意識刪除修改。


  但是在催眠狀態中,元嘉把她置身到‘廟宇’當中,她所處的環境就是安全的,而且他巧妙地用‘第三人稱視角’,用錄像鏡子的方式來還原當時的畫麵。


  這樣便能使得曹彩靜的潛意識處於‘絕對安全的觀察者’模式當中,她就像看電視一樣。


  你看到電視裏的壞人會怕到不敢看他麽,不會的,人們隻會怕親眼看到的壞人。


  自始至終,曹彩靜的情緒都很穩定,從她的微表情和細微的手指動作,元嘉便能得到即時反饋,及時調整催眠引導。


  “我按下了播放鍵,鏡子裏的錄像開始播放。”


  “看見了嗎?鏡子裏出現了你,你當時正在幹嘛呢?”


  曹彩靜:“我正在關店門,外麵下著小雨,我撐著傘,卷起褲腳往家裏走去……”


  元嘉:“你撐著什麽顏色的傘?”


  曹彩靜:“藍色的。”


  元嘉:“你很安全,你正在看錄像,錄像在繼續播放,很清晰,你能看到任何細節。”


  元嘉:“你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會兒,你將看到逃離現場的犯罪嫌疑人,他與你擦肩而過,他來了嗎?”


  曹彩靜:“來了。”


  元嘉:“我按下了暫停鍵,現在的你擁有充足的時間來觀察他,你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你可以將他觀察得無比細致,無論是他的容貌還是衣著,但他卻看不到鏡子外的你,你身在廟宇當中,你絕對安全。”


  曹彩靜:“……”


  元嘉:“他穿著什麽樣的服飾?”


  曹彩靜:“一條藍白色的牛仔褲,看起來很舊,還有一件領口被拉得很寬鬆的灰色短袖,衣服看起來很髒,有泥水的痕跡,還很舊很舊……”


  元嘉:“他撐著什麽樣的傘?”


  曹彩靜:“灰色的折疊傘。”


  元嘉:“看見他的臉了嗎?”


  曹彩靜:“看見了。”


  元嘉:“細致地描述出來,他看不見你,你可以絕對安全地從最正麵的角度觀察他。”


  曹彩靜:“他看起來三十多歲,身高一米七左右,額頭有一塊很大的疤,嘴唇比較厚,臉型有點寬,是斜眼的,眉毛很濃,鼻子扁平,臉上的皮膚很差,還有不少痤瘡印,留著胡渣,看起來挺瘦的,他看我的時候在瞪眼,眼神很凶,我隻看到他撐傘的手,他另一隻手藏在另一側,感覺像是拿著東西……”


  在監控室視聽的羅前愣住了,趕緊翻出元嘉之前跟他聊天所描繪出來的心理畫像,除去沒說出來的特征之外,說出來的那些,準確度竟然有近百分之八十!

  “羅隊,發什麽呆呢?”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


  小會議室裏,元嘉沒有著急下定論,而是‘點擊了錄像播放’,完整地讓曹彩靜走完了整個當晚過程。


  而後又‘重複播放’了一次,再次詢問了一遍犯罪嫌疑人的相貌衣著等特征。


  跟第一次的詢問完全一致。


  事前編排好的問題都詢問過之後,元嘉引導著曹彩靜結束了催眠。


  這場特殊的‘線索采集’過程,讓羅前等人大開眼界。


  催眠結束後,女警員帶著曹彩靜去稍作休息,曹彩靜這會兒倒不像之前那麽念叨著要回家了,不緊張之後,反而關心起案件的進展來。


  “姑娘,我剛剛都說了啥啊?有講清楚嗎?你們最快什麽時候能抓到那人?這種人真該槍斃!”


  “曹姐放心,人一定會抓到的,你剛剛說的很詳細,畫師正在加工,稍後還得麻煩你再確認一下。”


  “一定的,一定的。”


  元嘉和羅前坐著喝茶,催眠這種事,對他的精力損耗也是巨大的。


  兩人小聊著過程細節,羅前對催眠表示出了巨大的興趣。


  “可惜啊,要是有這手段,還怕那些犯罪嫌疑人不老實交代?”


  當然了,他也隻是感歎而已,畢竟審訊過程實在是累人的很,利用催眠讓犯罪嫌疑人‘供述犯罪事實’是沒有法律效力的,但在一些證據采集上,卻可以起到非常大的幫助。


  不多時,畫師已經將畫像描繪出來了。


  羅前看到畫像中人物的第一眼,便咬牙道:“這麵相,要是平時我遇到,查他證件是少不了的。”


  羅前有這種以麵識人的本領,但離利用心理反推麵相的層次還要差得遠呢。


  元嘉看了看畫像,也跟他印象中推理出來的差不多。


  畫像最後讓曹彩靜進行確認。


  當她看到畫像的第一眼,便愣住了,雙眼瞪大,手指不停地在紙上點:“是他!是他!就是他!!”


  找到了最關鍵的線索,接下來的排查就容易多了。


  僅僅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刑偵隊員便在一家玻璃加工廠的人事記錄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蹤跡。


  “方宜春嘛,老油頭了,去年便不在我們廠幹了,整天上班劃水,還在宿舍跟人鬥毆,被炒了,現在人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跟元嘉之前推測的一樣,這個名叫方宜春的男子,有頻繁更換工作的經曆。


  是外地人,十多年前就來到了蘇南,一直在陽嵩鎮周邊的工廠打工,一調查才知,他曾欠下了不少的錢,跟工友們借的幾百幾十、網貸的,各種都有,人還有惡習。


  當方宜春浮出水麵之後,羅前當即便安排了抓捕行動。


  這周以來的行動,也是讓方宜春害怕了,早在幾天前,便逃離了蘇南。


  隻可惜,現在監管網絡發達,除非他躲到深山裏,不然絕不可能逃得掉。


  三天後,方宜春在豫省被成功逮捕。


  押送回蘇南這邊進行刑事審訊,方宜春死咬自己無罪,在缺乏能夠一錘定音的實證之前,審訊一度陷入了僵局。


  嚐到甜頭的羅前,隻好再次找上‘老爹’


  “找不到凶器啊,能不能再來一趟,幫忙撬撬口?”


  羅前親自來到元嘉的谘詢室,親切地給他泡了一壺茶,可憐兮兮地說著案件的難處。


  “兄弟,說句話呀?有沒有法子?”


  “就差這最後一步了!他死咬著不鬆口,這案子全國人民都在看著,指望早點破呢,再拖的話,輿論就要炸了!”


  “這不是已經炸了麽……”


  “少說風涼話,我這邊已經幫你提交了獎勵申請了,案子辦下來,那十萬懸賞就是你的了,幹不幹?”


  元嘉:“……”


  喂喂,別把我的路子給帶歪了!

  (都是二合一的大章呀,主要是懶得分章想標題,內容剛好一節,便合一起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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