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畏罪潛逃風欲來
說罷,溫常安一揮衣袖,轉身離去。沉香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轉過頭來與尋香對視一眼,一個走進房內,一個留在外麵。
“小姐……”尋香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原本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溫幸,“唰”的睜開了眼,目光炯炯有神。
“小姐,您沒事吧,嚇死我了……”尋香用手語比劃道,眸子裏一行清淚卻是止也止不住。
溫幸拉住她的手,安撫道:“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你頭上的疤痕那麽大,就算是做戲,也怎麽可以讓自己吃這麽大的虧……”尋香的語氣裏滿是埋怨,溫幸知道她這是心疼自己,眸光一暖,道:
“沒事的,這疤痕我自己做了手腳,溫覓那一下我要有防備。你看,流血都是你們衣袖裏偷偷放的雞血囊呢,一點點傷不打緊,打亂了繼夫人的計劃,我倒是要看看她要怎麽接招。”
溫幸眸子裏閃過一絲狠色,尋香也曆經宮廷風波,知道溫幸之舉雖狠辣卻也是無可奈何,她點了點頭,撚了撚被子,為溫幸蓋上,囑咐她好好休息,便走了出來。
溫常安越是憤怒,他的臉色越是平靜。一個一個審問當時在紫芳院的下人們,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下人們平日裏便飽受溫覓的欺辱,而此時,他們將事情一一說出來的時候,溫覓辱罵溫幸的那些話,也是一句不落,聽的溫常安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而繼夫人這邊,卻是忙著打點親信去幫助溫覓,既然溫覓逃了,那就千萬不能讓她再回來,不管是為了逃脫罪名還是為了逃婚,溫覓都應該躲得遠遠的。
溫常安正襟危坐在大廳之中,他派出去尋找溫覓的人還沒有消息傳回來,那個不孝女,竟然就這麽逃了!他倒是要看看,那個死丫頭能夠逃多久!
繼夫人站在溫常安身邊,時不時的朝著門口張望,看著溫常安的臉色,心中忐忑至極。不要回來,千萬不要回來!
天色越來越暗,而外頭卻依舊是毫無消息。溫常安突然站起身來,朝著外麵走去。因為擔心女兒,繼夫人顧不得許多,便一把拉住溫常安的衣袖,顫抖道:
“老爺,你這是要做什麽……”
“做什麽?”溫常安冷冷的看了繼夫人一眼,冷漠道:“我要去衙門報案!”
“報案?!”繼夫人心中一驚,怎麽能夠報案,說溫覓離家出走了?還是說溫覓打傷嫡姐畏罪潛逃了?這涉及女兒家的清白呀!
“老爺,您不能報案呀!這樣會毀了覓兒的!”繼夫人一骨碌跪倒在溫常安腳邊,痛哭流涕著。
“你以為我願意?”見到繼夫人這般反應,溫常安心中也是一痛,畢竟溫覓也是他捧在手心裏寵愛多年的女兒,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又怎麽會親手毀了自己的女兒?
“那……”繼夫人一愣,有些呆滯。
溫常安蹲下身子與她平視,神色冷峻,眸子裏沒有一絲感情,看得繼夫人不由得一滯,溫常安開口道:
“不報案,不找到她,今夜一過,名聲盡毀之時,便是我溫家滔天大禍壓身之日。”
“她現在是番邦未過門的王妃,代表著兩國的邦交,代表著我溫氏一族的榮辱。徹夜不歸,便是名聲敗壞,影響邦交,我溫氏一族死不足惜,可是兩國戰爭一起,天下百姓何以為生?”
“我不想做這千古罪人。”說罷,溫常安便是拂袖而去,再不看繼夫人一眼,隻留下繼夫人獨自在大廳之中絕望頹然。
她隻不過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女兒,為何會惹下這滔天的禍亂……
溫幸!都是因為你!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小姐……”
沉香推開門進來便急急喚道。
溫幸雖然說早有準備,但也畢竟被砸傷出了血,不然也不會騙到溫覓了。既然事情都在意料之中,溫幸便放心的睡了過去。
沉香急促的聲音將她吵醒,知道沉香向來穩重,如此失態必定事出有因,溫幸撐起身子靠在床頭,問道:
“怎麽了?”
“小姐,老爺去報案了……”
“報案?”溫幸眉頭微挑,有些疑惑不解。哪怕是溫常安再憤怒,礙於溫覓要去和親的身份,也不該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的。
若不是為了防備繼夫人的冷槍而主動出擊,溫幸也不會掩一出這樣的戲。要完全扳倒溫覓是不可能的,但溫覓需要遠嫁,隻要在這個時候拖住了繼夫人,她就動不了什麽手腳,自己也能安心。那溫常安為何會去報案?
知道溫幸的疑惑,沉香解釋道:“小姐,您說讓楊柳慫恿二小姐逃跑,來坐實她的罪名,引起老爺的怒火。可是,可是二小姐卻真逃了……”
“你是說溫覓逃走了,我爹沒找到,所以才要報案?”溫幸瞬間思慮萬千,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根本。隨即,溫幸臉色一白,道:
“不好!溫覓若是就這麽逃了,那溫府就得完蛋!”
沉香一聽嚇得捂住了嘴唇,道:“小姐,你是說……和親之事……”
溫幸點了點頭,眼神凝重:“溫覓不應該逃得掉的,一介弱女子,又身無分文,她能逃去哪裏?莫非,繼夫人那蠢貨又給了她幫助?!”
溫幸冷笑一聲,止不住的怒意:“她以為可以助自己的女兒瞞天過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溫覓這一逃,名聲竟毀,赤裸裸的給了番邦王子一巴掌!”
“名聲敗壞,番邦王子定然大怒,若是肯接受其他女子,那倒還好,若是不能,便又再是兩國幹戈相交之時!”
“而不管番邦王子怎麽抉擇,溫府都將淪為皇上獻給番邦的賠罪裏,溫氏一族,死無全屍!”
溫幸一點一點分析著,一雙冰冷的眸子裏,含著攝人的溫度,令人不敢直視。沉香死死捂住唇,滿眼震驚!
“小姐您是說,我們都要被牽連?不成,小姐你快走,對了,今日常世子不是為您說了好話嗎,要不您嫁給他,也許皇上看在您是常家人的份上能夠放過您!”
沉香泣不成聲的說道,而溫幸卻是麵色尷尬,哭笑不得。卻也是一陣暖意,在這種時刻,沉香首先掛念的卻是自己,患難見真情,這讓溫幸如何不感動。
神智也恢複了幾分,想起剛剛沉香的話,溫幸開口問道:
“沉香,你說,是老爺親自去報案的?”
沉香不知道溫幸此話為何意,卻也是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溫幸輕垂了眸子,眼中一片深沉,柔荑輕叩著床麵,一下一下的,極有節奏感。
沉香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沉思,也不敢打擾,隻是更加放輕自己的呼吸聲。
“不會。”溫幸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道,一雙眸子裏熠熠生輝,滿是自信。
“什麽?”沉香不解。
“溫府也許能夠轉危為安。”溫幸目光明亮,分析道:
“既然是我爹親自前往衙門報案,以他和九門提督的鐵杆交情,又加上溫覓身份茲事體大,動輒影響兩國邦交,九門提督一定會將案子壓下來,在暗中偷偷尋找。”
“若是能夠找到溫覓,那是最好,若是找不到,便對外聲稱溫府二小姐因病暴斃,難不成番邦王子還要對付一個痛失愛女的家族嗎?”
沉香聞言,也是有些讚同點點頭,跟上了溫幸的思路。突然,沉香臉色一變,焦急道:
“可若是皇上下旨,讓溫府的大小姐代替二小姐出嫁,您可怎麽辦?!”
看到沉香滿臉焦色,溫幸不由得“噗嗤”一笑,道:
“你說得很對,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很欣慰。不過你忘了嗎,你家小姐可是個毀了容貌的女子,就是想嫁,番邦王子也怕是看不上呢。”
“哎呀小姐!”沉香急得跺了跺腳,雖然她很讚同溫幸的說法,知道自家小姐不會被送去和親,心中高興,可是聽到溫幸的話,她又不由得著急起來,道:
“哪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小姐,您這疤……您真的有辦法消除嗎?”
“當然。”溫幸自信一笑,接著道:“不過,現在還是讓她掛著的好,不然,又有多少人記掛我。”
聽了溫幸的話,沉香像是吃了定心丸,整個人都有了主心骨了,她總算是放心的出去了。
溫幸坐在床榻上休息著,想著穿越過來之後經曆的鬧劇,不禁搖頭歎息。若是在上一世她肯早點看透商九竹的感情,用用心計,又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突然,溫幸神色一冷,對著房內厲聲道: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趕緊給我滾出來!”
很快,便有人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溫幸定睛一看,卻是常玄理。
常玄理毫無被抓到的覺悟,反倒是一如既往的搖著折扇,麵目風情。
“怎麽?常大世子做護花公子累了,想要做一做這梁上君子了?”
見到來者是常玄理,溫幸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鬆了一口氣後便開始冷嘲道。
“你怎的不說我是想做‘采花公子’呢?”常玄理反口便調笑道。
溫幸白眼一番,冷嗤道:“人要臉,樹要皮,而你沒臉沒皮。說吧,找我有什麽事,你總不會是特地來聊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