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好鞍如何配二馬
不論是為了國家名聲,還是為了討好卡魯爾個人,這跨馬鞍的步驟,是決計不能夠省略的。
溫覓鳳冠霞帔,看不清周遭事物。由卡魯爾帶領著來到馬鞍前。卡魯爾輕聲提醒,卻是意味深長:
“娘子,跨馬鞍了,這一輩子,你隻跨這麽一次。”
什麽?跨馬鞍?!
溫覓聽到這話,頓時有了把蓋頭掀了的衝動!不是說皇家的公主可以不用跨馬鞍嗎?為什麽她還要跨,這一趟當著眾人的麵跨過馬鞍,將來她要如何再另嫁她心中的皇上?
不行,不能夠……
溫覓心中慌亂不已,不知該如何應對,而那隻相牽手緊緊抓住卡魯爾,似乎要將那長指甲插進卡魯爾的肉裏。
卡魯爾感受著溫覓的情緒,眼中的笑意更加冰冷。不肯跨馬鞍?怎麽,這個女人還有這麽深長的打算?有趣。
“娘子,你當真不跨?依你們天朝的話來說,這莫不是要紅杏出牆吧?”
卡魯爾貼住溫覓的耳朵,笑意盈盈的開頭,吐出來的氣息讓溫覓莫名一陣寒意一身,打了個冷顫。
掌心被冷汗濡濕,她垂下的那隻手在寬大的衣擺底下輕輕婆娑著,將冷汗擦拭幹淨。
再次用力抓緊了卡魯爾的手,溫覓終於無奈提步,朝著馬鞍走去。她不能在這個關頭毀了計劃,她所有的成敗,都隻在此一舉了。
看到溫覓終於下決心去跨馬鞍了,卡魯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牽著她,將她帶過了馬鞍之上。
喜娘準備好了紅綢,二人各執一端,朝著殿內走去。燈火璀璨,金碧輝煌,即使披著蓋頭,溫覓也感覺在這燭光下一陣一陣眩暈之感。
她處心積慮要入宮為妃,最後卻要與這野蠻的番邦王子跨入喜堂。她用盡心機去對付溫幸,最後她含笑站在一旁,看著自己踏入了層層深淵。
溫幸,是你逼我的,如果你肯待在了破落的小院苟且一生,又如何會讓我屢次出手,最終你將我害成這般,我豈能讓你好過?
溫覓含著恨走向喜堂,耳邊越熱鬧一分,她便越恨溫幸一分,絲毫不去顧慮從頭到尾溫幸都是無辜的。
跨過火盆進入喜堂,皇帝和姚霽高高在上,側首便是溫常安和繼夫人。溫幸在另一側首位,之後便是王公貴族,高官重臣們。
朝著商九竹與姚霽敬禮時,溫覓磕頭一拜,而卡魯爾卻是將右手握拳,貼在心髒處,彎腰鞠躬,已顯示番邦對天朝的最濃重的禮節。
再為溫常安和繼夫人行禮時,溫常安強忍住熱淚,殷切囑咐著,而繼夫人卻是身子輕顫,拿著錦帕捂住唇,泣不成聲。
“好了,公主殿下大喜的日子,該高興的。”看到繼夫人梨花帶雨,引人憐惜,溫常安不禁柔聲安慰著,安撫她的情緒。
聽到溫常安與繼夫人的交流,商九竹轉過頭看了一眼繼夫人一眼,目光裏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又掩飾在了帝王的霸氣之中,消失無影。
姚霽端起茶盞,杯蓋在杯身上輕輕婆娑,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冉冉霧氣騰起,眸中的神色分辨不清。
“聖女……”卡魯爾與溫覓來到了溫幸麵前。溫幸不僅是溫覓的嫡姐,更是一品之上的聖女,溫覓與卡魯爾理應一拜。
而溫覓作為新娘無法開口,便是卡魯爾開口說話。卡魯爾的目光看向溫幸,那平淡無奇,甚至完全稱不上漂亮的臉上一片淡然,一雙清涼的眸子裏無深無淺見不到到底。眼波偶然流轉之間,刹那芳華。
麵對卡魯爾挑釁一般的眼神,溫幸也是坦然自若,毫不受其影響。卡魯爾心中甚為驚異,這女子他在溫覓口中聽說過,心腸歹毒,恩將仇報,對養育之恩的繼母也是百般刁難。
出於對美人的憐惜,卡魯爾應了溫覓的請求,出手對付溫幸,妖孽侵體讓溫幸遭受祭天酷刑。卻不想溫幸如此曆害,不僅毫發無損,反倒是借此機會一躍而起,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聖女大人,受盡百姓崇拜傾慕。
這女子甚是有趣,若非沒有溫覓這般樣貌,帶回番邦恐怕也是一得力助手。
卡魯爾在溫幸清淡無波的眼神下重重行了一禮,夫唱婦隨,溫覓不可能不拜,隻得跪拜磕頭,卻不肯起身。
“妹妹不舍得姐姐,不肯起身,但王子殿下隻怕要心疼了。”
見溫覓又在打什麽主意,溫幸不得不開口提醒,免得讓人看了溫家的笑話。
溫幸的話,溫覓置若罔聞,眾人見新人在溫幸麵前久久不動,還以為出了什麽意外,雖是依舊在笑鬧,而目光卻緊緊盯著這邊。
在這種大場合裏,溫幸不想陪著溫覓瞎折騰,隻得伸出手去扶她起身。卻不想溫覓反手便抓住了溫幸的手腕,就勢而起。
溫幸不解其意,而溫覓卻是已經站起身,盈盈一拜之後與卡魯爾回到了中央。
溫幸看著溫覓與卡魯爾行完三拜九叩之禮,溫覓被送入喜房,而卡魯爾並未前去,反倒是留在了喜宴上,招呼眾人開宴。溫覓與卡魯爾歇息的房間不是同一間,這場婚禮,新房有兩間。
番邦的習俗與中原不同,尤其是和親這一點。第二日一早要將新娘迎回番邦,而這一夜的酒席卻隻是為了在天朝舉行儀式,在回去番邦之後,還會有一場番邦的婚嫁舉行。
在婚禮未完全完成之前,新人不得同房。番邦講究氣運,對這些規矩十分看重。同在新房之內,若能抵禦住誘惑,便有成為真正的男人的資格。
依番邦根深蒂固的觀念而言,娶了女子,便是要從女子身上吸收氣運。而在婚禮儀式的中央,還未完全受到番邦祭拜的大神的認可便與之發生關係,那男子的氣運便會被女子所吸收,此乃番邦之大忌!
故而溫覓回了新房,卡魯爾卻不用跟隨前去食用有調情作用的交杯酒,便是大商為番邦的習俗而定下的規矩。
溫覓回到了新房之中,便自己掀開了蓋頭。不久,繼夫人走了過來,支退了門口的婢女後進入房間陪伴。
“娘親!”見到繼夫人走了進來,溫覓麵上一喜,趕忙起身打算迎上去。
“你別動你別動。”繼夫人連忙出聲阻止,走向床頭,“你現在鳳冠霞帔的,起身麻煩。”
聽到繼夫人這話,溫覓倏的紅了眼睛,“娘親,我不想嫁人,我怎麽這樣子就嫁了呢……”
“娘也舍不得你啊……”繼夫人摟住溫覓的肩,泣不成聲。
“娘親,外麵情形如何了?”溫覓轉開了話頭,止住了繼夫人的情緒,她哭訴隻是為了得到繼夫人徹底的支持,但是她沒有時間一直哭下去。
聽到溫覓的問話,繼夫人拿起帕子輕擦了眼角,回答道:“還能怎樣,已經開宴了,卡魯爾在敬酒,大家都在吃喜宴。皇上和皇後娘娘已經離開了,溫幸那個小賤人在你爹爹麵前裝模作樣當孝女。”
“皇上離開了?”溫覓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驚訝。按理說這樣的場合,皇上是應該在的,是出了什麽事才上皇上在這個時候離開?
“是啊,李公公在皇上耳邊說了些什麽,隻見皇上臉色一變,當場就離開了,而皇後娘娘也跟著走了。可惜了,若是皇後娘娘在,對付溫幸那小賤人就更容易了。”
雖然不知道溫覓對於皇上離開為何會這麽驚訝,但是溫覓提問,她還是認真回答了,並且一片唏噓之聲。
“她離開了那更好。”溫覓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出聲道:“若是姚後在此,她定然不會正麵出手去對付溫幸那小賤人,我就成了她手中的槍,不僅幫她對付敵人,還得時不時防著她在背後捅我一刀。”
見溫覓說的在理,繼夫人也點了點頭,讚同道:“姚後沒有那麽好相與的,有過合作相互利用就行,她恨你爹爹恨的要死,絕技不會對你有好臉色。”
“爹爹?哼!”溫覓冷哼一聲,“他算什麽爹爹,被溫幸那小賤人迷惑了,完全不把我當女兒看,反倒還連累我被姚霽記恨。”
“對了娘親,你幫我盯住溫幸那個小賤人,我在她手腕上下了藥,你看準時機將她帶到卡魯爾的新房裏去。”
“好!”繼夫人雙眼發狠,重重地回應了一聲。隻要溫幸那小賤人和卡魯爾生米煮成熟飯了,以溫幸如今聖女的身份,卡魯爾休想輕鬆脫身。
糾纏之下,溫覓提出和離,而溫幸代替溫覓前往番邦。早已和姚霽有了協議,她到時候出口相助,皇帝自然答應。
到那時,溫幸和親北去,而溫覓貴為公主,居“覓芳殿”,再伺機而動,接近皇帝,利用自己的美色除掉姚霽,將來飛上枝頭指日可待!
母女二人並肩而坐,大紅的喜燭熱烈燃燒著,等待著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娘親,你去幫我盯著吧,我不放心。”溫覓開口道,眸子裏帶著一絲對未知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