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狼狽為奸迫嫡女
溫幸的聲音陡然變得淩厲起來,掙脫開繼夫人的手,幾步流星便直接走近床頭,將擋住溫常安麵容的簾子直接拉開,裏麵光景一覽無遺。
而溫幸卻是猶如電擊,一時間有些愣住,回不過神來,好久,溫幸才在那雙冷漠而帶著厭惡的眸子裏找到了自己的身影。她麵色蒼白,看著裏麵的人,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
“爹爹……”
伴隨著這句話的出現,一隻繡著金絲錦鯉紋理的枕頭,也砸落在了溫幸的腳邊,隻見溫常安滿臉慍怒,平日那溫和而睿智的眸子裏盡是由暴戾取代,看著溫幸,吐出了冰冷的一個字,更是讓溫幸從腳底寒至頭頂。
從淮南的生死之行回來後,這是溫幸第一次見溫常安,見這個對自己包容而慈愛的爹爹。而她的爹爹卻是冷漠的看著她,厭惡的說,
“滾。”
繼夫人那笑的花枝亂顫的身子,讓溫幸有些晃神,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溫常安的房間的,隻覺得神色恍惚。
抬頭看向院落,樹葉已經飄零幹淨,枯燥的風一陣陣刮來,身子不停的顫抖,這一年的入冬,格外的嚴寒。
恍惚間走回了瀟湘院,沉香倒來一杯熱茶,溫幸將杯盞緊緊捧在手心,汲取著這一點些末的溫暖。
直到清茶半盞,雲霧漸殆之時,溫幸才回過神來,神色恬靜,卻帶上了幾絲若有若無的清冷。
“尋香。”溫幸開口喚道,尋香忙走上前來行禮,溫幸也未顧及這麽多,隻繼續開口,聲音卻還是一噎,道:
“爹爹是什麽時候……出現變化的……”
“在您出發去淮南後不久,繼夫人便向老爺討要執掌中饋的權利。老爺不願小姐您回來之後再因掌家之權與繼夫人發生衝突,便拒絕了繼夫人,將執掌溫府中饋的權利暫時交由管家。”
尋香打著手語,動作緩慢卻是極其認真,將緣由直接也說的條理清晰。溫幸聽著尋香的話,麵上出現了一絲動容。爾後,她更加聚精會神,打起精神,因為她知道,尋香後麵說的,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繼夫人不願,便與爭執了一番,一氣便出了府。傍晚時分回來,主動與老爺道歉後,老爺歇在了青蓮院。”
“第二日,老爺便生了病,繼夫人親自請了名醫為老爺診斷,治好之後老爺卻是性情大變,言語之間也常有漏洞。”
“取回了管家手中繼夫人執掌府內中饋的權利之後,老爺將管家遠遠打發了出去別莊中,不得再回溫家主府。”
原來連管家都被打發出去了,那麽說,她瀟湘院裏的人還算是幸運了?尋香雙手不便,溫常安卻要求她打掃庭院,這便是他對瀟湘院的打臉吧……
若非尋香雖為奴婢,卻也是姚霽親自指派下來的人,恐怕溫常安和繼夫人手段還不會這麽溫柔。
杯中茶水已是冰涼,從喉間湧入至腹內,一路帶著徹骨的寒。身子的戰栗讓頭腦清醒了許多,
重病,名醫,管家,性情大變,繼夫人……
溫幸微微眯了眼,凝住的眸子裏閃爍著暗芒,思索不斷。一個個的身影在腦海裏浮現,仿佛隻要再進一步,就可以抓住重點,牽出一條線來。
而且溫幸有直覺,這條線牽連下去,決計不是這麽簡單。
回想起剛剛進入溫常安房間的一切,溫常安中氣十足的轟叫,繼夫人慌慌張張的阻攔,溫常安對上自己眸子時,那憤怒的眸光底下,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絲畏懼?
在看見溫常安,且接受到他厭惡冷漠的視線之後,溫幸當場相信了床上那人就是溫常安,更是心神大震,傷心欲絕。
而此刻冷靜下來,好好琢磨了一番,卻發現這其中疑點竟然如此之多。
繼夫人為何會在自己進入房間那那般心虛慌張?溫常安為何一直都不怎麽出聲?還有他眼中那點當是被自己忽略過的畏懼,此時一點點連接起來,更是讓溫幸心中更是覺得此事疑點重重。
“管家被發配至哪個別院了?”溫幸放下手中早已涼卻的杯盞,垂眸輕聲道。
那個臉上憨態笑容可掬,眼底卻是不識精光流轉的管家,突然就被溫常安發配了出去,依著尋香的話語,很明顯管家被發落時,是錯愕而不解得。
若非此事乃溫常安與管家做戲,那溫常安房中的那個人,便絕對有問題!這般精明的管家,會對他衷心耿耿的主子毫無懷疑?
“這……小姐,奴婢沒用,未能夠打聽出管家的去處……”
尋香滿臉內疚,她跟了溫幸這麽多年,溫幸將她放置在溫府,她便是溫幸的眼睛。如今溫府出了事,尋香也將溫幸所需要了解的情況告訴了她,唯獨管家的去處,卻是尋香為能夠查出來的。
“溫湛。”溫幸清聲開口,溫湛走向前恭敬行禮。
“你去調查一下管家的去處,最好能夠把他帶到我麵前。”
溫幸吩咐著,待溫湛剛要應下,溫幸隨即又叫住了他,“等等!不用了。”
溫幸聲音沉了一下,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弧度,帶著殺伐和嗜血。
“小姐,為什麽不去了?”沉香不解道,一旁的溫湛和尋香卻都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因為,”溫幸勾唇,眸子裏閃爍著亮光,“爹爹與管家是交於微末,以管家在溫府多年的根基,他決計不可能當真被發配很遠。這院裏也許,處處都是他的眼睛。”
“什麽?”沉香驚呼出聲,不曾想平日裏那個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管家竟然這麽可怕。
而溫幸卻是毫不在意,管家在溫府這麽多年,明裏暗裏將溫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卻毫無異心。而溫常安給予管家的信任,也是常人未所能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溫常安還是做得十分好的。
既然如此,那溫府之事除了自己,還有一個老謀深算的溫府管家看在眼裏,如今自己且做自己該做的事,到了必要關頭,管家自己定然會跳出來的。
僅憑著直覺,溫幸幾乎已能夠斷定,不是溫常安的特殊計劃,而是溫府裏的這個溫常安,有問題。
溫幸嘴角的弧度擴大,麵上浮現出躍躍欲試與嗜血之感。繼夫人啊繼夫人,好久沒有人給自己這麽擺一道,還拿她溫幸最在乎的人,來,那便好好玩玩。
既然溫常安病重,身為女兒,溫幸如何能夠不日日侍奉於病床之前?繼夫人不允許溫幸再靠近,而侍奉湯藥不接觸,隻遠遠的看著溫常安喝下,這樣的借口繼夫人無法阻止。
溫常安的暴怒溫幸直接無視了,再多兩次溫幸便是提去宮中請禦醫,頓時就嚇住了溫常安。
受傷害是因為在乎,但越來越多次數的接觸,溫幸基本已經斷定,這隻是個披著溫常安麵容的假貨。
溫幸端著湯藥前去,每日的藥湯之中,總加一味“苦參”,極對溫常安的“病情”。“苦參”,顧名思義,極苦的一味藥,每日看著溫常安忍住嘔吐強行喝下,溫幸都勾起了唇角。
終於,在溫幸奉藥的第三天,溫常安的病情“好”了起來。在溫幸與尋香等人在瀟湘院裏說笑著的時候,溫常安來了消息,請溫幸前去書房一趟。
溫幸凝了眸子,撫平衣衫上的皺紋之後輕移蓮步走了過去。進入書房,溫常安和繼夫人拿著那堆畫軸正在一個個挑選,溫幸走了進去,繼夫人的眸子裏都帶著狠色與得意。
“女兒給爹爹請安。”溫幸乖順的行禮,溫常安輕咳一聲,隨聲應了下。溫幸抬起頭,就著門外照進來的光看了定定的看著溫常安的臉,真實得仿佛可以看見毛孔,唯獨耳畔些微地方,泛起了皺皮。
溫幸將這點細微的變化收於眼底,低著頭死死咬住唇,壓製住此事內心的激蕩。
她便知道的!假的!人皮麵具!
再逼真的臉,在他服用過溫幸特製得藥物時,皮膚也會變得與平日裏不一樣,假臉敷在上麵,總會有細微的差錯。
為了不打草驚蛇,溫幸特地加了“苦參”,蓋過味道,也是逼他出手。
這個“溫常安”是假的,那她的爹爹呢?他們對他做了什麽?!
溫幸死死壓抑著心中不平的情緒,抬起頭看向“溫常安”,依舊是明媚的笑容,而那一雙眸子卻是讓人膽寒。
“幸姐兒,你看這位公子如何?禮部侍郎的次子,當真是一表人才。”
繼夫人的聲音裏帶著止不住的歡喜,而溫幸心中卻是一陣冷笑,這禮部侍郎的次子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浪蕩子弟,淫蕩下流,玩死過多少小妾,行盡惡事,無所不為。
繼夫人狼心狗肺,毒蠍心腸,讓溫幸嫁於他,簡直是讓溫幸去送死。
溫幸怒極反笑,道:“繼夫人當真挑的好夫婿,若是妹妹還在,必將為此門親事歡喜,也不用遠去邊疆了……”
溫幸的話刺激到了繼夫人最深處的痛,頓時讓她臉色煞白,眼中怨怒交加。轉身朝著“溫常安”楚楚可憐,“老爺,都是您慣的她不知禮儀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