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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至賤則無敵

  常玄理走得很快,原本因沈子茺的摻和,他還想找溫幸多聊聊,交流下感情。然而溫常安一事刻不容緩,在應下溫幸之後,常玄理很快便離去。


  夜寂寂,寒風蕩蕩,樹枝搖擺不定,心頭更是寒涼。


  溫幸緊了緊衣裳,立於窗前,任冷風拂過臉,靜默無言。


  冬日的早晨,天蒙蒙亮,一哈氣,便是霧氣騰騰。溫幸正在用早膳,繼夫人便闖了進來,陪同的,還有“溫常安”。


  “女兒給爹爹行禮,爹爹早安,繼夫人早安。”


  溫幸一愣之後,便是迅速反應過來,循規蹈矩行了一禮,叫人找不出差錯來。


  然而,繼夫人是特意來找茬的,又怎會找不到借口呢?隻見她拿起帕子掩唇,笑得花枝亂顫:“幸姐兒客氣了,若是你爹爹和我不來你的瀟湘院,恐怕還真難得聽到你的請安。”


  “溫常安”也是十分配合繼夫人的話,撇過臉去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溫幸衣袖下的手緊了緊,望向“溫常安”,忍住心中的激蕩,淺淺一笑道:“這幾日皆在宮中為長樂公主治病,夜裏回來晚了,怕打擾爹爹歇息,故未曾去請安。”


  解釋了一聲,溫幸又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笑意不達眼底,道,“爹爹,今日怎的沒去上朝?你平日裏去的極早的呢。”


  溫常安接連幾日都未去上朝,而是告病在家,溫幸是知道的。故意提及,一為轉移話題,二為敲點假“溫常安”,讓他心虛,也好趁機打探消息。


  果然,“溫常安”聽到此話,頓時麵色一僵,不知該如何回答。


  繼夫人見狀,眸光一閃,走上前開口便是指責道:“你爹爹身子不適,告病於家,你都不知情嗎?”


  “呀?爹爹,您身子還沒好嗎?”溫幸故作驚訝道,麵上浮現出擔憂之色,“女兒略知醫術,不如便讓女兒為你診斷一番?”


  “不…不用了……”


  “溫常安”慌忙擺手,又想起溫幸前幾日為他開的加了“苦參”的藥,麵色一苦,頭搖的更甚。


  繼夫人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拉過“溫常安”,溫柔道:“老爺,您身子不適,早些回去歇著吧,大夫說了你隻要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幸姐兒這邊有我呢。”


  說罷,繼夫人又轉過身來看向溫幸,語氣柔和,像是一位慈母:“幸姐兒,你爹爹並無大礙,歇息就好了。大夫說他不能動氣,你別讓他多擔心了。”


  “是,溫幸省得。”溫幸勾起唇角,看著繼夫人自導自演,並不戳破。


  繼夫人一個眼色,溫常安握拳抵住嘴唇,輕咳一聲,道:“幸姐兒,多聽你母親的話,她都是為你好,爹爹回去了,別讓爹爹再操心了。”


  “是,爹爹,您好生歇息。”溫幸垂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否則自己有可能忍不住衝上前去將他的人皮麵具扒下來。


  “溫常安”與繼夫人對視一眼,帶著一絲得意,退出房去,室內隻留下了繼夫人和溫幸二人。


  不必再多偽裝,溫幸抬起頭目光犀利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繼夫人還有何事不妨直說。”


  “幸姐兒,你是不是對你爹爹有何不滿?”


  繼夫人略一沉吟,便開口試探道。而溫幸知道自己斷然不能打草驚蛇,讓繼夫人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這個“溫常安”是假貨。一旦繼夫人等人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真相,那真正的溫常安恐怕就危險了。


  溫幸心頭一凝,收斂好情緒,抬頭看向繼夫人,眼眶微紅,眸子裏帶上一絲脆弱:“我是哪裏做錯了,為什麽爹爹又不歡喜我了?”


  繼夫人神色一怔,對溫幸的反應有些意外。經年失寵,溫幸一崛起便將溫常安的心完全虜獲,天平倒向她這邊,不可謂不令人恨及。


  若非溫常安對溫幸太過偏寵,她的親生女兒溫覓又和親北去,她一介婦人,又何止於……


  繼夫人斂了神色,看向溫幸,那雙翦水秋瞳裏是明顯的惶恐與不知所措。


  繼夫人一聽說溫幸在宮中求的的封賞是婚姻由她自己抉擇。一聯想到自己剛要為溫幸指親,她便求了這麽道旨意,繼夫人不禁心頭一顫,對溫幸之舉有所懷疑。


  今日出言試探,也是做好了準備,溫幸承認也好,否定也罷,她都能夠看出端倪,並且早做準備。不成想,溫幸竟是這般反應,倒是讓繼夫人心中頗有些意外,連帶著也吃不準溫幸的心思了。


  “幸姐兒此話……何意?”繼夫人眯了眸子,牢牢盯住溫幸神色的變化。


  “你和爹爹說了什麽?為什麽爹爹如今對我這般冷淡!”溫幸避開繼夫人的問話,一把抓住繼夫人的手臂,神色有些傷心淒楚。


  繼夫人略一吃驚之後,看向溫幸淒楚的神色,心頭不禁湧現出快意來,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了她的眼神之中。


  抬手,揮開溫幸的手臂,繼夫人笑的得意:“我與你爹爹說什麽?幸姐兒自己不懂事,給你爹爹添這麽多麻煩,這回倒怪罪起我來了?”


  “你爹爹時常與我抱怨,生女未曾教養好,才讓你養出這麽個惹是非出風頭的性子。本想著為你尋一良家嫁去,當家做主,也好收收心,成長一下。卻不想,你如此膽大妄為,憑借著一點醫術居然妄自向皇上請旨,更是不知羞恥放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浪蕩之言,若非我勸住你爹爹,你早便被家法處置了!”


  繼夫人眸子淩厲,氣勢逼人,一步一步逼近溫幸,口吐惡言,十足羅刹鬼畜。


  溫幸眸子一深,她知道繼夫人想要將自己推入狼窩虎口,故而才在宴會上借勢,求了這麽一道旨意,來堵死繼夫人的口舌。早已猜測道她會不滿,卻未曾想她竟會如此不滿,仿佛是被溫幸打亂了計劃,那般的歇斯底裏。


  將此事放在心底,溫幸抬頭看向繼夫人,目光楚楚,仿佛被她所驚住:“爹爹她……我不是故意的……”


  十分滿意溫幸的反應,繼夫人勾唇,又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樣看向溫幸,道:“你爹爹對你已有失望之意,你切莫再讓他失望透頂。”


  “是…”溫幸垂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繼夫人見時機差不多了,終於開口道:“幸姐兒,你爹爹雖然是生你的氣,但畢竟血脈相連,他也還是關心你的。”


  溫幸聽到這話,抬起頭來:“那……”


  繼夫人勾唇,像是誘人深入的狐狸,道:“你爹爹希望你這段時間裏好好修身養性,你看如何?”


  “溫幸明白。”


  “對了,你爹爹說你年紀尚輕,生意之事不甚了解。江南那些鋪子他接手為你打點一番,將來你出嫁,作為嫁妝,也能夠豐厚些。”


  溫幸眸子一彎,猶如明月皎皎。原來這麽久的鋪墊,就是來打她江南產業的主意的。


  這麽一來,溫幸倒是給氣樂了。民間有句俗話,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繼夫人沒臉沒皮,嚴空濛留給溫幸的嫁妝她都吞了,這還不打緊,連江南清姨贈與的產業她也不肯放過,這當真是不知羞恥。


  見識了繼夫人的鮮廉寡恥,溫幸心頭憋著一股氣,麵上笑的更歡,一時之間繼夫人都有些把握不住,溫幸是否已讓自己攻破心神了。


  忐忑之下又見溫幸開口:“江南的鋪子是清姨贈與之物,當日信物也由爹爹見證後為我保管了,溫幸之前便曾說過,若是爹爹需要,盡可取之,無需知會於我。”


  溫幸此話,卻是反將了繼夫人一軍,讓她吃不準溫幸此話是真是假。溫幸曾每日服用極品“雪蓉羹”,且瀟湘院裏的布置基本是價值連城之物,繼夫人嫉妒了許久,虎視眈眈。


  如今好不容易遇得機會,卻聽到溫幸此言,倒是讓她進退兩難。看向溫幸神色坦蕩,眸子清亮如水,尤帶著為父親所惡的悲傷,繼夫人心頭冷哼一聲,溫常安便是溫幸的死穴,溫常安要那江南的鋪子,諒溫幸也不敢胡言亂語多做推辭。


  抿唇一笑,繼夫人再道:“你爹爹讓我來詢問於你,可能是將你之前的信物給遺忘了。你可還記得他將信物至於何處嗎?他如今時有頭疼,我也不願意他去多加思索。”


  “信物至於何處爹爹給忘了?”溫幸小口微張,頗有些驚訝,眉頭更是緊緊皺起,聲音裏帶上一絲哭意,“這可不行,爹爹怎麽能忘,我下個月去支銀子還需要爹爹的信物呢!”


  溫幸此話,倒是讓繼夫人心中的懷疑又輕了一分,莫非,溫幸當真將那信物給了溫常安?繼夫人凝眸,想起之前這父母二人的親密關係,眸子一沉,這也不是不可能。


  懶得再顧及溫幸的情緒,繼夫人眸子裏閃過一絲狠辣與決斷。依著那位的計劃,溫府遲早要垮,溫幸也得意不了幾天了,她必須盡早拿到那信物,把江南那些鋪子收為己用,也好為日後做些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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